第22章

  来人,去把决容膏拿来!”众人一听决容膏三个字皆是惊恐万分,我心想,横竖不过一瓶毒药,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吓人的。
  有人踩着雪急冲冲地去,又急冲冲地回。“徐管事,东西拿来了!”
  徐恶人轻哼了一声,渡步走到我身边蹲下,阴阳怪气地说道:“你猜猜,这瓶子里什么?”我懒得发问,把头转了过去,大不了一死而已。
  “哼!我看你能硬气多久!我可告诉你了,这决容膏可是好东西,以前宫里的娘娘们都争着要呢,要来却是用在别人身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不管是谁,只要挨着一丁点儿这玩意,碰着的地方就会溃烂,你身上哪儿长肉,哪儿就烂!你说,要是我不小心把这东西弄到你的花容月貌上了,这该怎么办,你可就没戏唱了!”
  “呵呵……呵呵……徐管事请便吧,我正愁看厌了这样子,也好借你的手换副容貌,若换成徐管事你这样,倒是正合了我的心意。”
  徐恶人兴许是没想到我竟然没有一点惧意,反而还奚落了他一般,他气极,扬手给了我一鞭,我闷哼一声,却对这疼痛已麻木不仁。我看着惠妃,对她歉然一笑,我失算了,我终究是输了,没人来救我,一个也没有。
  徐恶人把瓶子打开,故意放在我鼻尖,我闻到一股腐烂恶臭的味道,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怒气冲天地对旁人呵斥道:“愣着干嘛!拿勺子来。”
  我缓缓闭了眼,随即就闻到那股腐烂的味道越来越靠近我。我深吸一口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还好我闭着眼,谁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怕得都不敢面对。
  近了!近了!此刻心都仿佛不会跳了,一切都静止无声,我脑中一片空白,像被轰炸了般,全是支离破碎的记忆,再没有庄子夫,再也没有了。
  “你们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我以为他不会出现了,我这些天做的所有事都为了等到这个声音,只这一句,仿佛天籁般救我于水火。
  “太……太子殿下!”众人齐跪,独我一人仍旧不动分毫的趴在雪地里,整个暴室都沉浸在一种紧张又压抑的气氛中,等待着爆发。
  “你知道她是谁吗?”
  太子走到徐恶人的身边,徐恶人跪在地上说话都结结巴巴了起来:“回……回殿下的话,奴……奴才只知她是罪人。”
  太子冷哼一声,抬脚就踹翻了徐管事,徐管事摔了个跟头,还立马起身跪着,身体抖动个不停。
  “你这狗奴才!识得我是太子,怎不识得她是太子妃!”
  众人惶恐地看着我,我想撑起身子翻身起来,无奈实在没力气,又虚弱的倒下。太子见我这样,疾步走到了我身旁,也不说话,眼里尽是愧疚自责,我对他嫣然一笑,我知道这笑意味着什么,可是如果我想出去,我就必须得笑。
  他伸手将我打横抱起,我揽住他的脖子,头枕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跳动有力的心跳,我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他抱着我走出门口时对禁卫冷冷地说道:“所有看着她受罚的人,都跟着受同样的罚!”我一下想到惠妃,急忙说道:“不可,只是徐管事一人做的,与别人无关。”他笑着点头说好,侧头给禁卫一个眼神,禁卫会意退了进去。
  我看着他的侧脸,半年未见,他与生俱来的霸气又增加了不少,我轻轻唤了他一声:“殿下。”
  “再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子夫,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我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毛,抵在他的心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言无语。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十五章 轮回(二)
  第十五章轮回(二)
  这里是哪里?好美,从未到过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淡雅清香的梨花,花瓣在空中漂浮着,我伸手去摘,却抓不住。我笑着追逐着花瓣,我靠近,它躲着,我走开,它又靠过来。到底在哪里,我明明出了暴室,我明明躺在太子的怀里,难道我死了?不会的,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么多痛苦,我不能死,我绝对不可以死!
  “子夫,你为什么又回到他身边?”
  裴煜的声音!我转过身子,就看到他那么淡然地站在梨花树下,伴着梨花雨,这个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到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裴煜,真好,你还在这里。
  “裴煜,你在怪我吗?”我想靠近他,可无论如何我却移不开脚步,这样一段距离,只要再跨进一步我就可以投入他的怀,可是,他不动,我动不了,我只能凄然地看着他,泪水顺然落下。
  “你没有等我!为什么…为什么……”
  “你别走!求你…求你!”
  裴煜越走越远,我眼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却无能为力,眼泪瞬间如绝提般的洪水轰然而至,一阵清风忽过,我昏昏欲睡。
  “子夫,你终于醒了!”
  我睁眼的时候,太子憔悴的面容就出现在我眼前。我身上的鞭伤还是极疼的,稍微动一下都痛的我说不出话。
  “你别乱动,刚给你上了药。子夫,连梦里你都在流泪,你身上每一处伤都在提醒我,你受了多少苦。”太子拉过我的手,拂在他的脸颊上,我对他微微一笑,他似乎瘦了。
  “我回来了吗?”我的声音轻微到无声,喉咙里干涸得要命,吐气如丝,呼吸也是极困难。
  “是,你回来了。以后都不会让你走了,你还是太子妃,永远都是。”他温柔地亲吻着我的手背,唇还是如此柔软,只是当我看到手上的冻疮时,我还是不自觉地缩了缩手。
  “我的手……很脏。”
  他却不管不顾,居然还吻在了冻疮上,他对我温和一笑说道:“一点也不脏,没人比你更干净。”
  我的身子终于在日益调养中渐好,不过却落下了病根,但凡一吹风,头就疼得像要炸开似的,所以我宫里的门窗都是糊了几层的窗纸,好让我的头风病缓缓。宫里基本上是没什么变样儿,不过院里那颗桑树移植了,全种上了芍药,红成一片花海。我不喜欢这样独自娇艳的花儿,芍药不像梨花,它是无香花,看着极美,近闻却会让人大感失望。
  我每日仍是喜欢翻阅一些史书记载,这些沦为历史尘埃的人,随着时光,慢慢被遗忘,有人很幸运,他们永垂青史,有人则不幸,时光选择将他们销声匿迹。
  “太子妃,冬天要过了,春天一来,您的病就会好些了。”阿初站在门口,端了药碗,走了过来。阿初是新来伺候我的婢女,长相也倒水灵,不过就是有点略显滑头,所以我大多时候都不爱和她说话。她也一向知道我的脾气,见我不出声,把药放下之后就悄然退了出去,没敢停留半步。
  我很想念绾儿,始终她从小都跟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过我。不知道她在裴煜那里过得怎么样了。想到裴煜,心口上微微一疼,这似乎成了一个习惯,尤其在我独自一人的时候,这种痛感,常常袭来。
  我回来之后再没有见过裴煜,太子始终是忌讳的,所以我也不想再多生事端,更多的时候,我只愿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寝宫里,望着某个远方,因为我知道,他在那里。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以为是阿初这丫头,她向来做事急躁,心下倒也没多在意,依旧坐在窗边不惊不动。
  “太子妃!”
  绾儿?我急忙翻身跃下了窗塌,不会听错的!是绾儿的声音!
  “绾儿!你怎么回来了?”
  我冲过去一把握住绾儿的手,顾不得旁人怎么看。还好,绾儿没有多大变化,这就代表她在裴煜那儿没受欺负,大概是裴煜嘱咐了底下的人,他总是很会替别人着想。
  “世子听说太子妃回来了,知道您一定用不惯新奴婢,所以遣了奴婢回来伺候您!”
  裴煜他,知道了?是了,我又回到太**,继续做太子妃,不是所有人都有这造化,能从暴室里活着出来。宫里大概都传遍了吧,那些闲言碎语总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我呢?是不是我真的变了,以前的庄子夫,可以随波逐流,可以不问不顾,可是现在的我,拿回了原本就属于我的命,却再一次丢失了裴煜。不,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何来丢失。
  “太子妃,让奴婢服侍您去给皇后请安吧。”
  我微微颚首,再不言语,绾儿服侍我换了套庄重些的宫装。我回宫有些日子了,还未去觐见皇后,以大病未愈的理由一直拖着。我始终介怀惠妃的事,我要帮她,就意味着要覆灭皇后。
  未央宫依旧威严地伫立在那里,金砖玉瓦,鸾凤柱,蟠龙门。我突然想到了惠妃每日都在暴室里静静望着这座宫殿,十六年来的煎熬,十六年来的苦难,只在今朝的成败。我轻叹一口气,惠姐姐,等着入主这里吧。
  皇后神色默然地端坐在上方,底下依旧坐着侧妃、庶妃,我仔细看了看,却没有发现肖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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