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无意?我完全看不透,唯有等秦妃醒来,看她如何说才能知道她的真正用意,我额上渗出丝丝冷汗,恐惧不安迅速淹没了我,这是阴谋,还是诡计?
“太子殿下到!”
我起身走到殿外,太子上前拉住我的手急切地问道:“你有没有伤着?”我牵着他一路走进内室,说道:“不是臣妾,是秦妃摔倒,险些滑胎!”
他停住脚步,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步也移不开。“她有身孕了?怎么会?明明事后都会预备一碗汤药的!”
我愕然地看着他,全身僵硬冰冷。我怎么会想不到!三年了,就算我膝下无子,其他妃嫔也总该有动静了,可是三年就这样过了,谁都没有传出有孕的消息。我不可能每次都帮她送一瓶麝香给怀孕的妃嫔,他自然是懂得的,索性不如自己解决后患,只要事后让她们喝下有避孕作用的汤药,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他是这些女子的夫君,他是身份尊贵的太子,他说的话就是不可抗拒的真理,哪怕他送一碗毒药在面前,只要随意哄骗一句,谁都会义无反顾的信服。
我的心一点点的坠落至底,我默然地松开他的手,侧脸往向内室,即看到秦妃幽怨的眼神似要将我吞噬一般:“殿下进去看看秦妃,那是你的亲子,不要再执著了,得到总比失去的好!”
我走出殿外时,听到他轻声唤我:“子夫。”我却不再理会,径直出了殿门。我只想把这一刻留给秦妃,她用一生仰望的那个男人,付出的情,拱手送之的爱,都被这个男人无情地置之天涯。
生在帝王家,嫁入宫闱中,只能感叹一句:红颜几多欢乐,笑为谁,红颜几多忧愁,谁人懂。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十九章 恶果(二)
第二十九章恶果(二)
我坐在窗榻上,目无焦点地望着灰暗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绾儿一脸焦虑地在原地来回走动,看我面无表情,想说什么却终究止于嘴边。
我对绾儿招手说道:“斟杯茶给本宫。”
绾儿忙走到桌前倒茶,递到我眼前,我伸手一接,她一放,‘哐啷’茶杯打翻在地,偶有几滴茶水溅到我手上,瞬间就起了红印子。
绾儿蹲下身子止不住的认错道歉,我叹了口气问道:“秦妃如何说?”许是绾儿没想到我会问出口,呆愣了半刻,才低声答道:“秦妃说……秦妃说……说当日在亭子里与太子妃起了争执,您推了她一把。所以……所以……”
“所以是本宫害她差点滑胎?所以是本宫居心叵测?”我捏紧拳头,死咬着下唇,整个人都被激起层层愤怒。秦妃!果然是个阴险狠毒的女人!
我起身自行走到铜镜前,唤过绾儿为我梳妆打扮,脑中却不停地想着,此时此刻我不能自乱了阵脚,让人看出端倪,我必须要去看秦妃,若然不去,传出去就更招人言语。更何况,我总得问清楚,她到底意欲何为!
穿戴好之后,我便出了寝宫,往秦妃那儿去。难免遇着几个路过的宫人,见到我时作完礼后,匆忙溜走。想必是收到消息了吧,这宫里只怕是早就传遍了。我只是疑惑,秦妃肯定是最先告诉太子,为何太子却迟迟不来兴师问罪?难道说,他还是不愿让这孩子存在?
我刚走入殿门,一干御医就退了出来,我拦住其中一人问道:“娘娘身子如何?腹中孩子呢?”
御医看了周围一眼,我即懂得,挥手遣退了不相干的人,此时整个院子都只剩我与御医二人:“回太子妃的话,此胎暂且稳了下来,只是能否熬得过十个月,臣不敢作保。”
我故作关切地继续问道:“如何让这胎顺利保住?”
御医思虑了片刻,沉声回道:“其实保胎法子甚多,除了必备的安胎药之外,怀孕之人也必须做适当的防护。尤其秦妃娘娘此时胎气本就不稳,稍微一个闪失就容易滑胎。所以经不得吓、经不得骂、尽量让娘娘顺心,心情舒畅了,自然就毋须担忧了。”
我转身背对御医,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御医的意思是,若然有何事让秦妃不顺心了,或是什么事吓着她了,这胎就不保了?”
“大抵上是这样子,身子好的孕妇经得起吓,但依秦妃娘娘现在这身子,只怕是万万经不得。”
我想知道的已差不多了,即转身进了殿,走时不忘对身后的御医说道:“庄氏有你们这批忠肝义胆的死士,是莫大的荣幸。”
身后之人也不答我,我在心里默默感叹,本不想再用死士为我效命,只是上次回庄府,偶然听爹提起这徐御医是爹安插在宫里的死士之一,入宫已有十年之久,想必定是忠心耿耿。也未曾想过有何用处,但秦妃一事,逼得我不得不用他了。
秦妃坐在桌前,品尝正送来的雪梨燕窝粥,嘴边一直透着笑意,是因为怀上了身孕,还是因为可以除掉我?
她看到我,并不惊讶,装作无事般殷切地拉过我的手,说道:“姐姐来得正好,快来尝尝这燕窝粥。”
我不着痕迹地松开她的手,轻呵一声道:“妹妹的东西金贵得很,本宫无福享用。”
秦妃神色淡定地坐了下来,既然话都说开了,也没必要和她拐弯抹角,不如快刀斩乱麻的好:“开门见山吧,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以为本宫不知道!”
她拿着汤匙,搅匀碗里的燕窝粥,听我一席话,不禁笑出了声:“呵呵……呵呵……庄子夫,你已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我亦不必再和你做戏。怎么,你怕了么,你也会怕我吗?呵呵……呵呵……”
我淡漠着看她近乎发狂似的痴笑,轻摇头说道:“本宫何须怕你?你以为,这样的小伎俩,就能扳倒本宫么?”
“我还有皇室的子嗣,你有什么?你凭什么和我斗?不怕告诉你,当日也怪你运气不佳,我本亦不知我怀有身孕,哪知一跤竟摔出个孩子,这太值得了!我不想使计陷害你,可你欺人太甚!我险些滑胎,太子赶来居然是问你可有受伤?他根本不在乎我,他眼里只有你!是你庄子夫抢走了本该是我的东西,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她指着我怒吼道,眼里尽是挥不去的怨恨,我开始相信一个女人被夺走心爱之人时的愤恨足以令她丧失理智。看着眼前一腔怒火的秦妃,恨不得就此冲上来杀了我般,我心底悠然生出一丝悲悯,我已说不出,她究竟错在哪里。
我不答她,也无心再和她纠缠,正欲起身走,她冲上前挡住我的去路,恶狠狠地盯着我说道:“我告诉你,庄子夫,我腹中的孩子必定是男胎!到他出生之时,就是你受到报应之期!”
我躲过她的阻拦,侧身走出内室,嘴里淡淡说出一句:“好,本宫等着,且看这报应何时来!”
绾儿上前扶住我的手,我步出殿门那一刻,就已经知道,我断不能让她的孩子活下来!我终于明白一个孩子的重要性,她若真的一索得男,那我就彻底覆灭了,不论是庄氏,还是我自己,地位都将受到撼动,她若不说得那么明白,我或许还会留一条活路给她,现在我唯有斩草除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秦妃就可以利用还未出生的孩子来打击我,更莫说以后产下长子,那我在宫中岂不是步步惊心?看样子,太子是准备要这孩子了,骨肉至亲,相比之下我实在不敢断定我能赢过他的亲子。待到秦妃生下这个孩子,接踵而来的就是更多更大的阴谋。我向来知道秦妃的氏族与庄氏不合,以致秦妃对我一直心存芥蒂,我害怕的是,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仅覆灭了我,更牵连了庄氏的命运。我若不要她们母子的命,将来她就会要了我整个氏族的命,我不能赌她这一胎是女儿,我根本没有任何退步的余地,我赌不起!
我现在更加痛恨自己不能生育,我连筹码都没有,今后拿什么和秦妃斗?难道仅凭正妃之位吗?怕只怕到时,母凭子贵,一切就更难掌握了。
我回宫后,厉声对绾儿吩咐道:“你立刻去御医院找徐御医,叫他带消息给我爹,将秦妃的氏族,与秦氏有恩怨的人,统统查清楚。今日务必给本宫答复!”
绾儿退出去后,我静默着坐在椅上,忍不出伸出双手细看,似乎早已沾满了鲜血,无论如何都消除不了了。
“恭迎太子殿下!”
我急忙收回眼里透露出的哀伤,神色自若的走去殿外迎接他。“殿下今日没去太傅府上?”我随口一问,其实明知他这几日都在秦妃宫里,只是不愿把话说明,索性装糊涂无知罢了。他亦不答我,揽过我的腰,一路走进内室。
我依在他怀里,却觉得陌生至极。我与他都各怀心事,我猜他在思虑如何启齿,我竟还以为他真的永不相问。
“子夫,你……”
我不愿再和他打谜语,绕着弯子说话,直截了当的回了一句:“我说我没做过,殿下信么?”他亲吻着我的额头,宠溺的说道:“天下若问我信谁,唯有庄子夫。”我抬眼看去,仍是在他极力隐藏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怀疑,我顿感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