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戌时了,过不久殿下就要回了。”
我点点头,待得绾儿打点好一切,我挥手遣退了她出去。独自坐在窗边,今夜又不见月亮,布满夜空的繁星格外亮眼,昏暗的光晕打在厚厚地积雪上,可以看见一圈一圈腾升而起雾气。
隐约听见脚步声朝内室走来,我转过头去看向一串串琉璃珠帘外,果然见廷曦一身还未换下的朝服,不怒自威的面容,映入我眼帘。
眼眶忽地一热,泪如倾盆,奔向廷曦紧紧将他抱住,脸深埋进他的颈窝里。“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我好怕,为什么你不在……”
他身子一震,抬手顺着我垂下的青丝一下一下的轻抚。“别怕,下次没有我在身边不许再沾一滴酒。”
酒?他说我喝酒?我抬眼疑惑地看着他,他宠溺地吻了一下我的唇,“廷昭派人来说你喝醉了,在他府上歇息,我正想着若是回来没看见你,就去王府抓你这傻女人回来。”
“呵……我醉了?是啊,也许真的是我醉了。”
我能怎么说呢,难道告诉廷曦真相吗?既然廷昭都给出了台阶,我只有顺着他的意思装下去,我倒真希望我是醉了,宁愿这是一场梦,没有真实发生过。
“很累吗?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累就去歇息罢。”我为廷曦换去朝服,自顾自地摇头,就是想看着他。感受他的气息。
“既然才醒了酒,哪里还有睡意。”我嘟囔一声,挣开他的怀抱走到桌前抬手倒茶,倒满一杯递给他。
他接过杯子饮下一口,眼底忽然闪过一丝邪魅,走到我身前将我打横抱起,还不等我说话,俯身将我压在榻上。
“不管是醒着的你,还是醉了的你,都让我情不自禁。”
我脸颊绯红,他的柔唇落下,辗转缠绵,吻过眼角、吻过鼻尖、吻过耳畔,撩人心魂。感受到束腰的系带轻轻一松,我脑中忽然闪过廷昭的样子,惊呼一声:“啊!”猛地推开廷曦。
“子夫?你怎么了?”
身子又是止不住地颤抖,双手挡在胸前,恐惧占满整颗心。廷曦俯在我身上,伸手拂上我的脸颊,炽热的掌心来回摩擦。
“我……今日,不可以。”
吞吞吐吐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死抓着胸前的衣襟,双腿不自然地夹紧,整个身子都处以紧绷状态。
他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翻身睡在我身边,环手抱住我。“身子不好吗?那就好生歇着吧,睡了……睡了。”
我紧贴在他怀里,贪婪他的体温来抵御心里挥之不去的惧意。闭上眼睛,看见的全是廷昭,他发怒的样子,他伤心的样子,他……侮辱的我样子。突然之间,心像是被一股力量牵扯住,不停地疼,不停地抽搐,甚至让我喘不过气。
一瞬,那袭白衣又飘入我脑中,一声一声地喊着我的名字,他说过的话,此刻像是咒语一般萦绕在耳畔,越来越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烙印刻在我心上,每一个眼神都像是一根鞭子狠狠地打在我身上,直到体无完肤,直到心死湮灭。
这是梦,对,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可是为什么我会泪流满面,为什么我能感受到那样真实的痛楚。眼前突然闪过那一幕,廷昭发疯一样撕扯我的衣裳,即使我喊破喉咙,即使我求天呼地,可是没人来救我,我仍旧被廷昭压在身下,强行扳开我的双腿,眼睁睁看着他就要攻入我的身体。
“不要!”
猛然惊醒,呼吸急促,额上渗出冷汗,混杂着眼泪趟过下颚。是梦,还好,还好……只是梦。
“梦魇了吗?不要怕……不要怕。”廷曦醒来握住我冰凉的手,放到唇上呵出热气,不停揉搓。
我侧身缩进他的怀里,极力平复着内心的不安,缓了口气说道:“嗯,我不怕。”
他轻笑,轻吻我的额头,紧抱着我,沉沉睡去。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七十三章 杀戮(一)
第七十三章 杀戮(一)
第七十三章 杀戮(一)
不知道裴煜这次回来会住多久。廷曦不提,我自然也不问。整日躲在自己的寝宫里,除每日在院里赏雪景,观寒梅,我再不愿跨出一步。我承认我是在害怕,试问天下间哪个女子经历了这样一件事,会一如既往的过日子呢?廷昭对于我来说,是噩梦也是屈辱,若是再见到他,我怕自己忍不住要说出真相,想要撕破他伪装的面具。而裴煜,面对他,我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伤害,与其这样,我宁愿再不相见,宁愿他就此回到南宁,与皇宫再无瓜葛。
天边刚刚泛出一抹红晕,我悠然睁开眼,枕边已没了温度,想来廷曦又是天不亮就起了,最近几日他越发勤于朝政。不管是在书房还是在寝宫,手里总是拿着一份折子,眉头紧皱不松,笑容少之又少。
今日是月半,要去给合欢殿那位主子请安,毕竟比不得皇后的身份,受不起我这些妃嫔每日晨昏定省的去请安,所以每月半去一次,就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换了一身湖蓝色镂花彩蝶合襟襦裙,用雅白缎带系在腰间,呈烟罗轻纱于皓腕,头上倭堕髻,斜插翠翘金雀玉簪,耳坠明月流珠。一色朱砂印粉唇,双眉青黛入鬓间,微洒傅粉,轻点胭脂,双颊粉腮红润,妩媚中带一丝端庄,雍容中带一抹俏丽。
披上银狐御寒髦衣,双手交握藏在狐毛手筒里,正欲走出内室,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极低地啼哭,我急忙转身走到靖涵身边,他坐在软塌上,瘪嘴呜咽,哭声细不可闻。
“涵儿怎么了?母妃去一会儿。很快回来,可不许闹脾气。”我拍了拍他圆溜溜的小脑袋,半哄半威胁地对他说道。
“唔……”靖涵咋呀着小拳头,抓着我的衣纱,一脸委屈的样子,看了着实让我心疼。
算算日子,靖涵早已过了满岁之期,果然就如当日徐御医所讲,嗓子废了,想让他开口说话,这一辈子都怕是难上加难。用了再多的良药,求了再多的佛,说不出就是说不出,我是认了,只是这孩子受罪的模样,有谁看见能不为他心疼呢。
那日,我知道瞒不下去,也没打算能瞒一辈子,终是把靖涵不能说话的事实告诉了廷曦,他听了之后,默不言语。只是重重地砸在桌上一拳,平日里看着还算结实的梨木桌,竟被这一拳硬生生拆成了两半。当场就吓得靖涵放声大哭,说是放声,实际上就如平常人讲话那般音量,廷曦听见,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索性一个箭步奔出了殿门,我追出去时,早已寻不到人影。
“涵儿是不是饿了?”虽然不会说话,至少还能倾听别人说话,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太子妃,要不奴婢去叫厨子做点吃的给长皇孙?”绾儿看靖涵哭哭闹闹,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我抬眼看去,太阳已升到了正空,就要误了请安的时辰,我摸了摸靖涵圆鼓鼓的肚子,对绾儿说道:“你在这儿看着长皇孙,若是他饿了就喂他吃些东西。本宫先去合欢殿了,你好生照看着。”
“是,太子妃放心去罢。”
我亦不怠慢,转身加快了步子走出了寝宫。路上积雪已没至小腿肚子,即使穿着鹿皮靴子也抵不住一股股寒气窜入骨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上,平时几步路就能走到的地方,大雪天的,我左一步踉跄右一步摇晃,费了好些力气才走到合欢殿。
“太子妃到!”
眼尖的小婢女看我身后没跟着伺候的人,赶忙上前扶着我的手。还不忘赔笑道:“太子妃您慢些,身子矜贵,可摔不得。”我不禁莞尔,也不答她,踏着小碎步走进了内殿。
辰妃和几个妃嫔坐在椅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惠贵妃倒是悠哉,品着香茶吃着茶点,俨然一副贵主的气派。看我进来,众人齐齐将目光放到我身上,我忽地打了一个寒颤。
“太子妃今日可是有事耽搁了?来晚了些呢。”辰妃端起茶杯,用杯盖撇开茶叶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屈膝给惠贵妃作了礼,起身走到辰妃旁边的位上坐定,故作歉然地说:“是耽搁了,长皇孙闹了些别扭,臣妾顾着哄他,误了时辰,还请娘娘恕罪。”
惠贵妃也不看我,摆手道:“罢了,罢了,既是长皇孙有事,你理当先顾着他。请安这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她这一席话摆明了是给我下了一个套,请安这事怎么能不放在心上,若是哪日她心血来潮追究起来,给我扣上一个尊卑不分的莫须有罪名,那我可是有冤说不清了。
随即开口回道:“的确是臣妾有错在先,理应该罚。臣妾自请罚抄一百份金刚经,望娘娘恩准。”
“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宫就如你所愿,罚抄金刚经罢。”她抬眼,目光深邃。我探究不透,但见那一颦一笑间,皎如秋月,端丽冠绝。
“长皇孙可是病了?”
她话锋一转,我差点没回过神来,心里疑惑她很少这么关心靖涵的,若是真病了,或许才如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