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莫非你竟是听信端木澈之言,认为我才是欲要杀害言将军的幕后黑手?”
宗政明轩见夙南天几欲乱真的神情,摇头叹息:“你又何必再惺惺作态,戏演得差不多就该落幕了,过了头,就失了趣味。有时候使人乏味也就罢了,莫要令人觉得生恶。”
闻言,夙南天与夙月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只见宗政明轩道:“子锌曾告诉我,朝他射来的那支暗箭来自宫门的楼阁之上,试问,谁能在漆黑之夜,百丈之外,又是在百人之中,得以一箭射中一人的死穴?这样的人,世上恐怕为数不多。”
侧首望向端木澈,问道:“你能做到吗?”
端木澈一怔,嘴角一弯,探出五指,道:“仅有五成把握。”
“五成?”宗政明轩点点头,“看来你的箭术不错。”
端木澈笑笑,笑容带着些许悻然。
宗政明轩道:“你莫要以为我在挖苦你,若是我,最多只有三成把握。”
术业有专攻,人各有强项,承认自己在某一方面技不如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端木澈再度一笑,笑容已然释怀。
便见宗政明轩话锋一转,“但是,就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人当中,我恰巧认识的一人就能做到此事,并且还有十成的把握,他便是我宗政家的不肖子孙,我的二弟宗政明瑛,也是你的水珑国的国师莫忘初。”
宗政明轩看向夙月,冷冷道:“你深知扳倒端木澈绝非易事,所以你就想到利用子锌的死,挑起我与端木澈的仇怒,将我拉拢成你们的一员。只是可惜了,夙月,聪明反被聪明误!”
夙月沉郁着脸,与宗政明轩凌然对视,“如此说来,宗政先生是早就知道我的计划,却还是佯装不知。”
宗政明轩的声音冷得没了温度,“没错,胆敢愚弄我,就要承受代价,代价就是,在你们以为将要大获全胜,封疆万里的时候,再将你们从最高的云端拉下,让你们摔得粉身碎骨!”
端木澈乍闻此言,浑身一震。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跟端木流云昔日所言,简直如出一辙!
端木澈不由望向宗政明轩。
当真是师徒么?为何神情姿态、生性脾气,竟是如出相似?
宗政明轩侧首,对上端木澈探寻的视线,眸心幽暗一闪而过。
他随意挥手,将士们走上前来,将夙月和夙南天团团围住,锋利的刀刃冰冷地架在了他们的颈上。
宗政明轩侧首对身后的元天擎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罢,没看端木澈,也没看任何一个人,只是双手负背,昂首阔步地走西殿门。
铠甲碰撞声齐刷刷响起,众将士纷纷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月色身影,渐行渐远,没入漆黑的夜色中。
“端木澈……”有人唤道。
端木澈寻声望去,只见言子锌站在他的身后,一脸迟疑。
端木澈问道:“言将军有什么事吗?”
言子锌踟蹰半会,缓缓道:“我有一事想要告诉你。”
端木澈颔首,“言将军且说。”
言子锌道:“……流云虽然因你而死,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恨你,所以,你……不要觉得愧然。”
没料言子锌竟是突然说出此番话来,端木澈不由一怔,眼底覆上寒霜。
他觉得言子锌着实可笑,历代帝王之家为了争夺皇位,骨肉相残,已是见怪不怪之事。
胜则王,败则寇,又何来难过,何来愧疚?
便见言子锌又道:“小时候我曾随师父来木琉国,后来进了宫与流云成了挚友,流云曾对我说,总有一天,他会将欠你的一切,全部还给你……”
言子锌本欲再说什么,抬头望去,只见端木澈的身影在猝然大起的风中顷刻间落得萧瑟苍茫。
言子锌摇了摇头,对端木澈拱了拱手以示拜别,转身朝宗政明轩追去。
言子锌走后,端木澈静静站了好久。
小时候,年幼的端木流云躲在大树后头偷看着他的那一幕,突然格外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
两世情缘 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60章 最大折磨
星辰隐耀,暗月无光。
金銮殿内死寂沉沉,所有人都因为端木澈的沉默而变得沉默。
终于,元天擎走上前来,道:“德昭陛下,昔日你赠我宝物,今日我当还你人情。”随后指向夙月和夙南天,“此二人你要如何处置,全凭你的意思。”
端木澈回神望向夙月。
夙月丝毫无所畏惧,径直地与端木澈对视。
方才一番挣扎,使得她颈部那如雪的肌肤被森寒的刀刃割出了一道血痕,华贵的宫袍破了袖口,飞天发髻垂下凌乱发丝,无一不昭示着她的狼狈,宣告着她的失败。
然而,待她对上端木澈的视线时,所有她的狼狈被一种自信取代,所有她的失败随着嘴角的笑容,浮现出转胜的苗火。
今日的端木澈,已不再是昔日端木澈。
人一旦有了弱点,又如何无往不胜?
夙月一脸狞笑,扬声道:“端木澈,你可别忘记了,伊沁心的解药还在我的手上……”
夙月的话不及说完,便“呜哇”一声,被端木澈生生掐住了咽喉。
“事到如今,你还敢威胁朕?”端木澈冷冷道:“现在已经不再是你说了算,若你交出解药,朕或许会大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你若是执迷不悟,朕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夙月一脸酱色,憋红着脸吃力地说道:“我死了,伊沁心也别想活!有你心爱的人为我陪葬,也是值得了!”
“你不要以为天下就你一人能解沁心的毒!”
夙月一怔,“除了我,还有谁能解七虫七花草?”
端木澈道:“家师李源清。”
“既然李源清能解七虫七花草的毒,你为何不早早寻他解毒,连日来还要诸多受控于我?”
端木澈默然。
他何曾不想找到师父!只是……
以往,只要潜一只飞鸽前往天池山,师父必有回音,奈何此次,师父仅仅回了一封书信,只言“人各有命”便再无音讯。
他不信命,多次暗中派人去天池山之巅寻找师父,但却都是无功而返。
此后,无论他如何找寻,师父就如同消失了一样……
端木澈的神色沉郁了几分。
夙月见此,蓦然大笑,咽喉处一紧,笑声戛然而止。
慢慢地,咽喉的力道略微一松,夙月的脸上便扬起几分得意。
古今往来,谁能做到段情绝爱?
纵然端木澈心如钢铁,亦逃不脱绕指春柔的宿命。
英雄美人,只要曾经共同抬头默数过星点,低头欣赏过花朵,又如何能将心中的柔情放下?
夙月深信,只要她的手心还捏着伊沁心的性命,无论端木澈如何孤高绝傲,也会俯首听命于她。
然而,这一次,夙月她错了。
端木澈紧紧握住拳头,咯咯直响,他昂首冷冷睥睨,寒冷的声音像是一道犀利的冰锥:“夙月,你就在水牢里住上半个月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木琉国的水牢不似其他各国,没有淤泥积水,有的只是蛇鼠虫蚁,相信你待在那里,会别有一番滋味。”
夙月瞪大了眼睛,惶惶呼道:“端木澈!你疯了!你不要伊沁心的命了。”
端木澈看向如墨夜色,淡淡道:“只要半个月,沁心便无药可救,只要她死了,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能牵制我了。”衣袖一甩,只手指着苍天,“沁心,你别怕,牺牲了你,我会让整个天下来为你祭奠,你不会寂寞的,不会……”
夙月刷白了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端木澈,喃喃道:“不,不该是这样的,端木澈应该是爱着伊沁心的,他会不惜一切,哪怕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伊沁心的命,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个人的臆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人能阻碍我一统天下,包括伊沁心!”端木澈冷冷哼了一声,随意挥手,便有侍卫走上前来,扣押着夙南天和夙月离开。
夙南天的求饶声,夙月的喃喃自语声,慢慢远离。
元天擎困惑地望着端木澈,怔怔道:“你……当真……”
端木澈懒懒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戏,还没有演完啊……”
随后,他走出金銮殿,将一脸迷茫的元天擎扔在了原地。
端木澈对着守在门口的张天贺问道:“宗政明轩出宫了吗?”
张天贺俯首道:“未曾,微臣方才见他去了已然废弃的墨阳宫方向。”
端木澈一阵沉默,便迈步走向墨阳宫。
离开前,他在张天贺的耳边快速地几声耳语,张天贺身子一震,诧异地望了端木澈一眼,随即叩首,道:“是,微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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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阳宫四周,荒草丛生,肆意地爬满废墙地板,被火焰熏得漆黑的残垣断壁,此刻已被藤蔓勒得愈发的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