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若非万象宗频繁发出暗号,他也不想再惹父亲生气,跑来这烟花之地来掩饰去向。
卓郁道:“宗主收到消息,而今宗主明轩正在天池山巅。宗主下令,让我等想办法将他支开,一旦宗政明轩离开,天池便孤助无援,我等便攻上天池,灭了无为门。”
凌月嗤笑:“宗政明轩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专门往是非之地钻?前不久跑去木琉国坏了我们的大计,让夙月功亏一篑也罢,今日还要跑去天池山巅赶一趟浑水?”
抿下一口茶,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卓郁点头:“是的,我们收到密报,宗政府里的一个婢女远明珠所生的女儿可心才是宗政明轩的亲生女儿,故而我们抓了她来引宗政明轩下山。”
“虎毒不食子,宗政明轩再冷硬的心,想必也不会对自己的女儿见死不救。”凌月点了点头,侧首道:“既然一切妥当,为何还要唤我前来?”
卓郁道:“是宗主命你前去主持大局。”
凌月冷然一笑:“宗政明瑛对宗政明轩深恶痛绝,此事由他来主持再好不过,何须我出面?”
沉默了半会,随即沉下眉目问道:“是不是你们行事出了什么披露?”
卓郁俯首,双手纠结着衣衫,低声道:“我派去的人不仅抓了可心,一不小心又多抓了一个人回来,宗主为此呵斥了我一番......”
“手下失职,其主当领罪责,卓郁,这些事我都交过你。”
卓郁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错了。”
凌月额首:“另一个抓回的人是谁?”竟让赵惜梦为此亲自召回他回去主事。
卓郁回答:“是宗政暮颜。”
凌月的身子一顿,抬眼又问:“谁?”
卓郁偷偷看了凌月一眼,见他神情一时恍惚,按下心头困惑,答道:“是宗政暮颜,因她是宗政明瑛的女儿,所
以宗主怕他会动私情,从而坏了万象宗的大计,故而请你回去代替他主持大局。”
“是吗?”
凌月随手掠过额前的碎发,沉沉笑了几声,半垂的眉眼遮住一道奇异的情愫,再度抬首,已恢复冰冷的神情。
“那就为我着装罢,我们即刻回万象宫。”
穿上焰焰华服,带上月白面具,一个风华无双的月君再现人前。
然而,谁也不知道,再没有人察觉的角落里,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加快了频率。
期待,渴望,难以抑制的欣喜......
暮颜----他儿时的一个梦。
他终于可以见到了!
凌月第一次见到暮颜,那时候她尚在昏迷。
他住在床头,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她那张稚嫩的脸,虽然秀气娟丽,却并非国色天香,可凌月就是觉得好看,竟是看出几分趣味来,直至宗政明瑛走进房内,几声轻咳打断了他的冥想,他才讪讪收回视线,移步至窗户旁。
暮颜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不知怎么的,突然抽痛。
心痛,是了为什么?
因为,他在她的眼中,看出了忧伤,而她在他的眼中,看出了寂寞。
一个不该忧伤的名门小姐,却那么忧伤。
一个不该寂寞的世家公子,却那般寂寞。
于是,心痛了,情也动了。
八岁那一年,他为暮颜花哭,就注定了十八岁这一年,他要为暮颜心动。
心动了的他,不知道怎么表达那份情感,当他推开房门,看见她一步步爬下窗户的那一刻,不由起了捉弄之心。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去欺负她。
这是一个毛头小子才会去做的事情,但凌月却是做了。
他不仅趴在窗户上看着暮颜在水中狼狈挣扎,还出言恫吓她,解开她捆绑在窗架上的绳结,愉悦地欣赏她被椯急的流水卷走时的惶惶神情。
那时,他笑得十分开心,好似许久都未曾这般笑过。
夕阳如血那赤红的色彩第一次让他的心中充满柔情。
当她将要被流水送出他的视线时,他纵身一跃,跳下窗户,追着水面上的身影而去。
追逐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寂寞了十八年的心被一种幸福填满。
殊不知,他真正的寂寞,才刚刚开始。
后记:
凌月和暮颜的番外写得很慢,因为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喜欢看。
或许大家可以当作是另一个故事来看,喜欢就慢慢追,不感兴趣就跳过哦~~~(*^__^*) 嘻嘻……
云过天空[一]
他叫端木流云,是木琉国未来的储君。
小时候,他时常会坐在宫殿的石阶上抬头望着天空。
他是流云,却在羡慕天上的浮云,因为它们是自由的,可以飘到天空的任何一个地方,不像自己,只能禁锢在这偌大的宫殿中,若有所思地望着四方的天空。
那个时候,母后总是用她冰冰凉凉的手抚摸他的脸颊,喃喃低语:
“云儿,你是母后的希望,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母后,云儿不想做皇帝,澈皇兄比云儿更适合做皇帝。”
他第一次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却让母后的神情变得癫狂。
母后让他跪下,拿出藤条一遍又一遍地抽在他的背上,口中歇斯底里地念道:
“你是我的儿,你一定要君临天下,你不能把皇位让给任何人,尤其是惠妃的贱种,你不能……你给我发誓,你给我发誓!”
他哭着发了誓,那句话,他一生再也没有说过。
母后扔下藤条抱着他一同哭着,哭得肝肠寸断。
那时,他便想,如果这是母后的愿望,他会为她做到。
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只有母后会抱着他,唤他云儿,只有母后偶尔会用温柔的眼光触及他。所以母后想要的,他都会为她实现。哪怕母后的怀抱永远是冰凉的,哪怕母后的爱并不是他想要的,但至少是他唯一拥有的,残存的温暖……
后来,惠妃被赐死了,皇兄被送出皇宫。
再后来,父皇想杀他,他却还活着。
他开始愈发的羡慕浮云,却最终决定不再去羡慕。
14岁那年,他微服出了皇宫,在有点冷清的闹市,看到一个约摸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被一群人殴打。
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拳紧握,紧咬牙根,任凭打骂。
终于,那群人打累了,丢下几个铜板嗤笑道:
“还真是打不还手,凌云山出来的高手啊,我呸!”
几人大笑而去,那男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拾起地上的铜板,露出无力但是满足的微笑,将铜板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如同珍宝。
随后又有几个人前来攀谈几句,接着便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事后也是丢下铜板大笑离去。
男子看到静静站在一旁的他之后,面无表情地说:“打一次,两个铜板。”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赚钱。”男子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在下在外学艺十余载,回来不曾孝敬老母亲,连她死后为她敛葬的银子都没有,实在不孝。”
他淡笔,将一锭银子放在男子手上,男子顿时变得羞愤:“我不是乞儿,不需要公子行乞。”
他笑道:“谁说我要白白给你,你看这锭银子能让你挨几次打?”
少年的呼吸紊乱,但是眼神森冷凌厉,狼狈的处境丝毫不损他与生俱来的气势。
他暗想,这个少年并不简单。
他上前询问,那守卫见了他脸色大变,他看了那守卫上眼,想起他是年前因为犯错而被贬到城门守门的御前侍卫,想来是认出了他。只见那守卫正要行礼,却被他挥手制止,他随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启禀太……”守卫收到一记怒视,慌乱地改口:“回公子,是这样的,这个小乞儿没有关牌却想入城,小的怕他是敌国的奸细。”
“哦……”他看向那个少年,少年也是一脸深究地回望他,淤泥爬满他的整张脸,唯独那双眼睛依然熠熠生辉。
他突然发现,他很喜欢这个少年,尤其是他的眼神,压抑着无边的恨和无底的痛,活得残忍而又了无生趣。
看着那个少年,像在看着自己。
他笑道:“不过是一个乞儿想入皇城行乞,放他通行吧。”
“是。”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少年突然倒下,他这才发现少年破烂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染。
无奈 ,他将少年带到天仙楼。
天仙楼,是他一手创建的,明着是天下第一酒楼,暗里是在为他搜集天下情报,监视对面而立的春风得意楼。
他站在床前望着那个尚在昏睡的少年,笑得一脸深意。
探子方才已然呈上这个少年的资料。
暮子铭?他不感兴趣。
暮家血案?他也不感兴趣。
他唯一感兴趣的是,他是卞机上人第二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