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天，李默白用浑厚的、不容置疑的男中音命令道，“到西郊舒尔曼尼，给你介绍个朋友。”
舒尔曼尼是温州同乡会会所。这帮温州人，思维超前、行为超前，他们的会所像一个大花园，不张扬但绝对高档、实用，很适合与朋友闲谈、小憩……
舒尔曼尼的停车场，一排排的小车在阳光下熠熠地闪着光。潘翊刚刚摘下墨镜，从车里下来，李默白就给了潘翊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子，还是那么精神，没长一点赘肉……”
“没办法，天天得运动，要不，就是一个大胖子……劳烦你还得在停车场等我……”
第七十七章小轩（二）
“希望早些见到你嘛！……对了，我一个同学的妹妹，省报记者，叫向小轩，听说过吗？”潘翊笑，“真没听说……我还什么人都得认得？太高看我了吧？”
“向小轩在省里名气挺大的。在老总那儿领的任务，要采访你，听说省报的采访你一
直没答应……”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这种事……别说省报，什么‘报’都是能推则推，一是我们这种企业，好的时候看着风光无限，一夜之间也可能就一无所有，你不知道，最近国家又发布了网络游戏限制规范，好多游戏被限制发布或限时发布；二呢，实在是没时间，也没精力……”
“得了，什么事难得倒你？另外，总有那么多小姑娘围着你，你的精力可是旺盛着呢！”
潘翊笑，“哪像你，那么好的一对双胞胎女儿，看都看不够呢！我呢，只得在女人那里证明我还是一个男人。……那种采访，大大的照片，弄得像个电影明星，访谈的内容呢？不瞒你说，实在不敢恭维……”
俩人边说边走向主楼。走向主楼的会所，一进温州厅，一个长发披肩、穿着一身美**
服绿休闲装的女孩子站了起来。
李默白介绍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向小轩，省报有名的美女记者，专攻你这类不接受
采访的成功人士。”
潘翊伸出手，“你好！我能算什么成功人士？找错人了吧？”
女孩子笑着，“潘总，你好！确实久仰大名。相见不易呀！”
李默白说，“潘翊，牛！一般情况下真不接受采访。”
潘翊说，“刚才我跟默白说了，实在是没时间，也没精力……”
女孩子依然笑着，“看来，我的采访要落空了……不过，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李默白笑，“这么肯定？作为老总，莺歌燕舞，蝴蝶翩飞，最烦你们这些女孩子，叽叽
喳喳的，连自己的私生活都要被打搅，人家潘总要有些私人空间吧？”
女孩子笑呵呵的，“言重了吧？至于吗？把自己弄成日理万机的样子？既然又是‘莺’，又是‘燕’，又是‘蝴蝶’的，还在乎我这么一只小蚂蚱吗？”
在美女的口中说出“小蚂蚱”这个词，先让潘翊和李默白一愣，之后两人哈哈大笑。
李默白说，“小轩的人物专访，怎么也得两个下午吧？就在这儿吧，省得有人打搅……”
潘翊说，“哎，哎，谁说我答应啦？”
女孩子依然笑着，嘴角有两个好看的酒窝，“潘总，太不厚道了吧？怎么也得帮我完成任务吧？我们老总，女的，对你仰慕很久，特意叮嘱我，一定拿下你这个专访，之后就要给我加薪……”
潘翊说，“我猜，你们老总，五十岁上下吧？”
小轩一脸的困惑，“是呀！猜的挺准呀！怎么了？”
潘翊望着李默白，“哈，‘放之四海而皆准’，一般情况下，中老年妇女，对我的印象非常好……”
第七十八章小轩（三）
向小轩望着他，“年轻的呢？”
李默白说，“他呀！别听他打马虎眼。他呀！老少通吃！”
潘翊对着向小轩说，“什么朋友，只会落井下石。纯粹是拿我开涮。”
向小轩说，“他说的是对的。你看，我们老总，代表中老年妇女，我呢，代表年轻女士，所以，现成的例子。”
潘翊看着她，“那么，对我评价一下吧……”
向小轩眼里闪着探究，“你呀，和李默白绝不同，别看你们是好兄弟。他的家庭背景强于你，而且事事一帆风顺，所以他的自信与优雅非常随性。你呢，穿着考究，这件衬衫不会低于五千元钱，但是，你骨子里透着卑微，你的自信与优雅是刻意营造的，或者，可以这么说，强势与成功让你变得自信，你的优雅是后天的，你，肯定有私人教练，教你待人接物、交往礼仪、商务会谈……”
潘翊鼻子上几乎沁出了汗，这个女孩子，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你的后劲，李默白，别怕我说得太绝对，你的后劲不会有潘总足，说白了，潘总的成功一定要高于你。”
李默白说，“摔跟头，他也要摔得比我重……”
“但是，跌倒了，他还会爬起来，你，爬的幅度都要比潘总慢……”
潘翊反应了半天，才说，“在你眼里，我像个跳梁小丑……”
小轩说，“社会这个舞台上，谁不是小丑？只不过，有人演技好，有人演技差，最后都要殊途同归……”
李默白说，“听小轩说的话，我全身都是冷汗。”
潘翊也探究地望着向小轩，“看来，你站在那样的高度看人，同时，你不也失去了人生的乐趣吗？”
小轩笑，“哈哈，吓着你们了吧？其实，我的经历非常简单，从校门出校门，直接做了记者。直性子，没心眼儿。但，我是个记者，将你俩的底细做足了功课，采访前我怎么也要对采访对象有所了解吧？……还有，这些胡言乱语，也都是听别人说的……”
李默白说，“你对我和潘总的评价，确实值得我深思……”
潘翊说，“看来，我们有必要进行一次长谈……”
小轩眨眨眼睛，“作为交换条件，你得接受我的采访。”
回去后，潘翊头一次上网搜了向小轩的资料。有十几页的网页都是关于向小轩的，比如整篇幅的人物专访获奖、传媒方面的论文获奖、与采访的省市领导的合影，甚至她在大学时参加歌咏比赛的照片都找得到。真像向小轩说的那样，经历简单，阅历单纯，只不过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搞出了几十篇有分量的人物专访。
潘翊头一次主动给一个记者打了电话。想起来，是不是那时候向小轩已经悄悄地驻入了他的心？
潘翊的专访没有发在省报上，倒是出现在《旭日》杂志上。《旭日》是一本较高端的杂志，甚至说，学术探讨的比例比较重。但，省内相对有层次的企业家几乎人手一册，而作为封面人物出现，让潘翊的心翻了几个个儿。
第七十九章小轩（四）
封面照片毫不张扬，只在采访时向小轩为他照了几张照片。潘翊坐在温州会所的椅子上，面容沉静，神态低调。访谈的内容篇幅不长，但有的放矢，让潘翊的思想有一种高屋建瓴的释放……后来潘翊一直在想，向小轩竟像钻进了他的心里，知道他想要什么，知道什么样的方式他会接受。
后来，在“蓝调”，坐在火车车厢般的座位上，两个人并排而坐，几乎又谈了近四个小时，但与采访毫无关系。说工作，说大学，说朋友……说起各自的家庭，小轩说，“你可能出身贫寒，但你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快乐、温暖，我呢？就不同了，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全靠母亲一个人把我和我哥带大，其实，你不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上多少都有些问题，不承认不行……有一回，在马路的斑马线上，我过马路，正好有一家三口也在过马路，那个小女孩儿，大概能有七八岁吧，我们走到马路中间，信号灯突然变了，车辆开始穿行，小女孩儿可能有点儿怕了，往爸爸旁边缩了缩，那个爸爸一把将孩子搂了过来……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几乎掉了下来，羡慕得要死。其实，在母亲身旁长大，母亲的负担就够重的了，我哥上学很早就住校，几乎所有的事都得自己拿主意！”
潘翊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以后有什么事，可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帮你出主意……”
小轩笑着眨眨眼睛，透明的皮肤几乎可以看见青青的血管，“是不是总帮美女出主意呀？”
潘翊说，“这要看美女的定义是什么，比如说，有的女孩子自恃是美女，在我眼里，我却觉得不是……”
小轩撇撇嘴，“一般美女看来不入你法眼哪！我呢？在你眼里算美女吗？我也自恃是美女。”
潘翊不假思索地，“是。”
“这么肯定？”
“当然。”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坦率，不做作，虽然你骨子里有些许卑微……”
潘翊搔搔头，“你，看我看得太准了……别人都以为我很强势，其实，有时，我的脆弱都藏在我的心里。”
“我感觉得到你的自卑和懦弱……你，让我心疼……”不知怎么，就这么一句话，他，潘翊，竟像个孩子窝在向小轩的怀里“哇啦哇啦”一顿痛哭，好像将这一辈子的委屈都宣泄了出来，惹得旁边座位的年轻男女一直往这边看，而向小轩，就像个小母亲，就那样抱着他，任他的眼泪湿透了她的衣服……除了第一次被李默白拉着与小轩见了面，再加上两个半天的采访，这仅仅是他们第四次见面，潘翊却觉得，他们已经相识了很久、很久……
想起来，潘翊见识了许多女孩子，包括方露那种家世优良的女孩子，与她们的床第之欢曾让潘翊乐此不疲。对于她们，潘翊牢牢地将她们攥在手心，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对她们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一从床上下来，潘翊几乎不会多想她们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