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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对他一般,我死也甘心了。”
月娥笑着扫他一眼,说道“你只在这里做什也, 该去忙你的了。”敬安说道“且等片刻。”
月娥不知他要作何,不料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说道:“二公子,小葵来了。”月娥一怔,敬安才说道:“我因你在这府里谁也不认得,所以特意叫小葵来当你的贴身丫头, 有什需要或者什事么只吩咐她。”
月娥这才明白。
当下敬安又等小葵来,叮嘱了些事情,才离开。月娥当真是举目无亲,幸亏有小葵在,小葵唧唧喳喳,很会说话。又因知道月娥是素来的好脾性,肆无忌惮的,说道:“我曾对娘子说,我们侯爷对娘子是特别用心的,这不是?我在外头都听说了,侯爷要娶娘子为妻,这可是大事情,要知道,素日里多少名门闺秀官家小姐的,都对二公子盯得紧,媒人也不知来了多少,二公看不上,那些人都灰溜溜去了。”说着就掩嘴一笑,说道“没想到二公子不声不响,竟弄这出,阖府内都震惊了,听闻我来伺候娘子,多少人羡慕不迭呢。”
月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愿接触这个话题,想了想,便问道:“对了,我进来之时,曾见过有位大公子想了想……小葵听了这个,面上笑容才收敛了,略规矩起来,见左右无人,就小声说道:“娘子,我们大公子是大理寺少卿,虽然是好人君子,但就是太经了,平日里笑模样都很少见,我们个个怕他。”
月娥奇道:“你们不怕……二公子吗?
小葵笑道:“二公子比大公子好得多,二公子总是笑嘻嘻的,不过二公自最怕大公自。”月娥满头大汗,心想:笑笑的?这才是笑老虎本色呢——当初见他,不也总是笑嘻嘻对人?心里不知什么鬼主意才是真的。
月娥守着小葵这个地头之人,便又想到一件事,问道:“对了,你们的那个南院,是什么地方?”
小葵一怔,随即面色忐忑,问道:“娘子怎么提到那个?”
月娥就说道:“方才你们夫人要安排我去那里,你们二公子不许我去,因此我不明白。”
小葵听了这个,面色一宽,松了口气,说道:“娘子既说了,我也不瞒,那南院……先前是几个二公子姬人所住的地方,然而自从年前二公子自紫云县回来,将人尽数遣散,那院子便闲下来,至今无人居住。”说完,停了停,又看向月娥,说道:“二公子如今许娘子住那里去,娘子是聪明人……这意思,不用我说,娘子也自明白的。”
谢东炎火起伤幼弟
且不说月娥同小葵闲谈。只说敬安出了门便思量着去寻东炎。因东炎在门外相撞月娥的时候举止反常,敬安也心头狐疑,且要娶月娥一事,亦要同东炎相商。
不料敬安去寻东炎,来到书房,但见窗明几净,桌上两本书纹丝不动,人影不见。敬安心头疑惑,素来东炎回家,往谢夫人那端请安过后便会来到这书房内读上会儿书,雷打不动的规矩,方才他在东跨院月娥那边耽搁了些时候,料想东炎早该回来,却不见人。
敬安回头叫了个门口的仆人,问道:“大公子呢?”那人说道:“回二公子,大公子并未回来。”
敬安一惊,说道:“速速去探听下,如今他人在何处。”那仆人便自去探听,敬安便在书房静等,等了片刻,那人回来禀告说道:“回二公子,已探听明白,大公子在夫人处。”
敬安甚惊,心想就算是给谢夫人请安也不必这般长时间,正忐忑着想去亲自看看,却见前方走廊拐角处转出一个人来。
敬安定睛一看,正是东炎。
敬安一喜,急忙上前要迎东炎,却见东炎神情恍惚,竟是前所未有的悲戚茫然之态,双眸亦微红,眼睛怔怔地望着地面,竟是没有见到他,哪里似平日那个精明强干,沉静若水之人。
敬安不知何故,心头暗惊,赶紧走前几步,叫道:“大哥!”
东炎一无所觉般只是慢慢地走。敬安走上前伸手握住东炎肩头,说道:“大哥!”
东炎这才察觉,猛抬头见了敬安,脸色一变,而后才又缓缓地露出一种冷冽之态,下巴微挑,眼神睨着敬安。
敬安也吓了一跳,急忙撤手,说道:“大哥……”
东炎怔怔地望了敬安一会儿,眼神似要杀人,光芒不定。敬安不敢同他对视,心头纳闷,只得低着头不语。
片刻,东炎才说道:“你在此做什么?”
敬安听他开口问了才毕恭毕敬说道:“我在等大哥回来,有事相商。”
东炎向前缓缓走了几步,边问道:“哦,是何事?”
敬安便跟上,觉得他今日尤其古怪,然而事不宜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回大哥,我想同大哥商议商议,我欲娶月娘为妻。”
东炎听闻脚步一停,说道:“娶她为妻?”
敬安说道:“正是。”
东炎冷笑了两声,竟然慢慢说道:“你好本事,多少名门闺秀不要,偏偏跑到那冰天雪地之处,讨了个不知名的守将义妹回来。如今竟是要娶她为妻……”
敬安心怦怦乱跳,不知东炎这句话是何意思。东炎说罢,淡淡地又说道:“你跟我来。”
敬安只得跟上,此次东炎脚步加快,到了书房才说道:“你们都出去!”伺候的仆人都纷纷退下。将房门关了。
东炎走到桌边上,并不回头,只背对着敬安,敬安问道:“大哥想同我说什么?”
东炎缓缓说道:“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说,那位义妹,是哪里来的?”
敬安说道:“大哥……她的确是关牧之的义妹,我并无瞒着大哥。”
东炎说道:“你给我闭嘴!”蓦地回头,双目如电,手指着敬安说道:“你那性子,当我不知道?整天寻花问柳喜新厌旧,如今就全改了想娶妻了?你当我是瞎子呢!——自你从紫云县回来便神不守舍,我是看得明明白白,幸而你还懂事,知道不负圣恩,肯好好地担当重位,我就不说!然而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这一去北边,我便知道必定事有蹊跷。你实话说,你去北边做什么?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女子?”
敬安见他说破,心头一阵踌躇,终于说道:“大哥……我去北边,的确也是为了她,只不过我这次是动了真,此生只她一个,日后绝不再拈花惹草,做那无端之行。——我实并非胡闹,请大哥明鉴。”
话音刚落,东炎几步上前伸手当空一抡,敬安不敢动,也有点未想到,只听得“啪”地一声,脸上已经吃了狠狠一记,疼不可当。
敬安身子一歪,却又站住。这边东炎浑身哆嗦,眼睛泛红,盯着敬安半晌才说道:“你好……你素来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你还敢说?目无法纪君上,目无皇嗯浩荡,为了个区区女子,你当、你当你是谁?昔日周幽王为了褒姒烽火戏诸侯,丧了一国,你当你是什么!——你素日玩玩也就罢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见,如今你竟然越发任意胡闹,你也算是堂堂云天谢府之人,当知道谢府的体面步容轻视,就算是你不娶那些王公大臣之女,娶个清清白白的小家碧玉都好,这个月娘是哪里来的?你当我不知你那些手段?想他关牧之昔日被你所救,自然任凭你摆布,随意按上一个将军义妹的名头,就想让人顺顺利利进我们谢府之门?你做的好春秋大梦!你这混账东西!”
敬安听东炎将事情说破,且这些话说的惊心冷彻,他便抬头望着东炎说道:“大哥,我一生只喜欢这一个人,求大哥成全我!”一时情急,也颤了声音。
东炎看着他惶恐神色,心头才隐觉快意,然而恨意难消,冷冷一笑,说道:“倘若你眼中有我这个大哥,就休想这回事。你若是再提,我就直接押你去祖宗祠堂那边活活打死了你,也省的我们谢家门楣被辱!”
敬安委实心冷,双膝一屈跪在地上,伸手扯着东炎的袍子叫道:“大哥!”他只以为大事可成,欢欢喜喜地来同东炎商议,哪里想到东炎竟是如此决绝,兜头一盆冷水浇下,一瞬心惊胆战,忍不住眼中含泪仰头望着东炎。
东炎本正回身,听了他叫便转回头来,见敬安跪在地上求着说道:“大哥,日后你叫我做什么都好,我会尽职尽责,不会辜负皇恩,不会有辱谢家,我只求大哥能准我这一件事。”
说着,眼中那滚滚转动的泪珠便斜滑落地。
东炎眼睁睁看着,嘴角略微抽搐,头疼欲裂。两兄弟面面相觑,四目相投,片刻,东炎才握住自己袍子,用力一扯,敬安死死拉住不放,东炎后退一步,敬安被拉得跌在地上。
东炎厉声说道:“放手!”
敬安叫道:“大哥,大哥,月娘是好人家的女儿!我这辈子,除了她谁也不要,求大哥成全我。”
东炎回过头,喉头一动,眼睛眨了眨,也落了几滴泪来,说道:“我不管她是什么来头,总之这门亲事,我不许!”
敬安从地上爬起来,望着东炎冷冷背影,说道:“大哥,父亲临去之时曾经说过,我的亲事,可叫我自己做主择妻。”
东炎闻言冷冷一笑,道:“不错,父亲疼你爱你,不肯委屈了你,所以肯叫你自己择人,但是,也要让我跟母亲过目允许才是!”
敬安说道:“先前我去见母亲,母亲是允了的。”
东炎说道:“母亲不愿当面驳你的面子,给你没脸,你就该自己明白,——你休想错了心思。”
敬安此刻退无可退,只想哭一场,无奈何,只好继续求东炎,说道:“大哥,你素来也是疼我的,你就答应了我,我一生也只这一件心事,大哥!”
东炎冷冷无话,敬安上前伸手抱了东炎的腿道:“大哥,大哥,我求你了!”
东炎被他缠的无法,回过身来将他一推,敬安抱着不放,东炎蓦地抬腿就踢在敬安胸口,敬安吃痛,顿时倒了出去。
东炎见状上前一步,本想相扶,却又停手,狠着心说道:“你休要在这里乱缠,你知道我的脾气。做了的决定,哪里就会改?那个女子你若是不舍的,便收为侍妾我也由得你,谢家的夫人却是要是个大家闺秀才使得!倘若你想娶她为妻,除非——我死了!”
敬安冷汗涔涔,捂着胸口起身,泪眼看着东炎,东炎望了他一会,咬了咬唇,唤道:“来人!”
门口仆人推门而入,东炎说道:“你们扶二公子回去休息!”
下人们便来搀扶敬安,敬安将人推开,说道:“大哥……”
东炎望着他缓缓地说道:“你要再敢说一句,我立刻叫人将那女子赶出去!”
敬安后退一步,面色几度变化,终于说道:“好……好……”转过身来,却身子一晃,仍旧迈步,手在门扇上用力撑了撑,自出门去了。
东炎见下人们都呆若木鸡站着,便怒道:“你们没见他伤了?都是死人么?还不去搀着他!”下人们才纷纷出去追敬安。
敬安回到房内,坐在桌边,木然不发一声。周大早自小厮处打听了缘故,见敬安脸色惨白,便说道:“侯爷,是否不舒服?”
敬安摇摇头,周大情知这时侯自己插不上嘴,便也不语。敬安想了一会儿,说道:“去打水来。”即刻有丫鬟取水来,敬安洗了脸,对着铜镜看了一番,觉得眼睛无碍了,才迈步出门。
此刻已经天晚,暮色沉沉,敬安也不带人,独自一个向着东跨院而去,风冷浸浸的,刺得胸口的旧伤隐隐作痛,敬安边走着,眼中的泪边不停。无奈中途停了脚,抬袖子擦了擦,才又勉强忍了。
敬安进了东月门就听到有犬吠的声音,隔着窗扇,有人影晃动,正柔声说道:“小哈,你老实些,别总是叫,给人听到,赶你出去。……吃饱了就去乖乖趴着,不许乱咬东西。”却正是月娥的声音。
另一个说道:“娘子,这只狗儿好是可爱奇异,竟是蓝色的眼珠儿,婢子先前从未见过。”却是小葵。
敬安站在门口,眼睁睁望着窗上的剪影,侧耳倾听,又听得里头月娥说道:“是呀,我听闻这是夷国来的,别看现在小,会长的极大,又可爱又懂事,我也是舍不得,就带了来了。”
小葵便笑道:“也是侯爷疼娘子,侯爷向来是厌那些猫儿狗儿的,说不干净,如今却变了。”
月娥说道:“……为什么要厌,我就喜欢他们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冬天抱着又会极暖和。”
敬安怔怔地看着听着,只觉得她每个字都是无比动听,宛如天籁,一时间悠悠然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