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秦红楼望着他。
  幽潭月道:“我知道我错了,犯了你们中原人的大忌。我是一定不能活了。求求你把我也绑了吧。”
  老爷子紧随幽潭月而来,他本来见他神不守舍追着秦红楼出来,不放心才跟了出来。闻言道:“月儿,你不要哭。有什么事好好说。一切有我给你做主。”
  幽潭月望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秦红楼,擦了擦眼泪。索性站起身来说道:“我请求和翡翠同死。”
  老爷子诧异:“这和翡翠有什么关系?”
  幽潭月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道:“翡翠冲撞了少庄主。少庄主现在拿住她,要她脑袋。她要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老爷子也是过来人,哪用得着他细说。心里不由火气,怒道:“当初在山中,你是怎么和我说的?这才几时,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幽潭月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又管不住自己。所以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还望老太爷看在我母女曾救过少庄主一条命的份上,成全我们吧。”说着跪了下去。
  “歌儿。”老爷子望向秦红楼:“这件事你虽然受了委屈,但是幽潭月毕竟对我们有恩……”
  秦红楼甩袖转身。老爷子自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巴不得幽潭月早早找人嫁了才好。见她一意要唱黑脸,自己就只好唱红脸。心里却明白是被这个小东西算计了。向秦红楼道:“月儿虽然和我们住在一起,但到底还不是你正经的丈夫。我曾经答应过他的母亲,要是月儿有自己心仪之人,我给他做主。准备嫁妆风风光光打发他出嫁。你今天这个样子,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气量狭小,无容人之量?”
  秦红楼似乎有些动容。
  老爷子接着道:“我看那翡翠也是个忠厚可靠的。月儿交给她我也放心。再说,她是你跟前的丫头,此事要是闹大了,拆散他一对鸳鸯,你就有脸了?该放手时就放手吧。拿得起放得下那才是真英雄。”
  第38章
  老爷子道:“翡翠是你的丫头,出了这样的事。即便是拆散他一双鸳鸯。你就有脸了?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英雄。”
  秦红楼眯着眼睛,没有表示。老爷子心里不悦,暗道:“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给个台阶下来不就完了。”
  终于,秦红楼点点头。表示同意老爷子的建议。但是脸色还是冷的像霜冻一般。心里却像放下了一块巨石。轻松了许多。从黄龙手上的托盘里捻起笔,寒着脸写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侍女翡翠目无长上,贬入铸造谷为苦役。终生不得出谷。”
  有小厮将纸条呈给老爷子。老爷子看了一眼递给了跪在地上的幽潭月。
  幽潭月双手接过,看了又看。感激涕零,叩头道:“谢少庄主不杀之恩。”
  秦红楼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她心里畅快,脚步不由就轻快起来。此时山庄一切事物井井有条。并没有来往忙乱之人。四下里倒也清静。
  “是庄主。”身后的黄龙突然低呼一声。
  秦红楼停住脚步。极目望去,却只看见花园小亭中两个身影。一个是身材高大的女子。自然是欧阳广菲。另一个欣长消瘦的男子难道是……秦红楼不由就想起司马笑。可惜两人和她这里相距甚远。以秦红楼的目力根本看不清那男子的容貌。只是看见那男子拿着一件斗篷之类的衣服帮欧阳广菲披在身上。两人说说笑笑似乎十分融洽。
  黄龙道:“我们要不要去见过庄主?”
  秦红楼微笑摇头。此情此景,自己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可惜以自己现在的目力看不清那男子到底是谁。心里嗟叹,自从玉雪山归来,自己也曾勤奋练功。先前功力增长甚速。短短几天就恢复到在药王庄时的程度。但是此后无论自己如何用功,再也踟躇不前。看来此生是无望恢复当年功夫了。但是,黄龙小小一个私塾先生的女儿。文弱无缚鸡之力,竟然能看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和物?还是也和自己一样仅凭着常日里熟悉才认出来的?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微笑着指指那两个人,竖起两个拇指做出一个比翼成双的动作。
  黄龙一脸茫然道:“少庄主,您还是写下来吧。”
  秦红楼也不好往深里试探。摇头接着向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她理事的地方已经从老爷子的院子搬到了欧阳广菲的书房。欧阳广菲虽然是一介武妇,不懂附庸风雅之事。但是书房里倒有大量的书籍。大约是历届庄主积留下来。无事时,这里也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天气已经转凉了,看样子冬天就要来了。书房里燃起了碳盆,温暖如春。秦红楼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卷书,竟然是这个世界的历代史实。她本出身江湖,对这些正史不感兴趣。随意翻了翻归入书架。重新抽出一卷。竟然还是史实。心里有些郁闷。坐在桌前随意摊开。
  这时,门外侍女禀报:“翡翠前来辞行。”
  秦红楼挥手。黄龙明白,道:“少庄主说,免了。”
  秦红楼一眼看见史书上刀兵相见四个字。心里豁然明了。为什么一个身在江湖的庄园收藏着这样多的记录历代朝廷兴衰的史书。只因为三个字‘铸造谷’。
  青锋山庄以铸造兵器闻名江湖,什么样的人会惦记这里?难道只有爱兵器如性命的江湖豪客?
  幽冥宫,一笑楼。听着像是江湖上隐晦的组织。只是那样吗?为了一把曲韵剑值得下那样的苦工。派细作十几年潜伏在欧阳广菲的身边?她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无了解。老爷子上了年纪。又是个男子。不可能帮上自己什么忙。欧阳广菲受了伤不说。过去二十多年连自己的骨肉都保护不了,还能指望她多少。现在更是借养伤之说,把庄中事物推的一干二净。想到青锋山庄的前景,一缕愁绪升上心头。只得耐下性子去读那些史书。
  “少庄主。”黄龙看看天色终于忍不住唤了自己主子一声。
  秦红楼抬头。
  黄玉指指外面道:“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少庄主是要在这里用饭,还是回去再用?”
  秦红楼望了一眼窗外,果然天空黑漆漆的。心道:“时间过的真快。”站起来伸了伸酸痛的腰背。随手写了个条子。黄玉看了,道:“奴才这就去传饭来。”躬身退出。
  秦红楼在书房里走了几圈,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心里十分怀念当年那深厚的内力。不像现在,看了一会书就累的腰酸背痛。心里想着,右手并指捏个剑诀。就在书房地上练起了自己当年的成名绝技‘蒙山三十六式’。这是蒙山五怪毕生的心血,招式奇特,身法诡异。
  秦红楼练了一会,出了一身薄汗。收住身形暗自摇头,自己现在的境况连当年的十分之一也达不到。
  一条锦帕递过来。秦红楼顺势望去。花千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边。见她发愣,抬手帮她擦去额头汗水道:“回去吃饭吧。”
  秦红楼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垂下眼睑点了点头。
  花千鲟道:“那就走吧。”转身率先出门。
  秦红楼只得跟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花千鲟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那里怪。
  黄龙已经候在院子外面。看到秦红楼,生怕她责怪自己慌慌忙忙说道:“是少爷让奴才把饭菜送到这里……”
  秦红楼抬手止住她的声音。黄龙虽然可疑但还不至于敢不听自己的话。
  桌上竟然有酒,花千鲟亲自为她把盏。秦红楼只喝了三杯。花千鲟还要斟时,她把酒杯扣在了桌上。花千鲟怔了片刻道:“不喝也罢。”将酒壶放到一旁。秦红楼吃饭很快,而且动作优雅。花千鲟望着她,这个女子真的只是青锋山庄流落在外的少庄主?她的举止明显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一个身份低贱,靠倚门卖笑为生的男人会把她教养的这样出色?
  夜已经很深了,秦红楼吃过饭。草草洗漱一番,倒头便睡。
  “歌儿。”花千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扑在秦红楼的劲窝间:“不管怎样,你我总是夫妻。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谁?”
  秦红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睁开眼睛望着他。
  花千鲟道:“你真的是欧阳歌?”他的面容平静的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秦红楼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想骗他。前世她向秋月撒了一辈子的谎。其中的苦累只有她自己知道。今生她再不会对身边的人说谎。那样太累了。
  花千鲟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秦红楼想起来找纸笔,才发现花千鲟双臂支撑在自己身体两侧。他不起来,自己根本起不来。
  花千鲟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继续说道:“别告诉我你是一个孤儿。我不相信。”
  秦红楼一愣,他这话从何而来?
  花千鲟缓缓躺在她的身边,本来支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变成了环抱着她,说道:“我想知道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说着将她的手拿到自己胸膛上:“就写在这里。”
  秦红楼愣了片刻,写道:“我是红枫山庄的庄主,人称玉面阎罗。姓秦,秦红楼。”
  “红枫山庄?”花千鲟自由生长在武林世家却从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一个地方。
  “是。”秦红楼郑重的写道。
  “那你怎么到了这里,又成了这里的少庄主?”
  秦红楼把自己受伤被苻铭错认成欧阳歌捡回来的经过简短写了一遍。
  花千鲟没有多问,却说道:“那你的红枫山庄现在怎么样了?”
  秦红楼写道:“有坚儿在,我很放心。”
  “坚儿?”花千鲟的语气再也平静不了:“坚儿是谁?你在红枫山庄的丈夫么?”
  秦红楼摇头,写道:“他是我的后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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