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怀里的她颤抖如寒风中的幼兽。让人不自主的想要抱紧她，温暖她。
“到底怎么了？”花千鲟用脸庞轻轻摩挲着她的秀发。声音柔的能挤出水来。好像让时间就此停住，让自己可以这样拥她一生一世。
秦红楼哭了一场，心里的纠结似乎有所舒缓。从花千鲟怀里直起身体。抬袖擦去眼角泪痕，在他手上写道：“我要洗澡。”她想洗去别人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要不然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如何面对心中的千树？
花千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想起洗澡，但还是点了点头。吩咐小厮打来热水。秦红楼走到屏风后，一件件脱去身上衣服。每脱一件，心就向下沉几分。那些衣服，从内到外全是簇新的上等锦绸。没有一件是她出庄时穿着的。那时她醉的人事不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言而喻。秦红楼双手攥着衣服，心中发狠。什么样的狂徒竟然欺负到我的头上？奋力几下将衣服撕个粉碎从屏风后抛了出来。抬腿步入浴桶中，将头沉入水中。直到胸中憋闷的像要爆炸一般，才不得不从水中露出头来。将身上细细洗了一遍。才从水中出来。来青锋山庄三年了。有两年时间都是瘫痪一般的昏睡在床上。早习惯了由丫头照料。琉璃心细，被她排了差事一直在外地奔忙。身边也只有翡翠那个粗心的丫头，和一个刚调到身边，还不是很熟悉的丫头黄龙。
此时，翡翠早已捧了干净的衣服侍立在旁边。人虽然在这里却明显的神游天外。
秦红楼穿起衣服，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秦红楼猛地拍了她一下。翡翠一惊，回头看见秦红楼，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扑通跪倒在连道：“翡翠知错了，请少庄主降罪。”
秦红楼本来见她走神的厉害，只想挽回她的神思。没想到她突然这样的反映，倒有些意外。抬手示意她起来。
翡翠跪在地上直摇头，道：“少庄主要是不罚奴才，奴才唯有一死了。”
秦红楼越发觉得蹊跷，做手势道：“怎么回事？”
翡翠脸上一红，头越发垂的低，支吾道：“少庄主不要问了，反正我错了。少庄主只管责罚就是。”
秦红楼心头一动，暗道：“这小妮子，看上去怎么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从玉雪山来，一路上缠的自己好辛苦。好像自从到了青锋山庄，他好久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有时候迎面撞上，似乎也有意躲避着自己。莫非……
翡翠被她若有所悟的眼神望的心里直发毛。她心里清楚幽潭月是少庄主未来的夫侍。自己对他心生妄想实在是大逆不道。但是情之所动，心不由己。这些时日，甜蜜和自责时时折磨着这个心思单纯，秉性耿直的少女。再不做个了断，她只怕自己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但是，要真的让自己就此离开幽潭月，从此天涯不想望。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发疼。想想就恨不得立时死去。
秦红楼心里想明白，既高兴有气愤。高兴的是幽潭月终于找到自己的真爱，自己摆脱了他的纠缠同时也满足了他母亲崖擎天的心愿。此事若成，一举多得，再好不过。
生气的是，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名义上未来的夫侍；另一个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两个人成天在自己眼皮地下眉来眼去自己竟然毫不知觉。要是传出江湖，叫自己颜面何存。日后如何领袖青锋山庄。此事要成，恐怕……
秦红楼眼睛停在翡翠身上。心里忽然就有了主意。拍手招呼伺候在外面的黄龙进来。走到案前，提笔写了几行。交到黄龙手里。黄龙和翡翠不同。她母亲原来是教书先生。因为瘟疫全家只剩下她一个人。被青锋山庄收留。所以识文断字。这也是秦红楼选她留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黄龙拿过纸条，看了一眼。不由怔住，望了跪在地上翡翠一眼，不可置信道：“少庄主，这……？”
秦红楼板起脸来，不耐烦的挥手示意她快去办。
黄龙目中露出同情的眼神望了翡翠一眼，匆匆去了。片刻屋里涌进两个身材彪悍的女人，手里拿着拇指粗的绳子。饿虎一般扑上去将翡翠捆绑个结实，推搡出去。
黄龙走进来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道：“少庄主。奴才虽然不知道翡翠如何冒犯了少庄主。但是，看在她对少庄主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了她这一遭吧。”
秦红楼闪目扫了她一眼：这孩子，表面上犹豫，眼神却沉稳的很呐！随手写道：“取些吃食来。”
黄龙取了纸条在手，又望了秦红楼一眼。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垂首退了出去……
秦红楼扒了两碗饭，名黄龙撤了碗盏。换了香茗。慢慢品味着。心里却在盘算，幽潭月此时已经知道翡翠被抓起来了，随时会掉脑袋的事情了吧？
正想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门外响起一个小厮的声音：“少庄主在不在？老太爷让问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少庄主过去？”
秦红楼心道：“正好，我还想着怎样让这火烧旺一些呢。助风的就来了。”不等黄龙进来通报，自己站起来走了出去。
“奴才鸯儿参见少庄主。”门外收拾的清爽利落的小厮急忙行礼。眉梢挂着忍不住的喜悦。
秦红楼可没闲心思打量一个小厮，点了点头。也不等小厮开口相请。向老爷子住的院子走去。
从秦红楼住的院子到老爷子的院子距离并不算远。中间只隔着一个不大的花园。花园中央是一个荷塘。上面建有长廊。穿过长廊走不上片刻就到了老爷子的院子。秦红楼走路一向大步流星十分快。出了自己院子就把小厮抛下很远。老太爷因为秦红楼宿酒觅芳楼两日未归，不但将花千鲟教训一番，也向小厮们传递了一个讯息。谁能让少庄主早日为青锋山庄开枝散叶，谁就能坐上和花千鲟平起平坐的位子。所以这些小厮无不各怀心思。鸳儿也不例外。谁知自己如此精心打扮，少庄主竟然正眼也不瞧自己。心里好不憋气。眼看秦红楼已经走到长廊尽头只好加快脚步去追。
秦红楼进了老爷子屋里。就看见四爷正在窗下写字。上前行了礼。四爷站起身回礼道：“老太爷在里屋呢。”
秦红楼向里屋走去，这些天她也看明白了。这个四爷与其说是心性恬淡，不如说他心里没有青锋山庄。自己的妻子重伤卧床不起，也不见他探望几回，只是每日里呆在老爷子屋里，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老爷子正歪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秦红楼的脚步声睁开眼睛。秦红楼躬身行礼。老爷子道：“罢了，在我这里讲究这些做什么？”示意秦红楼在自己身边坐下。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写道：“为什么不愿意娶素心？”
秦红楼心道：“真是个老狐狸。自己的心思全逃不过他的眼睛。”
老爷子继续写道：“是不是因为他残了一臂？”
秦红楼摇头，在他手掌上写道：“我不想误他终身。”
老爷子写道：“你心中还念着花无忧？”
秦红楼默然，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最想念的人是谁。花千树还是花无忧？这两个名字在脑海出现时有两个人影就会重合。她也分不清那个重合后的身影是谁。或许还有花千鲟的影子在里面。
老爷子轻叹一声道：“你倒是个重情义的。可是，梁素心为就你残了右臂。现在已经住在庄里多时。你要是不娶他，让他情何以堪。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秦红楼摇头，她不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她愿意发生的。但是，让她断然拒绝梁素心。一想到他那琉璃一样的眸子，就狠不下心来。那双眼睛似乎能望到她的心灵深处，那一片连自己都轻易不敢碰触的地方。她甚至觉得自己比梁素心更加不能承受那目光的破碎带来的伤害。
老爷子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叹道：“你这孩子，自顾多情总比无情苦。你让爷爷怎么帮你才好？”心道：“三年了，花无忧你到底是生是死。你知不知道，你害的我的孙儿好苦？”
“幽公子求见。”小厮进来回到。
“请他进来。”老爷子帮秦红楼理了理额前乱发。秦红楼坐起身。心道：“果然来了。”不由打起精神。忽然心中灵光一闪：“幽潭月能找到自己意中人，难道梁素心就非要在自己这棵树上吊死？”心思豁然开朗，郁闷一扫而光。
幽潭月一阵风般进来，望见老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圈红红的却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唬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何故？谁欺负你了？”
幽潭月有心为翡翠求情，但是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正当理由实在名不正言不顺，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想到翡翠随时都可能因为秦红楼的一句话丧命，急的眼泪汪汪却又无可奈何。
老爷子让人扶他起来，他也不肯。只是跪在眼巴巴望着秦红楼垂泪。
老爷子道：“歌儿欺负你了？”
幽潭月摇头。
这下老爷子可就觉得奇怪了。在这青锋山庄，有他老人家在。除了秦红楼谁敢的罪他？
秦红楼被他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的全身不自在。在老爷子手上写道：“孙儿有事，先告退了。”老爷子还以为有秦红楼在，幽潭月有什么心腹事不好启齿。点点头。秦红楼向外就走。
她走的不快，越离老爷子的院子远，心里越是忐忑。生怕幽潭月对翡翠的感情没有自己想想的那样浓烈。到时候自己该如何收场？就算不杀翡翠，难道真的要娶他不成？
“少庄主。”一声不高的呼唤，就像一阵春风瞬间吹散秦红楼心头的阴云。脚下却加快了脚步。
“少庄主……”幽潭月急步赶上来，扑通跪倒地上一把抱住秦红楼的腿。眼泪汪汪望着她哭道：“你连我一块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