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你……”秦小君手里挥舞着细长的银针，想要这少年尝尝刚才自己所受的滋味。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明显不会功夫的柔弱少年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有损形象。虽然张牙舞爪的一副凶狠样子，却迟迟下不去手。千面狐狸自成名以来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可这气又没处出。一回头看见常沛，弹指将银针射向她。
常沛耳听风声袭来，侧身躲过。怒道：“秦小君，你为什么偷袭我？”
秦小君脸上露出一副痞子像，说道：“你家主子害我受苦，我逮不到她当然找你。”
李秋跃轻斥一声：“卑鄙。”
秦小君差点没把肺气炸：“你这家伙，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卑鄙。”
李秋跃自知理短，别过头不理她。秦小君愤愤坐到火堆旁，嘟囔道：“也不知道我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说着狠狠剜了一眼李秋跃。李秋跃佯作不知。
秦红楼在车里听的清楚，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花无忧道：“你笑什么？”
秦红楼道：“你不觉得这个秦小君和秋跃很有意思吗？”她本是躺在花无忧怀里的，说话声音又小。花无忧不得不垂下头才能听清她说的什么。他那洁白的颈项，饱满的耳垂。看的秦红楼心里一阵荡漾，幽幽道：“要早知道临风公子就是你。我们也不会错过那么久了。”
花无忧垂下眼睑，浓密的长睫遮住了眼底的凄凉：“都过去了，还提那些做什么。”
秦红楼一笑，心里似乎放下了一块巨石。抛却了一世的沧桑。略抬头吻向花无忧的玉面。花无忧不经意的转头，堪堪避过道：“天晚了，你该休息了。”
秦红楼索性耍无赖，往他怀里拱了拱道：“你不知道，我睡了两年多。都睡怕了。”
花无忧感觉到她在向自己身上偎：“怎么了？很冷吗？”边说便用被子将秦红楼的身体裹紧。就在他低头时，秦红楼轻轻吻在了他的面庞上。
花无忧身体一僵，许久道：“你为什么这样？”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我多么艰难的忍着不让自己靠近你？你现在是青锋山庄高高在上少庄主。我只是风尘中一个郎倌。我们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眼泪止不住顺着脸庞滑下。
秦红楼心痛道：“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世俗之人。”
花无忧摇头道：“我不知道。说起来我们相识相处也不过两天。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明白吗？”
秦红楼点头道：“我明白。你是伤不起。但是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花无忧轻笑一声道：“你喜欢的人可真多。”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落寞。
秦红楼笑道：“你还喜欢我么？”
花无忧道：“我喜欢的从来都是秦红楼，不是欧阳歌。”
秦红楼道：“那你现在抱的是那个？”
花无忧沉默了许久道：“秦红楼。”
秦红楼笑了，她觉得前世今生的时光加起来，都没有此刻感到幸福。道：“是的，我是秦红楼。你知道，秦红楼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你是那样喜欢她，永远不会抛下她不管的是不是？”
花无忧摇头道：“可她很快就会消失了。从此世上只有欧阳歌，我要到哪里找她？”
秦红楼道：“相信我，她永远不会消失。只要找到真正的欧阳歌。秦红楼就回来了。”
第45章
花无忧没有说话，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别人的话他不会轻易相信。只是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可能，自己还是这样放不下？
秦红楼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是多余。
“什么人？”外面传来侍卫的呼喝声。老天真的很吝啬。连这一刻的宁静都不留给她。就听一个略显稚嫩的童子的声音道：“尊驾可是青锋山庄的人？”
常沛的声音道：“不错。你是何人？”
暗影里走出一个童子，不过十一二岁。长得唇红齿白十分可爱。只是发髻凌乱衣衫有几处被树枝刮破的痕迹。手中捧着一个油布包裹。走到常沛面前‘扑通’跪在地上，将包裹举过头顶哭道：“求少庄主救救我家楼主。”
常沛道：“这是什么？你家楼主又是那个？”
小童道：“这是曲韵剑。我家楼主就是一笑楼的主人竹里青。他现在身受重伤，就在前面不远处。求少庄主救救他。”
常沛冷笑：“他还有脸来求少庄主？”
小童哭道：“楼主知道对不起欧阳庄主，但是他也是身不由己。现在九派十八岛攻打一笑楼。众弟子死伤殆尽。楼主旧伤复发。本来不愿独活。嘱咐小的务必将曲韵剑送回青锋山庄。是小的苦苦哀求，楼主才勉强逃了出来。求少庄主看在楼主这么多年和欧阳庄主的夫妻情分上救他一救。”说着哭倒在地。
竹里青杀害庄中无数姐妹。抢走曲韵剑。给青锋山庄抹上奇耻大辱。常沛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一把拿过曲韵剑怒道：“告诉你家楼主，看在他归还曲韵剑的份上，少庄主就放他一马。要还是啰嗦，我立马送他见阎王。”
小童见她说的决绝，心知无望。又叩了一个头，呜呜咽咽的哭着走了。李秋跃不知道竹里青和青锋山庄之间有什么过节。他只看到小童哭的凄惨，心里也跟着难受。走到马车前道：“他那样可怜，你为什么不让人救他家楼主？”
秦红楼心里何尝好受，身在江湖就像在刀尖上行走一般。昨日还春风得意，今天就落魄凄凉。谁又能知道自己的明天是什么样子。叹道：“你还小，不懂。”
李秋跃愤愤道：“我明年就十四岁了，已经是大人了。你不救我救。”转身怒冲冲就走。秦红楼喝道：“常沛，拦住他。”常沛没动，秦小君已经将他拦下道：“你这家伙，没长脑子吗？不知道江湖险恶，你知道那小子是不是骗子。专门骗你这样的傻瓜，然后卖到堂子里去。”
李秋跃道：“什么是堂子？”
秦小君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家伙是怎么长大的，怎么连堂子是什么也不知道。嘻嘻一笑道：“就是姐们儿找乐的地方。”
李秋跃瞪大眼睛还是有些迷糊。
秦小君忍无可忍叫道：“就是妓院，男人陪女人睡觉的地方。”
李秋跃一张白脸瞬间变成了酱紫色，一巴掌毫无预警打在秦小楼脸上：“你无耻。”转身回到火堆边，把脸埋在袖子里。却挡不住脸上一阵胜似一阵的火辣。
车中花无忧在听到秦小君的话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秦红楼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告诉他自己不在乎。花无忧脸上还是流露出让人难过的伤感。
天亮时，一行人再次启程。因为有了花无忧的陪伴，秦红楼难得的心情很好。忽然传来的哭泣声却打乱了她的心绪。
还是昨夜的那个小童，他的哭声无助嘶哑，也不知哭了多久了。透过车帘，她看见那个孩子，十一二岁的年纪，头发蓬乱，衣衫被树枝挂的七零八落。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布满泪痕。拼命的摇晃着一个倒在地上的男子的身体。大约是哭累了，抽抽噎噎说不出话来。
秦红楼不用看也知道倒在地上的人是谁。同是江湖人，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感。沉声道：“常沛，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常沛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但是主子发话，还是硬起头皮走了过去。片刻回来道：“还没死。”
秦红楼道：“带上他吧。”
常沛不解道：“少庄主，他可是我们青锋山庄的仇人？”
秦红楼道：“他毕竟还是青锋山庄的七爷，就是死也不能死在那些鸡零狗碎的人手里。”
常沛觉得有理，吩咐人把竹里青搭到其中一匹马背上。小童感激的向常沛不住的叩头。常沛冷眼瞟了他一下道：“你不必谢我，是我家少庄主让我这样做的。”小童朝马车望了一眼，终是没有勇气走过来。一行人缓缓启程。秦红楼再次将常沛叫来，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常沛领命而去。
花无忧摇头道：“你的心肠太软了，日后行走江湖只怕会吃亏。”
秦红楼笑道：“那你就时时刻刻保护在我身边不就行了。”
花无忧沉默。
秦红楼幽幽道：“你难道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你说这辈子除了你，我不能对任何人好。”
花无忧道：“千鲟怎么办？你将他置于何处？”
秦红楼无语。
花无忧道：“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那次你醉宿觅芳楼回去后不久。千鲟就来找我。他苦苦哀求，要我无论如何不要拆散你和他。”
“千鲟知道你就是临风公子？”
花无忧点头道：“也是我疏忽了。你醉卧舟中身上的衣服全被雾霭打湿了。是我帮你换了衣服。我忘了千鲟自幼和我一同长大，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想必是你回去时，他看见衣服立刻就猜到是我。只是，我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伤他那样深。他送回来的衣服没有一件是完好的。”
秦红楼沉声道：“衣服是我撕碎的。我当时不知道那衣服出自你手。还以为是……”
花无忧苦笑，打断她的话道：“我明白，你是堂堂少庄主……”
秦红楼急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牵动伤口痛的脸色煞白，头上豆大的汗珠立刻冒了出来。
花无忧心痛道：“你这样可知我心中多痛？”
秦红楼道：“答应我，等这些事情了了，你陪我海角天涯，永不分离。”
花无忧点点头，心里却在滴血。自己还能陪她海角天涯吗？
秦红楼笑了，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加踏实。
几天后，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蜀国边境。秦红楼的伤势也好了许多。再有一天时间就到了青锋山庄管辖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