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内力有限，不能像前世那般随心所欲。药钵里的汤汁泼溅出来正洒在她的手上。火辣辣的痛。
欧阳小君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救的孩子是花千鲟和别人的孽种。”
秦红楼将药钵重新放回炭炉上，面色阴沉。没有说话。从欧阳小君掏出那半本《百世药典》，她就已经知道这孩子和药王庄有关系。花麟秀年过半百且身体多病，她膝下幼女尚未长成。花千树和霄鹏的孩子比这个孩子大。而且她不相信他会舍心上人和自己的骨肉于不顾另结他欢。这孩子最有可能就是和花无忧和花千鲟有关。花无忧？他身在风尘，欧阳小君不就是因此来到人世间的吗？心闷闷的痛，她不想相信。至于花千鲟，他对自己情深意厚，苍天可鉴。况且他生性本分，中规中矩无论如何做不出那样的事。她自然而然将他排除在外。
“姐……”欧阳小君望着她沉寂的面庞，焦急的左右转圈。道：“这孩子不能留。要是让人知道了。你的颜面何存？青锋山庄颜面何存？”
“孩子无罪。”秦红楼吃力的吐出四个字，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她现在心里一团乱麻。“书呢？”
“这里。”欧阳小君将半本《百世药典》放到秦红楼手里。秦红楼的手有些颤抖。从知道花无忧就是临风公子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接受他的一切的准备。但是，这个孩子轻易就打破了心里那份执着。她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却没想过他们之间会隔着一个孩子。她扬了扬手欲把那半本带给自己无限神伤的书丢进火里。
“姐。”欧阳小君伸手阻住她道：“这可是证据，将来要向药王庄讨要公道的。”
秦红楼一愣，站了起来。她要去向花无忧问个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向匆匆而来的梁素心道：“这里交给你了。”拔腿便走。
“姐，你要去哪里？”欧阳小君抬脚跟上。明天就是青锋山庄一年一度的祭剑大会。欧阳广菲从老爷子逝世后果然不再过问庄中事物。秦红楼自然而然就成了当家主事的人。在这节骨眼上，她可不能出什么状况。
秦红楼冷声道：“别跟着我。”
欧阳小君一愣，停下脚步。眼前之人，声音冷的像地狱的冰锥直刺人心脏，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意仿佛阎罗出世。就在她发愣的时候，秦红楼已经走出了很远。犹豫了片刻竟是没勇气追上去。抬声叫道：“常沛。”
自从欧阳小君认祖归宗。秦红楼就把欧阳广菲派给自己的暗卫给了她。现在她身边除了几个跑腿的丫头、小厮。没有一个人保护。她那内力平平的身手，要是遇见什么意外恐怕连自保都困难。
一个青衣蒙面人从暗处闪身出来，躬身道：“二少庄主有何吩咐？”
欧阳小君道：“常沛呢？”
青衣人摇头道：“属下不知。”
欧阳小君冷笑：“好个常沛，擅离职守。”从进了青锋山庄，欧阳小君就深深感觉到，庄中的管事、下人，表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不过是看在自己是庄主的骨肉，又慑于秦红楼的威势罢了。真正从心里把自己当主子的几乎没有。她心里闷气，但是这里的人比江湖上那些悍匪流寇还要难对付。老老少少言谈行事滴水不漏。让她想发泄都无从下手。这下以为自己总算逮到撞刀口上的人了。心里好不得意。面上却不露声色道：“你见到常沛让她来见我。还有，派两个人悄悄去保护大少庄主。”
青衣人领命，闪身隐没在夜色中。
欧阳小君心中突然高兴起来，回头看了看明灭的炭炉。心道：“她愿意救那个野种，就让她救吧。”也懒得再去管。回自己住处去了。
秦红楼来到觅芳楼时，已近四更。觅芳楼门首的灯笼依旧火红，但是内里人声渐稀。守门的婆子正要关门。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穿月白色衣衫的年轻女子向这边走来。停下了关门的手。秦红楼已经走近。朗眉微皱，星目带煞。檀口紧抿，不怒而威。周身的寒意触目皆颤。婆子吃了一惊：“这人莫非阎罗出世？”急忙就要关门。秦红楼伸手推住大门。婆子惊慌后退，脚下一滑一跤跌倒。脸色如土，颤抖着爬不起来。
秦红楼甩门而入。径往花无忧的房间走去。有小厮看见，纷纷注目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秦红楼上了楼。旁边房间里不时飘出男女吟哦斯缠之声。无名火烧的更凶。望着花无忧的房门就是一脚。却不料房门突然打开。秦红楼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臂已经被人反扭到背后。弓着身子动弹不得。只听鸨儿的声音道：“公子快些住手。是大娘来了。”
花无忧狠声道：“我打的就是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手上用力，秦红楼痛的冷汗直冒。但是她有自己的骄傲，不求绕，也没有因为痛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鸨儿道：“公子，你再用些力，只怕大娘的手臂就会被你拧下来了。”声音中满是调笑的意味。
花无忧松开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推进房里。秦红楼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扑到在地上。手里的半本书脱手飞了出去。
只听鸨儿的声音道：“天色不早了，公子早些休息吧。这外面的事一切有我。”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
花无忧力气非常大，秦红楼被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只见花无忧一席藕色绸衫站在门口方向，对自己怒目而视。心里越发肯定那孩子是他的。转头寻找那半本《百世药典》。四下里空空，那里有那半本书的影子。
“欧阳歌。”花无忧终于忍不住。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肝？她明明知道花千鲟的是自己的兄弟还娶了他。娶他也就罢了，又逼他出走，下落不明。现在在自己面前不但没有丝毫愧疚之意，反而左顾右盼，心不在焉。男人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
秦红楼抬起头，对上他喷火的眼眸。她已经没有寻找那半本书的耐心了。跨前一步冷声道：“孩子是不是你的？”
花无忧心头一震：“孩子？”难道她怀孕了？花无忧的心一点点下沉。在这个世界，女人三夫四侍再平常不过。他也知道像秦红楼这样的身份，不可能只有一个男人。但是她的男人里不应该有花千鲟。从知道自己身世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两位父亲对自己的疼爱远远超过了两个兄弟。他此身已沦落风尘，不敢奢望能承欢父母膝下，但是他无论如何不能伤害自己的兄弟。他下定决心远离秦红楼，却迟迟徘徊在这里不曾离去。
“孩子？”花无忧轻喃，胸中似乎有什么裂开。痛的他喘不上气来。原来自己是那样的在乎。
秦红楼看着他瞬间变得惨白的玉容，颤声追问：“是不是你的？”她心里好怕听到肯定的回答。花千树和自己形同陌路，花千鲟出走杳无音信。薛雨心被自己的自以为是毁了终生。就连疼爱自己的老爷子也过世了……她肩上还挑着欧阳广菲甩给自己的重担。她很累，也很孤独。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眼前这个，不知不觉走进自己心扉的人的远离。
花无忧咬牙。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会不会……心里不由想起江湖上的传闻。‘欧阳歌真给她祖宗长脸，竟然差点被男人干死。还不知道干自己的是谁。’他恨那个无耻之人。更恨秦红楼，就算是在被逼无奈之下。你也不应该怀上别人的孩子。一股腥甜冲入口腔，花无忧强迫自己咽了回去。他告诉自己，他不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娇公子。花无忧在当年那个小镇上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临风公子。
他的恨在秦红楼眼里就像是无声的承认。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失神道：“为什么？”最后望了花无忧一眼。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天真率性的小公子么？她的目光在一寸寸变冷，心也仿佛寸寸成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花无忧的房间。她后悔了，她就不该来。那样至少还能给自己留下一个骗自己的理由。
就在秦红楼失魂落魄离开觅芳楼时，花无忧再也忍不住‘扑’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咬牙喝道：“来人。”
鸨儿匆忙走来，见状慌道：“这是怎么话说的，不过一会的功夫，大娘那样离去。公子又这样……”情急之下，一向口齿伶俐的鸨儿说话都有些伦次不清了。
花无忧止住他的话，道：“去通知所有堂口，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数次侵犯欧阳歌的无耻之徒。”
鸨儿一愣，一个女子被身份不明的男子侵犯？在这女尊男卑的世界几乎不可能出现。就算有，这关乎一个女人的颜面。没有人会如此大动干戈的寻找。再说，在他的意识里。这种事怎么算都是男人吃亏。
“快去。”花无忧厉声催促，神色狰狞。手掌落处黄花梨的桌子应声碎裂。
鸨儿不敢多问，垂头道：“是。”退了出去。耳听房中穿出乒乒乓乓的器皿碎裂的声音。一抹忧色升上眉头。
第53章
秦红楼身心俱疲，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想。任由脚步带着躯体毫无目的的游走。
“少庄主。”常沛不知何时出现，拦住她的去路。“少庄主要到哪里去？”
秦红楼抬目四望，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走出了青锋小镇。置身在一片荒草漫漫的旷地上。被春风吹醒，日渐鲜绿的嫩草茎和兀自在风中摇摆的干枯的前身形成鲜明的对比。秦红楼默默望着眼前的景象不语。远处不时有马蹄声传来。今天是青锋山庄祭剑大会的日子。四方豪杰还在接连不断的赶来。
又一阵风吹来，无数枯朽的干草俯下身去再也没有站起来。它们脚下的青翠却越发惹人眼目。
“少庄主，天色已经不早了。”常沛望了望天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