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我此生自继承了陆家的衣钵以来,统共见过两次僵尸。一次是棺材里变异的低级僵尸,一次就是在这里。
僵尸分为很多种。依眼睛颜色来判断僵尸的厉害程度。红眼是最厉害的,黑眼是最低级的。其中还有紫、金、灰,总共五种。我不知道自己这一次遇上的是只什么样的僵尸,但看他能将整个村子的人杀得一个不剩,想必厉害非凡。我作为一个驱魔天师来说,此时此刻,最正确的做法是,要么杀了白颜诺,要么赶走他,因为如果我在对付僵尸的过程中,他再稍加一把手,我肯定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这样一来,他一定会成为妖界的英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没有这样做,只是任由他跟着。我奇怪他为什么能听到我的想法,我也奇怪那夜生死相搏的瞬间他为什么会放手,更是奇怪我怎会对他提不起一点敌意。
风撩起我的长发,带过的黄沙掩埋着满地的尸体。
我忽的停下脚步,打量着四周。危险在靠近。这感觉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姓白的似乎也有感觉,下意识的抚摸着背上的琴。
只是一眨眼的速度,她从背后突发攻击,袭向我和姓白的。我两人同时闪往两边。我手中擒出伏魔棒,姓白的亦拿下了琴。
是一个女子。一件红色长裙,脸上略施脂粉,却依旧掩不住那苍白。看她娇小玲珑的样子,我想不出,她是怎样杀死上千人,任凭血流成河。
她冷笑一声,手指挽着长发,“哼!一个人,一只妖。来送死吗?”
我讥讽的笑着,“死的是谁,现在还言之过早。”
话音落下,我已率先出招。伏魔棒一开始便展开铺天盖地的攻势,一道道黄芒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女僵尸太过轻敌,被我轻而易举的击中一招。她往后飞弹数米远,膝盖在泥土上磕出一声闷响。她埋着头,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
我站在原地,没有贸然上前。我知道,僵尸比其他异物,更难对付。他们的命,比任何生物都硬。
她猛的抬头对着我们怒吼一声,现出了僵尸原形。红色的双眼,嘴里露出又长又尖的獠牙。我手心冒出一阵冷汗。连百年难得一遇的红眼僵尸也碰上了,我在这时空的运气当真还是不错的。
我喃喃道:“姓白的,你还是赶紧走吧。”
他转头看着我,“你莫不是担心我?”
我直盯着前方的动静,声音漠然,“我是怕在对付她的时候,你落井下石。”
“……”姓白的微微蹙起了眉头。
那女人朝我们飞奔过来,速度出奇的快。
我对姓白的说:“你死了可别怨我。”
我迎上去。伏魔棒用力挥舞,耗尽灵力,也只能吃力的和这女人打个平手。而且她出招速度极快,这样消耗下去,我根本撑不了多久。我攻她上路时,她灵巧的一避开,拳头直击我腰腹。我来不及躲闪,被这狠、准的力量直接冲击得往后飞退。半空里,身子被姓白的一把接住。喉头一甜,吐出一小口鲜血。
他扶我站好。不知是不是这密布的乌云让我的视线变得不清晰,我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怜惜。
姓白的将琴猛的往地上用力一顿,地面立时裂开了缝。那土地像波浪般起伏,直向女僵尸冲去。女僵尸被逼得后退几步,纵身一跃。波浪撞在她身后墙上,炸出一声闷响。
姓白的闭上眼,浑身凝出了强大的气旋,乌丝顿时化作银发,身后显露出那条粗大的尾巴。他手按在琴上,借力跃向了女僵尸。他牵制住女僵尸大部分的攻势,我从另一方袭去。这次我连护体真气都省了,集中所有灵力在攻击上。即便是和一只千年狐妖联手,也不一定敌得过她。
姓白的察觉到我没有护身气劲,极力替我抵挡着所有杀着。渐渐的,他也收了气旋,逼出所有功力对付这女人。
伏魔棒化出的黄芒、琴声弹出的气劲,一度把女僵尸逼入死角。可她绝地的反击,竟将我二人同时击飞出去。姓白的重重撞到墙上,而我,在落地那一刻,真的有感书里看到的,脏腑俱裂。
这口血,我是用喷的。姓白的,却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他挡掉了大部分攻势。
女僵尸这一招消耗了不少气力,她在远处喘息着,没有继续进攻。
“能困住她吗?”我捂住胸口,问姓白的。
他抹掉唇边血迹,“你有办法?”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血咒。但你必须能困住她。”
他思量一阵,看着我,“好。”
姓白的挺直身板,忽的一转身,将尾巴朝女僵尸甩去。那条粗大雪白的尾巴在无限伸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缠在女僵尸身上。
我立刻暗捏兰花印,从指尖逼出一滴血,在空中化了,形成一道符咒,用灵力一送,血咒朝她迎面卷去。
只是短暂几秒的时间,女僵尸极力挣扎,白颜诺拼尽全力困住她,眉间紧皱。我看到他尾巴上细密的皮毛间,渗出了些许血迹。
就在血咒将要覆上女僵尸的身子时,姓白的及时收回了尾巴。那女人一声惨叫,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溅出了点点火花。
我皱眉看着她。对姓白的说:“你要是再晚那么一点收尾巴,我就正好将你一块儿收了。”
“……”
那女人身上冒着白烟。血咒对她起了致命性的作用。她的僵尸真身骤然散去,那张脸显得更加苍白。她目光呆滞的盯着远方,靠在墙上。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眼波流转时,身影一晃,没入了一条巷子里。我和姓白的赶紧追上去。
这僵尸中了陆家的血咒,身负重伤竟然还能逃走!我心下疑惑,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
追到一处类似牢房的铁屋前,我听到了女僵尸的声音。门虚掩着,我和白颜诺推门而入。屋内的木床上躺着一个男人,面如死灰,看着就像已经气绝多时。女僵尸此刻尽收刚才的唳气,伏在床边,轻抚着男人的脸旁,眼里是无尽的温柔。
她在那男人耳畔低语,“仓海,你醒过来。再看我一眼……”
我冷眼看着她,说:“他死了。”
女僵尸蓦然回头,愤恨的瞪着我,吼:“没有!他只是用咒封住了自己的身体!”
我诧异,“永眠咒?”
女僵尸肃杀的表情瞬间柔和许多,“你知道这种咒法?”
我默然不语。陆家修道以咒法为主,哪能不知。
她竟带着一丝乞求,望着我,“你能救他?”
那男人胸口的确还有起伏。
“他怎会对自己用咒?”
女僵尸骤然红了眼眶,目光变得扑朔迷离。她转头面向那叫仓海的男人,眼里似乎掀起了绵长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