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若说可怕，姑娘昨日之前才可怕呢！”
含笑敷衍一笑，这几日的确是把紫兰给担心坏了，一声不吭，谁都不见，加上不吃不喝，圣人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更何况是个柔弱女子。
“你知道归海大人为什么不肯娶亲吗？”
“听说归海大人是因为钟情一个女子，可那名女子好像对归海大人无意。谁知道呢，反正大人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这种说法也只是奴婢们的揣测。”
紫兰说的这些等于没说，这些归海残天都亲口承认过了，而且比这些宫人说得更让人相信，毕竟是他本人亲口承认的，倘若能知道他心里的那位女子，也就能让宇文沐恒给他赐婚了，归海残天亦是老大不小了，身边有个人陪着，总好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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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朱颜未改时（二）
夜深寂静，卞国皇宫一片宁静，只有几点虫鸣之声，偶尔有几处宫殿还亮着灯火，“馨洛轩”倒是与别处所差无几，漆黑一片，也许是因为亥时了，含笑以为他不会来了，才睡下了。
潺潺的溪水流动着，瑟瑟的寒风拂着，一个人影越过了“馨洛轩”前的小木桥，看身形是个男子，男子轻轻地推开了“馨洛轩”的门，动作很轻，很慢，也许，是怕惊醒了她。
“馨洛轩”内幽暗深邃，男子什么都看不清，突然，一双手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来人没有说什么，就这样紧紧地抱着。
“含笑。”
男子的身子突然一僵，微微启齿，声音很轻，有些愧意，有些思念。
含笑放开了男子，重新点上了油灯，平静地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是我吗？”灯火下，宇文沐恒俊美的脸庞有着数不尽的忧伤。
“我识得你身上的味道。”
宇文沐恒说得这般从容，这般地理所当然。
含笑微微一笑，不禁问道：“是吗？可我从来不涂脂抹粉，你又怎会识得我身上的味道？”
他的手轻轻地抚上含笑逞强笑着的脸，温柔地看着她，有几许醉人之意，“正因如此，我才记得。”
含笑的眼中泛着点点光芒，深吸一口气后，去妆案上取来了她为他所缝制的喜服，黑色金丝镶边，显得这喜服有人欢喜有人愁。
“听说你要大婚了，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贺礼，本来想在你大婚前夕给你的，可是，我想见你，所以…”含笑的声音开始柔弱，几乎说不出话来，于是勉强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帮你换上试试。”
说罢，没有等宇文沐恒摇头亦或点头，便将他身上的冕服解了下来，她不想看到他拒绝的样子，与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为快，为他把衣裳换好。
含笑轻轻抖开了那件喜服，笑着为他穿在了身上，扣完腰带的时候，手仍是舍不得离开，只是反反复复摆弄着已经扣好的腰带，宇文沐恒猛地缚住了那只手，“我听残天说，你这几日不眠不休，就为了做这个？”
含笑轻点了点头，鼻尖一阵酸楚，原来他还是在乎她的…“哪里不合身的话，就告诉我。”
“这世上只有你，从未量过我的尺寸却能把衣裳做得分毫不差，这些年，你做的衣裳几时偏差过。”
他就这样无目表情地缚着她的手，一辈子不想放开。
“我以为，你不知道。”
良久，含笑放大了胆问道：“沐恒，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宇文沐恒痴痴地看着她，像是一辈子都看不够，凝望了许久，算是默认，终于开口反问道：“我要娶别人了，你不在乎吗？”
含笑闻言，拥在他的怀中放肆大哭了起来，哽咽道：“我怎么会不在乎，可我在乎的是你，而不是你要大婚，你若真的爱裴将军的妹妹，我会祝福你…”
“含笑…”宇文沐恒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唯有在“含笑”二字上徘徊。
“今晚留下陪我好吗？再做我一夜的男人，只要陪我一夜，一夜就好，过了今夜，我会告诉自己，你是皇上，不是我一个人的。”
宇文沐恒虽然这次来“馨洛轩”并没有打算留下来，可是，他不忍拒绝她，终于颔首答应。
二人只是这样静静地同床共枕，没有做出越轨的行为，也没有丝毫睡意，宇文沐恒枕着含笑的手尽管时间一长，有些酸痛，可是，却没有动弹。二人仰望床顶，却无言相对，彼此的耳中只有双方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不定。
终于，含笑忍不住问道：“想好册封什么给裴将军的妹妹了吗？”
宇文沐恒微微合眼，缓缓吐出“未央夫人”四字。
含笑内心一阵苦笑，未央喻指皇后，未央夫人，这不是在宣告全天下将来的皇后就是这位未央夫人吗？倘若韩秋知道了此事，是否会暴跳如雷呢？
然而此刻含笑的心中，又怎会想到韩秋知道此事之后的神情，裴飘絮能一步登天成为夫人，想必定是个美人胚子，更何况是“未央夫人”，等于是半个皇后了。
“裴姑娘长得一定很美吧？”
“及不上你。”
含笑不语，只是暗暗嘲讽自己，倘若自己真如他所说般好看，他为什么不娶她呢？她的心里多希望，他娶裴飘絮只是为了培养裴逍遥的势力，借此让他与韩中天互相牵制，可是，木已成舟，事成定局，已经改变不了了…
突然，宇文沐恒咬紧牙关，像是一阵痛楚，抬手看了看手上鲜明的齿痕，这个印记怕是磨灭不掉了，又茫然地望向含笑，只听含笑哽咽道：“这样，不管你的心里有多少女人，至少，在你的心外，有一处地方只属于我…”
宇文沐恒凝望着含笑不语，那眼神仿佛是总有一番话想要告诉她，可是却不能说。
“若你喜欢，今后，这里也可以只属于你。”说罢，宇文沐恒猛地覆上了含笑的朱唇，不容她思索，狂热的吻已经麻木了她的思想。意乱情迷之际，含笑已被宇文沐恒欺压在了身下，高挺的双峰在他的心房前此起彼伏，快速的心跳和着因缠绵的吻而产生的沉重呼吸声，恍若一曲音律。
终于，因吻得过于激烈，宇文沐恒离开了她的吻，重新躺好之后，喘息地说道：“含笑，相信我。”
含笑理了理乱了的寝衣，嫣然一笑，不知为何，“相信我”这三个字，似乎给了含笑承受的勇气，“我从来都是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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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朱颜未改时（三）
时间过得真是快，刚开始还没有丝毫睡意，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竟睡了过去，含笑起得算早，可是却没有见到宇文沐恒的影子，问过紫兰之后，才知道，他因政事未处理完，在寅时的时候就走了。含笑真担心，有一天他会因心力交瘁而病倒。
抬头望了望窗外，朝阳破晓，现在才卯时，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样的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尽管处在同一屋檐下，可这屋檐实在过大，要见一面，谈何容易，他还有三日就要大婚了，未央夫人…想到此处，含笑又是一阵心酸。
“姑娘，雪嫔娘娘求见。”
“请她进来吧。”
“诺。”
含笑这几日闭门不见，也着实让不少人担心，果如归海残天所言，残雪是在乎她的。
只见紫兰出去片刻之后，便领着残雪进来了，她一如以往地没有带宫人，也许是不想在含笑面前摆架子，也许是不喜欢有人跟着。
“紫兰，你先退下吧。”
“诺。”
残雪见含笑脸色不错，心情也算平静，并不忧郁，于是松了一口气，“姑娘终于肯见客了，前几日可把残雪吓坏了。”
含笑舒了口气，浅浅一笑，“劳你担心了，我已经想过了，在别人眼里，我来历不明，与其在宫里让人指指点点，倒不如离开，反正皇宫里没有含笑，依旧是卞国的皇宫。”
残雪闻言，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皱眉道：“姑娘要走？”
“是该走了。”
“那姑娘打算何时动身？”
含笑端起青铜觞抿了口茶，随口说道：“就今晚吧。”
“姑娘何必走得这么急，残雪与姑娘还没相聚够，姑娘不如再留几日，要走，等皇上大婚之后再走也不迟。”残雪的心里开始担心起来，不知在担心些什么，只是那种担心，已经渐渐现于脸上了。
“不必了，我向来不喜欢热闹，再说了，就算没有我，皇上的大婚也不会因此而延误。”含笑苦笑着，宇文沐恒的大婚不会因她一人而取消，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没有了含笑而消失。
“姑娘再考虑一下，倘若姑娘就这样走了，紫兰该怎么向皇上交待，姑娘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身边的人想想吧。”
含笑踌躇了片刻之后，依旧决心满满地说道：“我会给皇上留书一封，皇上不会过于为难紫兰的，日后也不知能否再相见，含笑永远都会记得，这个世上只有残雪对我最好。”
“姑娘…”
“好了，不用再劝了，我已经决定了。”
残雪手中香汗直涌，她看得出来，含笑去意已决，可是该怎么向宇文沐恒交待…
含笑凝望远方的假山石，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与宇文沐恒在赋玦家的那几日，他的温柔，他的笑容，更是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这次离开，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