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去靳国吗?只怕孤独弄月因她的不辞而别已经恨透了吧?
  天大地大,竟然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容得下含笑,可是,离开之后,只有靳国能去,也必须去靳国,要对付韩家,唯有仰仗靳国。
  湖心亭内寒风萧瑟,湖面波光粼粼,月亮皎洁的光辉撒在湖面,恍若一片银白世界。含笑挽着一个包裹似乎在等一个人,或许是宇文沐恒吧。
  不远处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朝着湖心亭走来,在月光下,他的脸若隐若现,看不真实。
  含笑望向来人,嫣然一笑,眸若弯月,眉如柳条,朱唇杏腮,这样的画面似乎是男子从未见过的,“我听紫兰说,你要走了。”
  “是啊,该走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之所以把你找来,就是希望你能带我出宫。”
  “不可能!”男子不假思索地拒绝了,紧握了握手中的剑。
  含笑登时冷眸四射,笑容不再,“残天,只有你能带我出宫!”
  “我知道,可我不会这么做。”
  含笑心灰意冷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这么残忍,连帮她一下都做不到?为什么平时她不需要他的时候,一味地出现在她身边?为什么现在有求于他,他却立刻拒绝?
  “为什么?真的要我以死相逼吗?”说着,含笑拔下了头上唯一的朱钗,固着的青丝如瀑般泻下来,含笑坚决地砥在了自己的喉间。
  残天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夺下了她手中的朱钗,一把扔进了水中,喝道:“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我想喝一杯你亲手现泡的茶,可以吗?”
  含笑一笑而过,想不到残天的要求竟这么简单,看他凝重的样子,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心弦为之一松,“那现在就回馨洛轩,你看着我泡,免得像上回一样。”
  提及上次的事,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这件事一直都刻在残天的心中,偶尔想起都会莞尔一笑。
  “馨洛轩”内茶烟袅袅,旋转升腾,一股茶香涌入鼻中。
  “好香啊。”残天看着含笑沏茶的样子亦是分外迷人,虽是赞茶香,心神却不在茶上。
  含笑笑了笑,为残天沏了一杯茶,“这是我用风干之后的含笑花泡制的。”
  残天蓦地脸色又肃穆了起来,启齿问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就当是为了雪嫔娘娘,她想见到你。”
  含笑的手颤了一下,残天此言有些怪异,于是尴尬地笑了笑,“不了。”
  “在馨洛轩的这几天,我见到了不一样的你,你可以坦然面对皇上的责任,我以为你开始放下了,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走。”
  残天看着青铜觞中片片含笑花花瓣,浮于茶面,清秀超俗。
  “我已经不想再为情字烦恼了,我还有母亲的仇要报。”
  !
  情在朱颜未改时(四)
  “我可以帮你报仇。”
  含笑无力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帮不了我的,韩秋是皇后,韩中天是丞相,试问你如何帮我?”
  “那你以为,你一个女人就能报仇了吗?”残天一阵冷笑,他身怀绝世武功都帮不了的话,她一个柔弱女子,又怎么能轻言报仇呢?
  “一切,都等我离开皇宫之后再做盘算吧。”
  话毕,含笑挽起包裹正欲离去,却被残天从后突然袭击,一掌击在了含笑的脖颈间,缓缓倒下。
  含笑再度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也就是宇文沐恒大婚的日子,惺忪地睁开眼,正看到紫兰眉开眼笑地对着自己笑,“姑娘,您总算醒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记得是被归海残天打晕的,“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了。今天是皇上大婚的日子,姑娘快点准备一下吧。雪嫔娘娘已经等了很久了。”紫兰继续抿着嘴笑着,虽然是宇文沐恒大喜的日子,但含笑却笑不出来。
  “雪嫔娘娘?”
  “是啊,姑娘快起身吧,奴婢帮姑娘梳妆一下再去请雪嫔娘娘进来。”
  含笑觉得今日的紫兰异常怪异,可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听她摆弄着。
  梳完发髻之后,紫兰便将残雪请了进来,只见残雪的手中捧了一件大红襦裙,喜笑颜开地看着含笑,“姑娘,你可把残雪吓死了,残雪当日还担心留不住姑娘,却没想到,姑娘身子不适,不宜远行,看来是上天安排姑娘与皇上的姻缘。”
  身子不适?不宜远行?姻缘?
  含笑听得一阵迷糊,看来是残天对自己下了迷药才会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是,残雪所说的姻缘是何意?
  “残雪…”
  含笑茫然地看着残雪,残雪却“扑哧”一笑,“姑娘还不知道吧,今日是皇上与姑娘的大婚,其实,这件事宫里人人都知道,只是瞒着姑娘一人罢了。”
  含笑身子一怔,宇文沐恒要娶的人竟然是自己?!
  尽管这番话是从残雪的口中说出,却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可是紫兰不是说,皇上要娶的人是裴将军的妹妹,飘絮姑娘吗?”
  紫兰在一旁佯装委屈道:“姑娘可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当日说的是想必是裴姑娘,并没有说就是她啊。”
  “出了这馨洛轩,就不能再叫姑娘了,应该称未央夫人。”
  “雪嫔娘娘说得极是。”
  含笑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宇文沐恒要娶的人真的是我吗?
  “怎么?姑娘还不相信?残雪还有很多事要为姑娘忙呢,就先走了,姑娘换好这喜服之后,只管等着喜辇就好,不用太紧张。”
  “残雪,等一下!”
  残雪正欲离去,却被含笑猛地一声叫住了。
  “姑娘还有事吗?”
  “残雪还记得言诗吗?”
  说到此处,残雪的笑容登时在脸上僵硬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此事似乎只有含笑知道。
  “姑娘想说什么?”
  “其实,含笑就是言诗,言诗就是含笑。那日在勋政殿回廊上,残雪所看到的,不过是含笑故意演的一场戏,含笑与归海大人并没有什么。含笑早就料到,你对残天的感情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姐弟之情,若含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钟情他吧?”
  难怪那日言诗对残天举止暧昧,原来是看到了残雪,才故意引残雪上钩。
  “姑娘…”残雪目光闪烁地看着她,像是一种感激之情。
  “如果相爱,就早点说出来吧,花开堪折直须折。”
  “多谢姑娘,残雪先走了。”
  紫兰为含笑换完喜服之后,一阵惊叹,“姑娘真是个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做新嫁娘,更是美艳动人。”
  “是吗?这么艳丽的衣裳,我只穿过一次,还以为会不堪入目呢!”
  含笑的心房处一阵狂跳,虽然残雪一味地叫自己不用紧张,可是,出嫁之事,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更何况,是嫁给宇文沐恒,这一天期盼了很久,却从来没有想过会真的到来。
  紫兰抿嘴偷笑着,笑含笑的慌张。这时,却听外面一阵喧闹,似乎是喜辇到了。含笑循声望去,果然是喜辇到了,却没料到迎亲之人竟是归海残天。
  含笑一踏出这“馨洛轩”,便看见归海残天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大红的镶金嫁衣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怎么?不认识了?”
  残天闻言,失礼地说道:“不,只是没想到,你做新娘子会这么好看。”
  含笑莞尔一笑,记得当日宇文沐恒娶韩秋的时候,她也是穿着红嫁衣去的,也不见那个时候残天这么说,想必是因为不够名正言顺吧。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来接我。”
  “不如,就让臣陪夫人走一段吧。”
  含笑听闻归海残天这么说,也正有此意,走着去朝堂,一路上也可以好好谢谢他。于是,含笑便吩咐紫兰,一路上捧着凤冠,待到上辇时再戴上也不迟。
  走出了偌大的“馨洛轩”,也不见残天说一句话,身后只有抬喜辇的人与紫兰无声地相随着,虽然相隔甚远,但有些话还是不便言说。
  “多谢,若不是你把我留下,只怕我就错过了。”
  “夫人与皇上的缘分是天定的,又怎会轻易错过。”
  残天自从刚才见到含笑的那一刻,便一口一个夫人,听得含笑有些不自在。
  含笑咬了咬下唇,踌躇道:“我还不是夫人,就算是,我们之间,也没必要这么客气。”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是你大喜之日,过后便是未央夫人了,说得大不敬一点,便是半个皇后。”
  含笑一阵轻笑,半个皇后…当日宇文沐恒口口声声要含笑相信他,她相信他了,他也做到了,值得她去相信。
  “本来有些话不该由我这个外人来说,可是,你也该娶亲了,倘若你钟情的女子对你无意,倒不如回头看看对你有心的人。”
  含笑希望借用这次机会促成他与残雪,只要今日残天点头答应,过一阵子,可以让宇文沐恒给个恩典,成全他们。
  “这是夫人的意思还是残雪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
  残天的嘴唇颤了颤,似乎并不愿听到这句话,“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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