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也就是说,治不好?”
“不,治得好,只是时间的问题。”
含笑苦笑了起来,悲痛欲绝地看着他,“既然这样,和治不好又有何区别?抱一份希望吗?你可知,抱一份希望的同时还抱了一份绝望?”
希望,绝望,这两座山,压得含笑透不过气来…
残天有些愧意,不知是何缘由,那份深深地愧意竟是这般明显。“娘娘误会了,臣的意思是,要治好娘娘的病,必先治好娘娘的后遗症。”
“你有办法?”含笑立时像在溺水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脸上的忧郁不再,呈现的是平静,而平静中又透着一份欣喜,不是很明显,也许,只是怕失望。
“诺。”
这一声,很轻,很没有力道,似乎并不情愿。
可是,含笑却没有听出来,她看着青铜觞中的自己,整日为了要一个孩子,憔悴了不少,微启朱唇,“残天,你知道吗?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并不想让我的孩子做什么太子,皇上。只是,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第一个承诺,你能明白吗?”
他看到了她美眸中的强烈渴望,也看到了那份挣扎,可是,那种如饥似渴的目光却令他害怕,不敢再看。
“臣,明白。”
紫兰慌慌张张地来到了含笑身边,神色不安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含笑瞬时放下了手中的青铜觞,喃喃自语地说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幽兰殿死一般的沉寂,沉寂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宇文沐恒跪在那里,一动不动,锦绣亦是冷眼相对,不知又是为了什么事。
“臣妾参见母后,母后长乐未央。”
锦绣似乎并没有要含笑起身的意思,可惜连累紫兰也只能这么跪着,宇文沐恒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含笑,含笑却淡然地一笑而过,示意他不会有事。
“后宫不得干政,你不懂是不是!”锦绣死死地握着手中的念珠,那伴着她至今的念珠已经覆上了岁月的痕迹,从含笑的角度望过去,依旧能见念珠上的刻痕,就像自己的脸一样。
“臣妾懂,可是韩中天通敌卖国,倘若臣妾知情不报,是否亦是死罪一条?”
含笑面对锦绣那种突如其来的刁难已经习以为常,就像当年在韩秋母女面前一样,韩秋到临死前能认她这个妹妹,亦是有心悔过,否则也不会将写有“负荆请罪”四字的锦怕交给她,“父”也是含笑的父亲…
“放肆!皇上,无双皇后以下犯上,公然跟哀家顶嘴,该当何罪?”
锦绣的目光扫向一直没有抬头的宇文沐恒,他在踌躇,含笑所言非虚,更何况字字珠玑,而母后又明明是有意为难,倘若不依她,难保会想出更卑鄙的手段来对付含笑…
“皇上,哀家在问你话呢!”
含笑见宇文沐恒举棋不定,郑重地磕了一个头,“母后,臣妾认罪,就请皇上废后吧。”
废后?!宇文沐恒登时脑中一片空白,他曾答应她给她皇后之位,如今凤冠尚未戴稳,却要他废后!
“皇上!”
锦绣迫不及待地等着宇文沐恒下令,宇文沐恒痛苦地闭上双目,一字一顿道:“废后。”
含笑浅浅地笑着,他这样做是对的。
“母后满意了吗?”说罢,未等锦绣回答,宇文沐恒径自起身离去。
锦绣一耳光打在了含笑的脸上,愤然道:“都是你这个女人,害得哀家母子不合!”
永巷也就是卞国皇宫的冷宫,含笑不知道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岁月,除了紫兰根本就没人来看她,不,是太后下令不许别人来看她,否则,他会来的。
真是世事多变,立后那日,未央宫几乎被踩破了门槛,送礼之人数也数不清,如今,眼前的一切,都是这样的萧条,繁华如梦,一切都该如此,来来去去,总有那么一段是会消亡的。
含笑在这冷宫里住了两年,这两年在冷宫的日子,真是百般滋味,无法言语,宫人舍人的冷眼相看,若不是含笑早已习惯这样的世态炎凉,真不知能否熬过来。两年都没有看见他了,他的身边是不是又多了很多女人?还会记得她吗?两年前那个跪立的侧影,那个和他母亲僵持不下的侧影,让她的心中欣慰不少,原来,她在他的心中这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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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为伊消得人憔悴(一)
紫兰捧着一把古琴,见含笑神思浮游,小心地唤了一声“皇后娘娘。”
含笑微微一笑,看见紫兰手中的古琴,想起了初见太后时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太后娘娘是何等喜欢自己,如果有来世,她不要这张脸,她宁可长得普通,也不要这张脸…
“娘娘,您的琴。”
含笑接过古琴的,脸上浮起一层不明显的笑意,从容地说道:“紫兰,不要叫我娘娘了,这里是永巷,不是未央宫,我已经是个被废之人了。”
紫兰闻言,一阵唏嘘,急忙摇头晃脑,哭哭啼啼地说道:“不,在紫兰心中,娘娘永远都是皇后。”
含笑将她轻轻地搂进自己的怀中,拍着她的背脊,笑道:“不要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还没听过我弹琴吧?”
说罢,含笑将琴放在了妆案上,ai抚地摆弄了几根琴弦之后,从纤纤玉指中悠悠扬扬地流淌出了一曲天籁,《广陵散》。
琴声魂绕不绝,醉人余耳,紫兰立时忘却了方才的伤感,只是沉浸在这“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妙音之中…
悠扬的琴声传得很远,夜深人静的缘故,后宫的角落中几乎都能听到。
锦绣被这远处的琴声所震撼,很是熟悉的感觉,随口问了身边的一个宫人,“这么晚了,哪来的琴声?”
“回太后娘娘的话,好像是从永巷那边传来的。”
永巷?难道是?
锦绣立时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巧。
可是这熟悉的琴声,却又不能否认,那确实是言诗昔日所弹的曲子…
锦绣皱了皱眉,再度开口道:“随哀家去看看。”
“诺。”
窦舍人递了一杯参茶给宇文沐恒,宇文沐恒接过参茶,心却被传来的琴声颤了一下,“这琴声…”
“是从永巷传来的。”
他当然知道是从永巷传来的,当日,他就是凭借这琴声认出了含笑。
“永巷?无双皇后被废两年了吧?”宇文沐恒将手中的参茶放在了桌案上,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喝。
“诺,太后娘娘还一直催皇上改立雪妃娘娘为新后。”
宇文沐恒似乎有意避开窦舍人的话,转移话题道:“明妃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明妃乃王嫱(王昭君)嫁为人妇的称号,王昭君乃四大美女之一,如今宇文沐恒封裴飘絮为明妃,可见,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窦舍人已经习惯了宇文沐恒的这一切,每回提及立后,他都避而不答,“回皇上的话,是位小皇子,太后娘娘已经取名,宇文灏月,说是小皇子将来必定如当空皓月般光辉撒大地。”
“既然如此,就依太后的吧。”宇文沐恒终于有后了,卞国江山也有了着落,含笑是否还需要担心些什么,就算她真的不能生育,他也不会怪她的。
“诺。”
含笑弹罢,紫兰兴高采烈,心中的烦恼去了不少,“娘娘弹得真好,可惜,奴婢什么都不会。”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这首曲子不行。”含笑淡淡地说着,因为这首曲子是宇文沐恒的,不是她的,她不能随便教人。
“只怕娘娘想教,奴婢都学不会呢!”
含笑知道这丫头是有意在逗她,每天都想尽办法哄她开心,可是,她也只能勉强一笑。“紫兰,你说,皇上会听到吗?”
“一定会的。”
含笑心里畅快了不少,他能听到就好,能听到就好…
宇文沐恒因这琴声,辗转难眠,批改了一夜的奏折,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太阳的光辉从窗间照射,洒在了桌案上,宇文沐恒被这刺眼的阳光照的睁不开眼,顺着光芒望去,含笑花已经败了,她的生辰又该到了吧?如今,她也已经双十年华了,还有四个月了,就满双十了。
门被轻轻推启,宇文沐恒见来人,脸色暗了下来,不冷不淡地叫了一声,“母后。”
锦绣似乎并不介意,好声好气地说道:“哀家知道皇上还在生哀家的气,但哀家始终觉得哀家没有做错。哀家不想大费铺张,故而已经做主为皇上新立了一位皇后,今晚就会让她侍寝,还请皇上明白哀家的一片苦心。”
“是雪妃吗?”
宇文沐恒的心里不希望这位新皇后是雪妃,这些年,宫中关于雪妃的传言,实在可怕。她一个女人,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甚至有宫人说,雪妃当年自己打掉了腹中的皇子,嫁祸给了韩皇后,这翻话,恰恰被宇文沐恒听去,无奈没有证据,不能将她定罪。韩秋生前虽说不能够作为六宫的表率,但她死前给含笑的那块锦怕,就已经证明了她的悔意,更证明韩秋对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