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泪融残粉花钿重（三）
含笑对视着归海残雪那阴森的眼睛，双方都不肯让步。含笑从她的黑瞳中看不到一切，除了恨，还是恨。而归海残雪却从含笑的眼中看到了那股可怕，从未在含笑面前感到如此无惧过。
含笑美眸流转，敷衍一笑，“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今日是明妃生辰，雪妃切勿动怒。”
“皇后娘娘说得是，臣妾也只是陪娘娘说笑。”归海残雪尽力扯着笑容，却显得那样无力。
残雪心中甚是不悦，含笑前后反应不一，喜怒无常，令残雪身上一阵颤抖…
明妃怀中的皇子渐渐睡了过去，“紫宸阁”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越是无言，便越是充满死亡的气息，宇文灏月睡得格外地香，这一场战争不在他的世界，他没有那种危机意识，恬静地睡着…
含笑的喉中一阵作呕感，见归海残雪怪异的目光扫向自己，紫兰乖巧地上前替她顺着背，含笑立时背过去捂着嘴忍着。
归海残雪妖媚嘲讽的声音令含笑的作呕感更加浓郁，“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含笑艰难地深吸了一口呼吸，嫣然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有些不适罢了。”
“皇后娘娘既然凤体违和，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好，以免一个不小心，连累了小皇子，到时候就算再得宠，也无济于事！”
她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怀孕的症状，莫非她真的…
归海残雪的脸色微变，担忧地蹙着凤眉，有些举棋不定的烦躁…
含笑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内心却忧心忡忡，她的目光如此怪异，定是猜出了七八成。
“雪妃真是会疼人，连小皇子都想到了。可是，本宫失宠了不是更好吗？雪妃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管是皇上还是…”说及此，含笑似笑非笑地朝归海残雪笑了笑，继续说道：“雪妃都可以得到了，不是吗？”
她要说的自然是归海残天，只是不便当着裴飘絮的面直接挑明，因为她知道，就算她不说，归海残雪的心里也跟明镜一样。
明妃莫名其妙地瞥了一眼含笑，她与归海残雪在打什么哑谜？
“皇后娘娘真是说笑了，臣妾哪敢觊觎皇后之位啊！”
这句话只是简单地说给明妃听，而含笑与归海残雪之间介着的从来不是一顶后冠，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叫归海残天的男人…
他们不是亲姐弟，残雪早就对残天萌生情愫，那么多年的爱，换来的只是残天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竟然是她的好姐妹…
“本宫有说雪妃是在觊觎皇后之位吗？雪妃这话，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了。”
含笑倏地起身，令归海残雪一阵惊悚，心跳漏了几拍，只听含笑继续说道：“本宫有些累了，就先回宫了。本宫看明妃也需要休息了，倒不如雪妃也回去吧。”
归海残雪愤愤地看着含笑离去的背影，要她来的是含笑，要她走的也是她，含笑把她归海残雪当什么了！
炎热的夏天，连风吹过都无法驱散一丝热气，含笑连日来整日坐在窗口发呆，紫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总觉得她打不精神来，跟她说话，她也浑浑噩噩的，根本听不进去，也只有归海残天送药来的时候，她才会乖乖地把药喝了，接着又是凝望远方，呆滞的目光中少了一份灵气逼人的感觉。
“娘娘，归海大人送药来了。”
含笑敛了敛裙裾，随着紫兰来到了正殿，归海残天负手背对，好像也有心事的样子。
“残天。”
含笑微启朱唇，试着叫唤了一声。
归海残天微微转身，行礼道：“皇后娘娘，该喝药了。”
含笑端起那碗药，看着碗中的倒影，无力地说道：“你的药，越来越苦了。”
“臣的药一如从前，只是，娘娘的心里，越来越苦了。”
紫兰闻言，颇有同感，抢先说道：“归海大人不愧是归海大人，连娘娘心里的苦都能看出来。奴婢跟您说实话吧，雪妃娘娘她…”
“紫兰！”
紫兰正欲将雪妃在“紫宸阁”咄咄逼人，以下犯上之事说与归海残天，却被含笑厉声喝断。
归海残天平静地看着含笑神色失常的脸色，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发生。”
含笑一笔带过，无力地坐下，将安胎药一饮而尽。
归海残天狠狠地拽起含笑的手腕，用力地掐着，“一定有事，而且，与她有关对不对？”
含笑挣脱掉他有力的掌心，就是不肯说。
归海残天也知道，若是她不愿说，怎么逼问都是徒劳的。
“紫兰，你说！”
紫兰怯怯地看着含笑，“奴…奴婢…”
“紫兰，你是本宫的人还是归海大人的人？”
“奴婢是娘娘的人。”
残天有些寂寥，落寞地问道：“让我为你做点事都不可以吗？”
“你难道不明白吗？你对我越好，残雪就越恨我，你自以为地在帮我，却只是将我和残雪分得更远，就算我有心帮她，她也有心改过，可是，你对我的好，只会让她觉得她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了，你真的不明白吗？”
含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朝他嘶声力竭地吼道。
紫兰从未见过含笑这样地难过，就连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含笑说的这些，归海残天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就算他明白，他也始终都想为她做些什么，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臣知道，在娘娘眼里，臣所做的一切都是好管闲事。”
归海残天的声音有如鬼魅般冷，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含笑立时叫住，“站住！”说罢，含笑一巴掌掴在了残天的脸上，继而冷冷说道：“你可以走了。”
！
泪融残粉花钿重（四）
“臣告退。”
望着残天的背影，含笑有一分伤感，也有一分痛心，她欠他的太多。
残天，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娘娘，您这么对归海大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奴婢觉得，归海大人是真心为娘娘好。”
紫兰皱着眉，像是出自肺腑的关怀，她是不希望含笑被这深宫中的斗争被摧残得丧失了她原本善良的心。
含笑不语，只是希望，眼前的紫兰并不如她所想。
夜，寂静得可怕，也闷热得可怕，宇文沐恒派人传了话给含笑，朝政太忙，无暇过来，含笑也不便说什么，反正过来了，万一又害喜，含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含笑因屋里太闷，一个人竟随意逛到了湖心亭，一切回忆都好像还在昨天，当年在这里，宇文沐恒还想杀她，没想到，却娶了她。从利用她，到想要杀她，从想要杀她，到舍身救她，从舍身救她，到迎娶她，现在，他们又有了孩子，一辈子，宇文沐恒曾说要照顾她一辈子…
想到这些，含笑便情不自禁地扬起一抹笑容。
可是，湖心亭的远处有两个人影，看着很是熟悉的感觉，吸引了含笑的目光…
是残天和残雪？！
残天负手相对，二人像是在说着什么，隔得太远，含笑听不清楚，不过，看样子，他们不像是在闹别扭，反倒像是很心平气和地在谈着。
含笑静静地注视着一切，不知过了多久，残天竟拥着残雪，残雪在他的怀中幸福地笑着。
残雪像是看见了含笑，才有意笑得如此得意。
残雪的素手紧紧缠着残天的腰际，娇媚地问道：“你说，如果她看到了，会不会吃醋？”
“你什么意思？”残天不冷不淡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这样正好可以看出你在她的心里是否有一席之地。”
残雪松开了他的腰，朝着含笑的方向望去，残天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含笑？！
残天一把拽住残雪的手，“你早就知道她在那里！”
“是又如何？”
含笑一阵苦涩地看着他们，无力地转身离去，却被一个身影立时拉住，“含笑，你听我解释。”
残天那几斤祈求的目光，几乎让含笑信以为真，可是，她亲眼所见的这一切，让她无法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
“放手。”含笑的声音很低，也很平。
是失望还是绝望？不，是痛心。她向来这么信任归海残天，却没想到，一切都是假象！
“既然被你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他已经不爱你了，他爱的是我。”
残雪妖媚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刺耳，刺耳得含笑不想再听下去！
“住口！”残天的声音登时变成了怒喝。
“怎么？反正她都看见了，我们就不要瞒她了。”
残雪得意地看着含笑，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伤之后的小猫，一伤再伤…
“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残天抬起了他的拳头，狠命捏着，那力道可以捏碎一块碎石。
含笑不为他们的一唱一和所动，冷笑道：“够了，归海残天，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
残雪意犹未尽，越过含笑，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慢慢玩吧，我乏了，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