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雨夜

  “查到什么了?”十里亭外,殷效曛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沈庆彦,迫不及待地问道。
  “主人,属下此行,一直遭人监视。”沈庆彦警惕地望向四周,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暴露主人的身份。
  “附近没人,直说无妨。”殷效曛凝神倾听了一会儿,除了呼呼的风声,没有人行动的迹象。
  “属下查知,水夫人未出阁时,并没有什么恋人。”
  “没有?”殷效曛疑惑地喃喃自语:“这就奇怪了。就这些?”
  “水夫人的父亲白浩明是当地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为了巴结权贵,曾将十六岁的女儿白素秋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乡绅为妾。”
  “水夫人曾经给一个六十多岁的乡绅为妾?”殷效曛眉头深锁:“无风不起浪,为什么这件事以前没听说过?”
  “不仅如此,还有更离奇的呢。”沈庆彦向前凑了凑,卖个关子道:“听说水夫人的花轿曾经在娶亲的路上遭人劫持,后来一个人衣冠不整地走到了夫家。”
  “遭人劫持?”殷效曛看了看头顶越堆越密集的乌云,坏笑:“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不仅如此,那个新郎在洞房之夜竟然离奇暴毙了。”
  “是吗?”白素秋,想不到这个女人身后的故事更精彩。“后来呢?”
  “因为这件事,白素秋被遣送回娘家,并且谣传她命里克夫,所以虽然白小姐的美貌是远近闻名的,但两年之内还是没有人敢娶。万般无奈之下,白浩明不得已将女儿嫁给一个叫凌云的做杂役的家丁,也没准备嫁妆,便草草为两人完婚了。”
  “凌云?”殷效曛心里一动:“这又是一个什么人呢?”
  “主人?”沈庆彦轻叹口气,主人最近怎么了,每次见面,总是心事重重的。
  殷效曛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笑:“没什么,接着说。”
  “唉!”沈庆彦叹了口气:“天有不测风云,成婚当晚,新郎官居然被安平王爷的手下抓了壮丁,远戍边疆服兵役去了。”
  “真的?看来这个白素秋还真是克夫的命啊。”原以为水夫人不过是攀上枝头爱慕虚荣的女人,想不到她的背后竟然有这样坎坷离奇的经历。“还有吗?她后来又是怎么嫁给水天舒的?”
  “丈夫被抓后,白小姐更是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祸水。所住的村子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于是便收拾行囊去边疆寻夫。寻夫的过程属下便不得而知了,只知道丈夫没有找到,却做了安平王的暖床婢,而且一度得到专宠,长达三年之久。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安平王赶出了王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便寻了短见,在林中想要悬梁自尽,不想正撞见镇国将军围猎,于是又成了镇国将军的夫人。此后不久,安平王便因为当年的事,被满门抄斩了。”沈庆彦的声音越来越低,忐忑地望向殷效曛,看不清主人的脸,但当年的惨祸,主人任是什么时候,都无法保持冷静吧。
  一道闪电劈开层云,映亮了殷效曛紫涨的脸,殷效曛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这么多年了,我能控制得了,你不用紧张。”
  暴雨倾泻而下,夹杂着风势,更加的猛烈。六月的天,竟然冷气逼人。
  沈庆彦低垂了眼睑,轻声嗫嚅着:“主人,属下听说……”
  “什么?”殷效曛恢复了平静,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让沈庆彦在自己面前吞吞吐吐。
  “主人大婚了?”还是换个角度说比较好。
  “嗯!”殷效曛点点头,怎么搞的,沈庆彦是不是有些管的太多了。
  “……”
  “有话就说!”殷效曛有些不耐烦,最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
  “王爷深夜不归,不怕王妃……”
  “我是怕老婆的人吗?”不等沈庆彦把话说完,殷效曛打断了他的话,言辞中有些动怒。
  “主人息怒,属下的意思是说,王爷深夜不归,王妃会起疑的。当初王爷也说,王妃很可能幕后有人呐。”唉!主人最近好像是变了,变得有些鲁莽,也有些不计后果了。
  殷效曛一笑:“放心,她越是起疑心越好,只要她和她的主人有联系,我们就有蛛丝马迹可寻,怕就怕她按兵不动。”沈庆彦啊,做事还是一根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是,属下短见了……”又一道电光闪过,响雷在两人头上炸开。雨势更猛。十里亭内的两个人都保持了沉默。
  “主人让属下去查水夫人,是不是对水小姐还是放不下啊?”水君瑶成为太子身边的美人,这件事情世人皆知,主人此时的心情,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
  “属下……”
  “有人!”殷效曛突然止住沈庆彦,拉着沈庆彦躲在僻静处,探头向外观瞧。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进入十里亭,警觉地向四周观望。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又一个黑影飘然来到亭内,无所顾忌地抖落身上的雨水。
  “约我到此,有什么事吗?”先来之人阴冷的声音传来,殷效曛心中一动,好耳熟的声音。
  “没事就不能约大哥前来?”后来之人柔媚的声音传来,沈庆彦撇了撇嘴,居然是个女人。
  “哼!”男人明显不高兴,甩了下袍袖:“怎么,嫁了男人,就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个女人,越来越放肆。
  “大哥生气了?”女人娇笑,轻轻来到男人身边,抬头仰望天空:“其实小妹前来,是要告诉哥哥,的确就要有一件大事发生。”
  “真的?”男人兴奋地回转身,一把将女人抱在怀里:“我就知道,妹妹是最厉害的,是不是那个病秧子要见阎王了?”
  女人顺势轻轻抱住男人的后腰,柔声娇笑:“的确是有人要到阎王那里去报道,只不过那个人不是他,而是——你——”拉长了声音,抽出袖中暗藏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插入男人的后心。
  “啊——”男人一声惨叫,难以置信地盯着女人:“你、你……”
  “咔——”伴着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在二人头顶炸开。
  “你大概忘记了,你不是我的亲哥哥,而你要除去的人,却是我的亲丈夫。”冰冷的话一字一顿地传来,殷效曛只觉得一阵胸闷,忙用手捂住胸口。再看时,女人已经收起了匕首,匆匆扫视一下四周,有些慌乱地离了十里亭。
  直到女人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殷效曛二人才从石头后面出来,男人已经毙命,向外突出的眼睛睁得鼓鼓的,也许,直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也没有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殷效曛蹲下身,一把撕下了死者脸上的面纱……
  又一个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离去,甚至躲过了殷效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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