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倒想看看，李忠义的野心，是仅限于做一个权臣，还是想掌控整个月圣国？！
李忠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回答，“虽然李贵妃是我的掌上明珠，不过，她肚子里的可是月圣国的皇嗣，老臣为陛下着想，当是以皇嗣为重！”
哼！李彻冷哼道。真的是为朕着想？还是为朕死后的万里江山着想？为你李家的权倾朝野着想？！
李彻淡淡的对着门里的楚晴说，“保孩子。”
听到“保孩子”三个字，楚晴微微一愣。李彻不是很爱李绿水吗？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啊，只要感情好何愁今后没有孩子，可是他竟然放弃了李绿水，要了孩子。帝王果真薄情，李绿水再狠辣再不好，也毕竟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发小，是他的妻子啊！
楚晴的心里有些忧伤。低头一看，却见李绿水的狭长美丽的丹凤眼中盈满了泪水，苍白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在微微抽动…
李绿水当是很伤心吧！无论她对其它人怎么狠毒，她的心里终究是有李彻的，不然，就不会身怀六甲还跑回娘家去哭闹求李忠义将被软禁了的李彻放出来；也不会恶毒的害死那些个与她争宠的宠妃。她虽是恃宠而骄，却恃的是李彻的宠，从未因为娘家李忠义站在太后那一边，而背弃李彻，她始终是为李彻着想的，她的暴戾、狠毒也是因为想独占李彻的恩宠。
而如今，李彻却在门外淡淡的说了一声“保孩子”。
李绿水的眼睛有些呆滞，仿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费力的抬起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温柔的抚摸着，一下又一下…
她的眉头因为身体内极致的疼痛，而微微拧着，但再也不哭喊一声，只是沉默的忍受着阵痛。
楚晴看到李绿水这个样子，也不禁有些心疼。便轻声安慰说，“我会尽力将你的孩子保住的！等他长大了，一定与你一样美！”
李绿水的面色不变，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提起兴趣。李彻的话，已经让她的心死如坟。
楚晴叫人准备好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将刀放在火上烤。
又叫人将李绿水的嘴巴用布团塞住，将李绿水的上身剥光。
她用干净的白布蘸着酒精给她的肚皮消了三遍毒。从腹中线开始往旁边消毒，每消一次毒便换一块干净白布。
消完毒后，又用干净的白布蘸着烧开过的温水，将李绿水肚皮上的酒精擦干净。
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折叠起来，包住刀面，包的只剩下一截小小的刀尖露在外面。由于解剖实习课时用惯了小小的锋利的手术刀，而对于这种形状的刀有些把握不了，楚晴只好用手持着被布包好的那截刀面，用一截小小的刀尖来实施手术。
等刀冷却了之后，楚晴低声说了声，“忍住！”便沿着李绿水腹部正中的腹白线一下子将皮肤划开，然后将提起李绿水的肚皮，用力的一刀划下…
既然李绿水的命已经救不了了，就只好尽量做对孩子有益的手术决策。沿腹白线做腹正中切口，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流血比较少。因为该条线上缺乏大中血管。手术过程中流的血越少，相对而言手术过程中止血花的时间越少，手术时间越短，对保住孩子的性命越有好处。而且从腹正中进刀，相对而言，视野比较开阔，方法也比较简单。
而腹部正中切口最大的缺点就是：将此种切口缝合后，容易被拉开，而且腹白线处血供不丰富，术后伤口不容易愈合且容易被感染。既然李绿水的命不用保了，那么这种切口就再合适不过了！
将腹白线划开之后，掀开大网膜，暴露出子宫。
将妨碍视野的血水用白布吸干。
小心翼翼的避过孩子的肢体突出的部位，避过胎盘附着的部位，将子宫一刀破开，将孩子抱出来，迅速的将孩子鼻子里的液体挤出来，将孩子口中的异物抠出来，然后剪断脐带，结扎脐带然后消毒…这一系列的动作，楚晴动作麻利，在一刻钟内一气呵成。
是个女婴。
楚晴拍了拍婴儿的脚板，婴儿便“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有些虚弱。
只见婴儿的小脸憋得青紫，脸上也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
楚晴将婴儿的身体擦干净然后用一块崭新的襁褓将婴儿包好。
楚晴又迅速评估了一下婴儿的皮肤颜色、心率、对刺激的反应、肌张力和呼吸情况，apgar评分为6分，属于轻度窒息。
楚晴连忙深吸一口气将嘴凑到婴儿的嘴唇上，慢慢的吹进去，然后，再吸一口，再吹进去…
楚晴却没有发现，当她从帘子里抱出的是个女婴时，所有的御医和接生婆都仿佛松了一口气。他们将端在手里的那碗千年老参汤又重新放到了墙角的那个小炉子上面热着。
李绿水已经死了，全身是血，接生婆们用一床大棉被盖住了她的身体。棉被也慢慢的被鲜血浸透，一股子鲜红色从浅绿色的被面上慢慢的沁出来，显得有些诡异。
李彻听到婴儿啼哭声走进产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楚晴温柔的抱着一个小婴儿，将嘴巴对着小婴儿的嘴巴吹气，一下又一下…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在哺喂娇嫩的孩子。
一个老御医见皇上进来，便说，“皇上，娘娘生的是个公主！”
听到公主两个字，李彻心里陡然一松。如果是个皇子，他必杀之！不过，若是个公主的话，看到楚晴这慈母般的可爱样子，他倒是真不忍心了。若是楚晴喜欢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又要挟不到他的皇权，他便可以饶恕这个本不该降临的生命。
李彻从未想到，楚晴竟然真的可以把孩子救回来。当他回答完那句“保孩子”时，他就已经吩咐一个御医，让那个御医把握好时机将参汤灌那么一两勺给李绿水喝。结果还没开始灌，楚晴便已将李绿水的肚子给剖开了。那个御医跑出来向李彻报告了产室里血淋漓的开腹情况之后，李彻便决定先不灌参汤，因为他觉得楚晴那样半吊子的江湖医生，将李绿水的肚子打开了，那李绿水和孩子，肯定都没有活路了。
可是，他竟然在外面听到了婴儿的哭声！这让他如何不着急，这孩子真的活下来了，李忠义听到了哭声，那么他再难以将这个孩子悄无声息的除去，他的计划竟然落空了！李彻连忙冲进去，看见的却是那样温馨的一幕…
幸亏，是个女婴。李彻想。
看到李彻进来，楚晴又吹了几口气，这才抬起头笑眯眯的对李彻说，“是个闺女！”
楚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轻轻的哄着怀中的婴儿，哼着一支不知名的温柔的调子。
李彻看着这样的楚晴，他的心里慢慢的柔软下来。
李彻出生时他的生母李贵妃便发生血崩去世了。他的父皇将他送到了最偏僻的秋菊殿，从此不闻不问，只差了个乳娘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在李彻生活在秋菊殿的十年里，他的父皇每年只有在李贵妃的忌日才去看看他，和他一起去坟上祭拜。李彻除了那一双一蓝一绿的眼睛像极了他的父皇之外，他的外貌，都是继承了李贵妃的。每当先帝看到李彻，便会想起另一张相似的容貌，会忍不住暗自神伤。于是只好狠心将他放在最偏远冷清的秋菊殿养大。李彻一出生便被封为了太子，无论他在秋菊殿中生活如何的不堪、如何的不受帝宠，先帝始终没有废去他的太子之位。李贵妃死后，先帝流连六宫，宠幸的妃子无数，但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为先帝孕育出龙种，直到先帝驾崩，始终只有李彻这一个孩子。
此时，楚晴那温柔如同慈母般的表情，唤起了李彻对从未体会过的母爱的渴望。李彻的心神有丝恍惚。他不是不恨他的生母李贵妃，若不是她撒下他不管，他怎会在那阴冷的秋菊殿内受尽宫人的欺侮？他的父皇，怎会一年到头才来看他一次，那一年唯一的一次，父皇的眼睛明明看着他，却又看到的不是他。并且每次祭坟回来后，父皇总是喝得酩酊大醉，将小小的他脱光衣服放在床上打，有一次，还…
那是他八岁的时候，从李贵妃的陵墓前祭祀回来，先帝又喝醉了酒，当看到李彻那形似李贵妃的容貌时，便如恶狼般扑上来脱光了李彻的衣服，将他扔到床上。当时，李彻只是以为，父皇又要像从前一样，将他放在床上用铁鞭抽打。却没想到，那一天，先帝却覆盖在了李彻小小的身躯上，一口一口的用力吸着啃咬着他的脖颈，将他的双手缚在头顶上，让他一动也动不了。李彻无法，只能大声的哭叫…
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当时一定不会哭叫，而是默默的忍受父皇的凌辱。因为，他的哭叫引来了秋菊殿唯一的一个宫人——从小唯一打心眼里疼他的月娘。月娘看到小小的李彻当时是那样的无助，便狠下心搬来一块大石拼命的砸在了先帝头上。先帝被砸得头破血流当即就晕了过去。等先帝醒来，便将月娘做成了一个人彘，放在了佑月殿的密室里。直到李彻登基为皇帝，住进了佑月宫，才无意中发现了已经被做成人彘却依然存了一口气的月娘。李彻以为月娘早被处死了，却没想到，月娘竟然一直以这么屈辱的、痛苦的、残忍的方式就生活在皇宫中…
“你看，这娃儿长得多像你啊！”楚晴抱着婴儿走到李彻身边，将娃娃凑到李彻的脑袋前——一张皱巴巴的小脸，上面满是褶皱，此时她正委屈的瘪着小嘴，看着李彻就要哭出来…
李彻皱了皱眉，这像我？这也太丑了吧。像妖怪吧。
楚晴将娃娃硬塞到李彻怀里，“都说女儿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你快抱抱你的小棉袄！”
婴儿出生后楚晴还未跟她垫尿布。这不，刚到李彻的怀里，便有点水土不服，一下子尿了出来…
李彻感觉到手臂上的龙袍有点湿湿的热意，脸一下子就黑了，举起孩子便准备往地上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