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朝他轻轻俯身道。
“嘿嘿，我知道你的。”十三阿哥说完，便几步跳进太后的怀里撒起娇来。
我站了起来，靠在一边站定。连十三阿哥都知道我，我的名气可不小哦！我抬眼看向太后时，正瞧见十三阿哥偷眼瞧我，好可爱的小男孩！我对他扮了个鬼脸，他笑得更开心了。
正低头看脚面的时候，一个腰间束着黄带子，年纪只有七八岁的男孩出现在我眼前。又是个小阿哥！他抬头看着我道：“十哥说的那个会写诗、会唱好听的歌、会跳舞的格格就是你吗？”
我一愣，心下想几时我也成了全才？半蹲着，笑吟吟的道：“小阿哥，奴婢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是十阿哥谬赞了。”
“我不是小阿哥，十五弟才是小阿哥。我是十四。”他喃喃的说道。
我扑哧笑了出来：“是奴婢失言了。请十四阿哥恕罪！”
他咧嘴笑着说：“没事。那你究竟是不是呢？”
“奴婢是曾经胡乱写过几首诗，乱唱了几个曲子。至于跳舞，奴婢受过伤，现在已经不跳了。”我笑着说。
“受伤？是不是像大哥那样受过伤呢？”十四阿哥继续问道。
“奴婢可没有大阿哥那么厉害。奴婢小时贪玩，从阁楼上摔下来的。”我道。
“可是连八哥都在学上夸过你呢！”十四阿哥努了努嘴道。
我的腿好痛，可面上还要笑答道：“那十四阿哥有没有问过四阿哥的哈哈珠子——奴婢的哥哥成泰，奴婢是不是真如十阿哥说的那样名副其实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你现在写首诗，我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吗？”十四阿哥不依不饶的。
心下叹道：天要灭我！脸上却笑道：“奴婢的手现在也不听使唤，写不了字。要不，等奴婢手好了。再写，如何？”
“太后，您可是真会调教人呢！瞧十三、十四，都很是喜欢您身边的人哪！”坐在宜妃身边的一个妃子道。
看来，我与十四阿哥对话的过程，全现场直播了。
“惠姐姐，宁雪姑娘可是太后的心尖儿呢。太后可是喜欢的紧呢！”宜妃笑道。
“十四，过来！”另一位妃子向十四阿哥招手道。她应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生母——德妃了。
“呵呵！别说他们，就是哀家也是喜欢得很呢！”太后笑看着我道，“既然十四有兴趣，宁丫头，你就写首诗祝祝兴吧。哀家也听皇上说过，你的诗文才气，不比老三逊色呢！”
写字吗？就我那笔鬼画符似的草书，连哥哥都糊弄不过。我哪儿有胆子在康熙爷面前挥毫啊！我还正在思量怎么应付时，笔墨纸砚已经摆放整齐，康熙正笑眯眯的看向我。我一步一挪的走到桌前，缓缓拿起笔，心下一横：死就死吧！
只听得四阿哥在我身后道：“皇阿玛，宁姑娘既是伤了手，恐怕执不了笔，儿子愿代笔。”
我手一抖，一大滴墨正滴在纸上。
卷1－035
“恩，也好。”康熙淡淡扫了一眼四阿哥道。
四阿哥看向我，微扬着嘴角。在他身边的一位样貌端庄，身着大红色宫装的女子，正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四阿哥，她应是四福晋了。
四阿哥缓步走到我身侧，接过我手中的笔，轻声道：“宁姑娘请！”
我抬眼看他，他正肃目的盯着我。我忙转头看向殿门的方向，轻声道：
“端午偏逢风雨狂，村童仍着旧衣裳。相邀情重携蓑笠，敢为泥深恋草堂。
有客同心当骨肉，无钱买酒卖文章。当年此会鱼三尺，不似今朝豆味香。”
半晌，四下静静的，没有声音。转头看着四阿哥的字，好熟悉的笔迹。
“恩，不错。”康熙道，“宁雪，你似有心事？”
我跪下道：“没有，奴婢过得很好！”
“皇阿玛！”太子突然跪在我身边道，“儿臣想——”
“太子！”太后突然厉声道，“那种事情也要当着你诸位母妃和兄弟们的面讲吗？”
“皇额娘莫动气，伤了身子！胤礽，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康熙道。
“皇阿玛，现在不说，恐怕儿臣就没机会说了。”太子向康熙磕头道，“儿臣求皇阿玛、太后个恩典，求太后将慈宁宫女官——”
“皇上！”太后打断了太子的话，“前些日子，太子讨哀家身边的人做侧妃，哀家当时未曾答应，哪想到这孩子竟——，罢了，罢了。哀家成全你就是了。省得让你这些个母妃、兄弟们笑话！”
只见太后在康熙耳边低语了几句，康熙微微皱了皱眉，遂又眯着眼，笑着看向我和太子跪着的地方。我偷眼看向太子，他正紧盯着我，见我看向他，忙对我笑了笑。刹时，我明白了。太后当日为何对我讲了那么一通话，原来是太子向她讨我了。太后不是没答应的吗？可刚才却说要成全太子，该不会老太太心痛孙子，改主意了吧。我双手撑在地上，眼泪竟流下来。这难道就是我的命吗？我真的要在这皇宫生活一生吗？要与身边这个，我根本不爱的男人过余生吗？
“皇额娘，这也是好事。胤礽，今儿朕就将慈宁宫女官林佳氏香云指予你为侧妃，让钦天监选个吉日把喜事办了吧。”康熙笑道。
香云！我不敢相信的偷偷看向康熙，他正眯着眼睛望着我和太子。
太子直直跪在那儿，半晌后，将头重重的贴着地：“儿臣谢皇阿玛恩典。”待他抬起头时，我正对上他那满是伤心、失落、愤怒的眸子。
晚间，我推说身体不适，向太后告假。太后只淡淡说了句：“哀家能帮你的，只就如此了。以后，好自为之吧。”
第二天，香云向太后辞行，回府待嫁。太后赏了她一柄玉如意，我看着周围宫女们羡慕的眼光，心中很是愧疚。因为我，香云的人生就此改变。我默默站在香云身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几次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响来。
“宁雪，怎么了？大家都为我高兴，你怎么——”香云拉我坐在床上道。
“姐姐，我也为你高兴，只是舍不得你。”我抱着她道。
“傻丫头，过些日子，我们就又会见面了的。”香云道。
“是啊，到时候，我要给姐姐行礼了。”我苦笑道。
“贫嘴！”香云让我直起身道，“如今我要走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有话请讲！”我道。
只见她起身将门掩上，坐到我身边小声道：“你知道吗？我阿玛是轻车都尉舒尔德库，属正红旗。知道正红旗的事务现是谁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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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对她摇了摇头。
只见她伸了四根手指，对我道：“你明白了吗？”
“四爷！”我小声道。
“恩。”她点了点头，“你进宫前，四爷就已经带话给我了。”
顿时，我全明白了。平日里，香云明里暗里的维护，提点。我还真以为自己人见人爱呢。苦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宁雪，以你的出身，将来的日子只有更好的。四爷对你，可真得——，就拿端午那天，那么明着帮你，这宫里的人可都盯着看呢。”
我送她至宫门口时，她对我笑了笑道：“傻妹妹，自己个儿的事情，自己要上心。”
我上前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对不起！”
她身子一抖，拍了拍我的背：“这是命，不怪你。”
过了几日，钦天监选了太子纳侧妃的日子：康熙三十四年七月二十日。
一日，康熙身边的大太监李德全出现在慈宁宫内，我奉茶点给太后时，正听到他说：“皇上与诸位阿哥在绛雪轩，让老奴来请宁雪姑娘过去。”
“哦，皇上可有什么吩咐？”太后问。
李德全笑嘻嘻地道：“没什么，皇上与阿哥们正聊天呢。”
“可是又让宁丫头去做诗吧！又不考状元，站朝堂。”太后笑笑地看着我道，“得，哀家也无聊，去凑个热闹吧！宁丫头，去把你这身衣裳换了。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就不喜欢鲜艳的东西呢。跟着我这老婆子，竟也穿起这清素的色儿了。”
“是，奴婢这就去。请太后示下，奴婢穿哪个颜色好看呢？”我笑问道。
“就那身新做的鹅黄色宫装。”太后道。
“奴婢知道了。”我快步回了房。
绛雪轩位于御花园东南，轩前一座琉璃花坛制做得极为精细，体量、造型恰到好处，下部为五彩琉璃的须弥座，饰有行龙及缠枝西番莲图案，上部用翠绿色栏板、绛紫色望柱环绕，基座与栏板之间施用了一条汉白玉石的上枋，色彩对比强烈，却又十分协调，为宫中花坛少有之杰作。
太后精神似是很好，慢步赏着园中的美景。大太监李德全陪着笑，不时讲些康熙的日常起居，太后边听边点着头。远远看见殿内康熙与一众阿哥正走出来，太后牵着我的手道：“原来这儿是有海棠花的，今年怕是错过了。待来年花开的时候，再陪哀家来赏花吧。”
“是，奴婢对这儿的海棠和梅花早就心神向往了。来年，若奴婢来赏花时，太后找不到奴婢，谴人到这儿寻奴婢就是了。”我笑道。
“呵呵，就你知道讨饶。明年的罚，今年便讨了饶。若明年罚了你，岂不是要怪哀家记性不好了。”太后笑嗔道。
“皇额娘这么开心，可是宁雪这丫头又说了什么吗？”康熙躬身道。一众阿哥在康熙身后也福身行礼。
太后笑着扶起康熙道：“可不，就她敢在哀家面前说些没规矩的话，做些没规矩的事。可明知道要罚，看到她那副招人怜的模样，又下不了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