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康熙笑着道：“皇额娘菩萨心肠。”说完，看向我笑了笑。
我忙低头，随在太后身侧进了殿内。康熙和太后落座后，一众阿哥才按长幼坐定。我偷眼看去——除了大阿哥在外领兵，太子也没来，自三阿哥至刚上书房的十四阿哥都在。不由的叹道：康熙的儿子可真多呢！
“皇上这是考他们什么呢？”太后喝了口茶道。
卷1－037
“皇玛麽，皇阿玛在考孙儿做诗呢！”十四阿哥跑到太后身边道。
“是吗？那得了头名，有什么奖励吗？”太后笑着把十四阿哥抱在怀里问。
十四阿哥使劲儿点了点头道：“有，皇阿玛说，谁得了头名，就带谁去塞外。皇玛麽，四哥说，就算我得了头名，皇阿玛也不带我去。是真的吗？”
我瞟了一眼四阿哥，用帕子捂着嘴笑。他面色如常，正看着十四阿哥在太后怀里撒娇。他猛地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其他的地方了。塞外呢？我要是能去那该有多好。可惜我不是皇子，不能参加这次考试。
“呵呵，是啊。你四哥没骗你，十四还小，等长大了就能去了。”太后抚着十四阿哥红通通的小脸道。
“那我怎样才能长得跟四哥他们一样大呢？”十四阿哥问道。
我暗暗笑着想：十四阿哥的问题真是多？活脱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这个嘛——”太后笑得说不出话来。
“十四阿哥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很快就会长得跟哥哥们一样了。”我笑着对十四阿哥道。
“是真的吗？”十四阿哥转向我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如果您不信，问问哥哥们，是不是这样长大的。”我道。
“恩？”十四阿哥转头看向他的那些哥哥们，他们都笑看着十四阿哥，除了四阿哥表情淡淡的。八阿哥轻笑道：“是真的。”
“好，那我听你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十四阿哥认真的跟我说。
“十四，去坐好喽！”太后笑着对十四阿哥道。
十四阿哥极不情愿的从太后身上下来，一步一回头的看着我。这个小十四，还真是可爱呢！
“宁雪，这八月的塞外之行，你可愿意同往？”康熙突然问道。
我心下一喜，忙道：“奴婢想去。”
太后笑道：“瞧瞧，这才进宫几日，就想着往外跑了。看来是女大不中留喽！”
“太后！”我顿时脸颊滚烫。
“哈哈哈。”康熙大笑道，“既然想去，那就写首诗来，让大家伙儿评评！”
“奴婢要以什么为题呢？”我福了一身道。
康熙看向殿外道：“海棠。”
我躬身道：“是，奴婢遵旨。”记得黛玉曾有一首咏白海棠的诗，轻声念道：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试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转眼前，已是康熙三十四年六月。我坐在回廊上，使劲摇着手里的团扇。婉婷笑道：“怎么单就你这么热呢？”
我道：“是啊，你不觉得热吗？”
她轻摇了摇头：“不会啊。我额娘说心静自然凉！”
是啊！一定要静下心来。太子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了，不是吗？可为什么自打知道，再过三天，康熙就要为太子册立太子妃时，心里却是一紧呢？我使劲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几时我也变得如此拖泥带水了。
“宁雪，你说太子妃长得漂亮吗？”婉婷问道。
我一愣，似是见过几面吧，模样确实不错：“恩，漂亮。”
婉婷一脸羡慕的道：“能当上太子妃，日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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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婷，说什么呢。”我道。
婉婷吐了吐舌头道：“不敢了。”
我笑了笑道：“这宫里，还是小心点儿吧。”
我本就怕热，现下更是十分想念空调和冰淇淋了！早知道要来清朝，就应该把冰淇淋吃个够。晚间，服侍太后就寝后，便换上了让喜儿改过的淡绿色旗装，轻挽了个极简单的发髻，摄手摄脚的溜到小花园里乘凉。我坐在荷花池边的石头上，把鞋子扔到一边，伸脚到水里。哇！太舒服了。双手撑在身后，我半仰着头，看着空中皎洁的月亮。一阵轻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我眯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突然听到似有一阵低沉的乐声传来，这调子怎么那么耳熟！竟是上元节那天，我在茶楼唱的那首《白月光》。我脑中迅速的闪过那天的场景，那天的人。会是谁呢？忙拎了鞋子，朝着乐声寻去。
慈宁宫外，一片月光下，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男子正在立在一棵树下，声音应是他手的乐器发出的。我站在阴影处，不想打扰到他。突然声音戛然而止，那男子转头看向我藏身的地方道：“出来吧！”——五阿哥！
我缓步走了过去，俯身道：“五阿哥吉祥！”
“起吧。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五阿哥问道。
我起身看向他道：“五爷也没休息呀！奴婢若是睡了，就听不到这么美的曲子了。”
他看着我摇头道：“怎么穿得如此？这衣服以后还是不要在宫里穿了。”
我低头看了看衣服，笑道：“奴婢只在房里穿的。是听到有乐声，才偷溜了出来。五爷可是第一个见奴婢这么穿的人，若他日被人问起，那定是五爷说的了。”
他弯了弯嘴角道：“可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你这性子，怎么能在这宫中——”
“五爷，这是什么乐器？样子怪怪的，不过，声音很好听。”我打断了他的话，虽我知道他是好意。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道：“是埙！”
“埙！能让奴婢看看吗？”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递给了我。我接过仔细看着：有十公分高，圆圆的。前面有四个音孔，后面有两个，通体红漆，描绘金龙和云纹。“好漂亮精致的东西！可是，”我翻看着埙道，“这要怎么吹呢？”
我抬头时，正对上他那双黑眸。这眼神我太熟悉了，我就那么直直的回望着他，一动未动。突然他伸手，将我用来挽头发的簪子拨了下来，倾刻间，一头乌发散落身后。
“啊！”我叫道，忙又捂了嘴，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到塞外的时候，我教你！”他边说，边将簪子揣进怀里。我伸手要抢簪子，他笑道：“学会了，就还给你。”
“塞外？我可以去吗？”我点头问道。
他笑着点了点头：“你阿玛和哥哥也在随扈的名单中，定在了八月。”
阿玛和哥哥！我开心的跳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能告诉我。”脚下一滑，我倒了下去。
在摔倒前，他一把扶住了我，好笑的看着我：“小心些。”
“会被人看到的。”我忙道。“五爷，天色晚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会让人担心的。”
他轻轻将我放开，看着我光着的脚丫，过了半晌才道：“回去吧。别再光着脚出来，容易受凉的。你身体一向不好。”
我笑着从地上捡起鞋，朝他晃了晃道：“怕有响动，扫了五爷的兴，才脱了的。”说完，朝他福了福身，“五爷，这曲子您吹的极好。很好听呢。”
第二天太后看到我的黑眼圈还以为我病了，我只道是晚间贪凉在花园里待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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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太子爷和太子妃来请安了。”何公公在门外道。
“宣吧。”太后道，“宁丫头，去佛堂把哀家落在那儿的手串儿取回来。”
“是。”我福了福身，快步朝佛堂走去。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太后有意让我躲着太子。我静静跪在千手观音像前，双手合十，轻声道：“都说您慈悲为怀，救苦救难。您能告诉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吗？如果能离开，我愿用十年，不，二十年的阳寿来换。求求您，成全我，好不好？”我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平常也不见你烧香拜佛，今儿是怎么了？”四阿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起身向他行礼道：“四阿哥吉祥！”
他也上了三柱香，转身问我道：“你刚才要用二十年阳寿换什么？”我抬头看向他，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多少呢？他见我不说话，牵了我的手，慢慢走到椅子边坐下。“宁儿，太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想他不会再为难了你，可你怎么还有心事的样子？究竟你在想些什么？”
我想回家，回到300年后的世界！我苦笑道：“奴婢想要的，四爷给不了。”
他愣了愣，问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
我伸手掩住他的嘴道：“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只怕连神仙都办不到。”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摩挲着，神色坚定地道：“相信我，总有一天，无论是什么，我都能给你，给你这天下最好的。”
我抽回手，冷冷的问：“四爷以为奴婢想要什么？要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吗？奴婢不要！奴婢想要的，只是一个人，奴婢把他弄丢了，找不回来了。”
他直直的盯着我，眼光突然变得冰冷冷的：“他是谁？”
“一个让我情愿与他天涯海角，生死不离的人。”我道。
“生死不离？”他狠狠地抬起我的下巴，一字一顿地道：“他在哪儿？”
我看着他的眼睛，双眼被泪模糊，竟看不清他的表情，使劲将他的手拉下来，放在心口道：“在这儿。”
“瓜尔佳?宁雪！你好狠的心！”他一把推开我。
我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双手扶着地，将头深深埋了下去，任眼泪滴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