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以前倒与明相的长子过往甚密，如今却没了来往。近些年，八阿哥似乎有意与他交好。”隆科多道，“不过，硕色这人喜怒不行于色，处事极为小心谨慎。估计八阿哥要费些功夫了。”
“老八现在也坐不住了。最近，与安亲王府走动倒是多了。”四阿哥道。
“是，安亲王的孙女到了指婚的年纪了。想必是为这个吧。”隆科多低声笑道，“八阿哥在这件事上，可比你高明多了。吏部侍郎怎么能与安亲王相比？就算现在在太后和皇上跟前得宠，对你日后可没什么大用处。”
“皇阿玛对硕色极为看重，吏部尚书迟早是他的。到那时，吏部就——”四阿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门外的我，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儿，他们的对话，一字一句将我的心撕碎。原来，我也只是一枚棋子，是他拉拢阿玛的棋子。好一个对我情深似海的四阿哥！
“宁儿，你怎么在这儿？”哥哥在身后问道。
我转身看向他，缓声道：“送我回去！”说完，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向下走去。猛地，听到门被大力打开的声音，我握紧拳头，快步下了楼，发了疯似的朝紫禁城的方向跑去。
哥哥在身后大声叫道：“宁儿，宁儿——”
我没有理会他的叫喊，仍旧向前跑着。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街道上的行人快速躲闪到两边，脚下突然一软，我重重的摔在地上，手心传来刺骨的疼痛。
一人一马停在我跟前：“宁儿！”
我抬起头，看到九阿哥正蹲在我面前，紧咬了咬嘴唇道：“送我回宫。”他将我一把横抱起来，小心的放在马背上，一个翻身上了马，高声道：“坐好喽！”我点了点头，他夹马扬鞭，朝宫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宫后，九阿哥并没有让我回慈宁宫，而是直接带回了他的住所——南三所。
“何玉柱，去把白玉化淤膏拿来。”九阿哥将我轻轻放在暖塌上，朝个小太监吩咐道。
“九爷，奴婢没事。”我刚想起身，却被九阿哥一把按住，他厉声道：“回去！让太后看到你这副模样吗？”
我低头一看，旗装已经破了几处，袖口上也沾了血迹，双手都已磨破了皮，这副模样回去的话，少不了被人询问。
九阿哥接过小太监手中的药膏，拉过我的手道：“忍一下，会有些疼。”
我咬着牙，点了点头。“咝！”我倒吸了口气，“轻点儿！好痛！”
“别动！”九阿哥朝我的手心轻轻吹了几口气，“不上药，以后会留疤的。”
我紧皱着眉头，强忍着疼痛。过了一会儿，九阿哥道：“看看身上还有伤吗？”我忙抬眼看向他，猛地摇着头。他轻笑了一下，朝外间道：“去延禧宫拿套宫装来。”
“喳！”门外那个叫何玉柱的小太监忙应道。
“我在外间守着。”九阿哥边说，边将药放在塌边，转身出了房间。
我正检查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就听见开门的声音。还好，只有膝盖破了皮，已经红肿了起来。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正想把衣服套好时，突然门被人大力推开，五阿哥一脸怒气的看向我。我忙拢了拢衣服，福身道：“五阿哥吉——”
卷1－057
五阿哥一把拉住我的手，吼道：“老九对你做了什么？”
“咝！放手，好疼啊！”我用力甩着五阿哥的手道，“我们没做什么啊？”
五阿哥并没有放开我，反而捏得更紧了，眼光落在塌上道：“还说没有，这是什么？”他指了指塌上的血痕。
我扭头看了看塌上的血，苦笑道：“五爷看看奴婢的手，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五阿哥一愣，看着我的手：“这是？”
“奴婢在宫外受了伤，是九爷将奴婢带回来的。九爷怕奴婢回去后，太后会责罚，才先将奴婢带回来的。那是奴婢手上的血，不是——”我实在说不下去了，脸已经滚烫。
“哥，关心则乱啊！”九阿哥不知几时已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只是眼中的笑意全无，冷冰冰的。
“奴婢谢九爷赐药。天色不早了，奴婢想回去了。”我道。
“先把衣服换了。”九阿哥扭头看向窗外。何玉柱忙捧着套宫装给我。
小顺子在前面掌着灯，我随在五阿哥身后，朝慈宁宫走去。一路上，我只低头缓缓走着。四阿哥的话，不停地在耳边重复响起。只因我是吏部侍郎的女儿，他才对我上了心。他所图的不过是阿玛对他在朝堂上的支持。更何况，他是皇子，多娶个女人回来，不过就是多找个院子，多几个下人服侍。想起，就来看看。想不起，就只有守着四方的天空发呆了。隆科多说的没错，为了我与太子闹崩，实在不明智。他处事一向谨慎，更不会在这时求康熙赐婚的。如果真如他在茶楼所说那样，那么会尽快求婚旨的话，显然就是在骗我。可笑的是，我竟然相信了他，相信他是因为喜欢我，才要娶我。我竟做了痴人啊！
“想什么呢？”五阿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笑道：“五爷，奴婢聪明吗？”
五阿哥看着我道：“你可是才女，自是聪明！”
“是吗？五爷错了，奴婢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我虽笑着，但泪却顺着脸流了下来。
五阿哥伸手抹着我的泪道：“不会的。宁儿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今儿可是你的生辰，不可以哭的。”
我喃喃道：“是啊。从今儿起，我长大了，不会再傻了。”
“这个，我的寿礼。”五阿哥说着，从怀里拿出个锦囊递给我。
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双手接过道：“五爷好小气啊！才这么点儿大的东西！”说罢，打开锦囊，当我看到里面的羊脂玉牌时，眼前的人一下子模糊起来，只觉得身子被抽干一样，瞬间没有了意识，重重地倒了下去。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慈宁宫的，只知道，我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了。
“宁儿，吓死额娘了。”额娘坐在我床边，擦着眼泪道。
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额娘忙道：“三天了，你都在发热。这会儿嗓子肯定不好，要不要喝水？”
我点了点头，刚想伸手，却发现双手已被仔细的包扎过了。就着额娘的手，我喝了些水，嗓子才好了些，哑着嗓子问道：“额娘怎么进宫了？”
“太后下的旨。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几天，就病成这样了。”额娘抹了抹泪道，“你阿玛都用了家法，可成泰就是不开口。宁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哥哥呢？”我忙问道。
“他没事的。已经下得床了。”额娘道。
不是吧！才刚能下床，阿玛可真下得了手啊！“额娘，不关哥哥的事。是女儿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受了伤的。”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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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额娘怀疑地看着我。
我点头道：“真的。”
“那五阿哥为何在佛堂罚跪？”额娘道。
“什么？罚跪！为什么？”我忙问。
额娘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五阿哥可是太后从小带大的，若不是犯了什么大错的话。太后怎么舍得？还有，这个。”额娘从怀里拿出玉牌递给我，“太后说你一直紧握在手里，太医为你上药时都取不出来。是五阿哥在你耳边说了什么，你才放了手。我瞧着眼生，这东西应是新得的吧。”
我接过玉牌仔细翻看着，无论是质地、纹路、正面的字，都是一模一样的。反面为什么没有字呢？这究竟是不是水扬送给我的那块玉牌呢？看我盯着玉牌发呆，额娘轻声问道，“是五阿哥，对吗？”
“恩。”我点头，轻轻抚摸着玉牌，苦笑道，“额娘，信命吗？”
额娘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
“女儿以前不信命的。女儿曾认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与任何人无关。可如今，女儿信了。都是命中注定的，一切都会按照老天的安排发展。这就是女儿的命。”我道。
额娘俯下身，将我抱在怀里道：“宁儿，无论你做了何种选择，额娘只希望你幸福。”
我回抱着额娘，笑道：“女儿一定会很幸福的，一定会。”因为我清楚的记得，在我昏睡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和我说着话。而那人，正是五阿哥。
待我完全康复，已是正月末了。康熙已定下日子，二月初八亲征噶尔丹。命皇太子留守，凡部院章奏听皇太子处理。大阿哥胤禔已提前开拔，三阿哥胤祉率镶红旗，四阿哥胤禛率正红旗，五阿哥胤祺率正黄旗，七阿哥胤祐率镶黄旗，八阿哥胤禩率正蓝旗。我坐在慈宁宫的小花园中，思绪万千，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出征。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宁雪，又在赏景呢。好自在啊！”香云，太子侧妃的声音传来。
我福身道：“侧妃吉祥！”
“又没外人，行这虚礼干嘛？好久没有见你了。陪我坐坐吧。”香云在廊子边坐下。
我笑道：“奴婢遵命就是。”
“刚才看你一个人坐在廊子下，那么轻淡，就像画里的人一样。宁雪，才听说你又大病一场，五阿哥为了你在佛堂罚跪一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香云握着我的手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唉！你知道吗？四阿哥前些日子也因病辍朝，这也太巧了吧。”香云轻声道。
四阿哥也病了吗？太后命我静心养病，不许任何人打扰。除了婉婷在身边照顾我，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太后不许人来打扰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糊涂账啊？”香云叹道。
我笑看向她道：“今生今世都算不清楚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