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奴婢的事儿，全由皇上、太后做主。”我答道。
宜妃拍了拍我的手，笑道“好。太后那儿自是不必说了。皇上那儿，还有我呢。宁雪，老五日后若能得到你的帮衬，将来可就——。得了，天儿不早了。我也回了，有空咱们娘俩儿好好聊聊。”说罢，便笑嘻嘻地转身走了。
我几时与她成了娘俩儿了？本就一团糟，现在更乱了。不如干脆找个阁楼跳算了，也许就能回去了。
“格格，香云姐姐真的有身孕了吗？”婉婷小声问道。
“恩。”我点了点头，继续画着我的花儿样子，“今儿早上太子妃来回的话，说是有两个多月了。”想起早上太子妃用那种挑衅的眼光看我，我不禁皱了眉头。
“香云姐姐命真好！”婉婷羡慕的说道。
我笑道：“赶明儿，我求太后做主，把你也指给哪位阿哥可好？把你嫁了吧！”
“格格，您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婉婷红了脸，起身想出去。
我忙拉住她的手道：“照这花儿样子，绣几块帕子给我吧。”
婉婷噘了噘嘴道：“格格，您什么都会。怎么单就女红不会呢？”
我伸了个懒腰笑道：“我可不想学，太麻烦了。”
婉婷笑道：“奴婢觉得那诗词才是麻烦呢。格格见天不是佛堂，就是书阁。这书是一本接一本的看，难不成真想考状元吗？”
“好主意，等下次开了恩科，不如我去试试！”我从书桌前站起，扭了扭脖子道，“算算日子，皇上这几日就该到了吧？”
“恩。听海嬷嬷说，就这几天的事了。”婉婷翻看着我画的花儿样子，笑道：“早就听说格格的画画得好，今儿奴婢可开了眼了。瞧这花儿，跟真的似的，好像都能闻到香味呢。”
屋外骄阳似火，早已是七月间了。康熙就要回来了，他们也要回来了。不知道，康熙现在的心情如何，与葛尔丹一战，大获全胜，可是就在这个月，皇十一子胤禌殁了。记得那孩子身体一向不好，几次见他，他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我心里是既高兴，又忐忑。只能用读书，画画来平复心情了。婉婷拿了几块裁剪好的锦帕，反复比着花儿样子。屋外的樱花树下，柱儿前几日便摆了石桌石凳，我摇着美人团扇，坐在树下乘凉。婉婷拿了块素色的锦帕笑着走出了屋子，递给我道：“格格，这块帕子绣梨花可好？”
我眯着眼睛笑道：“你拿主意就好。”
正与婉婷商量着，用哪方锦帕给太后绣梅花时，柱儿踉跄着跑了过来，看见我后，忙趴在地上，声音颤抖着道：“格格，皇上要见您呢！”
我起身，忙问道：“皇上回宫了？”
“是，今儿一早回的宫。现正在宜妃娘娘的延禧宫。”柱儿忙道。
“等我收拾一下，婉婷——”我刚转身想回房。
柱儿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袖子道：“格格，来不及了。李公公在外候着呢！”说着，便小跑而去。我忙跟上柱儿，快步朝宫外走去。到了宫外，见李德全正神色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见到我，忙上前道：“宁格格，快走吧。皇上怕要等急了。”挥手让人抬了软轿过来。我钻了进去，还未等坐稳，只听得李德全在轿外吩咐道：“快走！”
李德全都来了，看样子肯定是出了大事。康熙回宫了，应该先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才是，怎么会在宜妃的延禧宫？而且这么急的找我做什么？难道是他们出了什么事不成？一想到这儿，我的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卷1－068
轿子刚停了下来，“唰！”一声，轿帘被人猛地掀开，九阿哥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他一伸手把我拉了出来。
“九爷吉祥！”我刚要行礼，九阿哥一把扶住我道：“免了。”
“九阿哥，皇上还在里面等着呢！”李德全站在一边道。
九阿哥没有搭理李德全，只定定的看着我，那双眼睛充满了伤痛、心疼与无奈。我此时无心去分析九阿哥的神情，急道：“究竟怎么了？所有的人都怪怪的。”
九阿哥将双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抿着嘴唇，一字一句地道：“无论皇阿玛跟你说什么，都不要答应。”说完，转身进了延禧宫。
延禧宫前殿内，康熙、太后、宜妃、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在，人人面色凝重，为何不见五阿哥呢？
我向康熙请安，他抬了抬手道：“免了。”抬眼看去，太后与宜妃正擦拭着眼泪。这个情景，我猛地抬头看向康熙，他正凝神紧盯着我，慢慢起身道：“宁雪，随朕来。”缓步走到我面前朝众人道，“你们都留下。”
我朝康熙福了福身：“是。”
康熙朝偏殿走去，我随在他的身后。在廊子上康熙停了脚步，转身看向我，语气沉重地道：“朕的这些个儿子，没一个让朕省心的。兄弟相争，而且是为了个女人，是朕最不愿看到的事。封你做格格，指婚塞外，便可让他们都死了心。”
脑子里嗡嗡直响，我低下头，紧闭双眼。明白了，全明白了！千古一帝果然洞察秋毫，这些个皇子的心思，他都心知肚明。
“爱新觉罗家代代出情痴。万万没想到，朕的儿子里竟也出了两个情痴。宁雪，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康熙声色俱厉，眉头紧锁。
我缓缓跪在地上，轻声道：“求皇上赐奴婢一死。”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朕不是没想过！可朕舍不得啊。”康熙伸手扶我起来，“如果赐死了你，朕还会同时失去两个儿子。究竟是老四、还是老五？”
我做得了主吗？康熙怎么会这么问，我选哪一个，都是错啊！“奴婢不知道。”
康熙半晌没有说话，只重重叹了口气道：“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朕吧。”说着，抬步朝偏殿走去。
偏殿外，“爷，您开开门哪！”五阿哥的侧福晋刘佳氏边哭，边敲着房门。
“嗯哼！”康熙轻咳了一声。
刘佳氏忙跪下磕头给康熙请安，“起吧。老五还是不肯开门？”康熙问道。
“回皇阿玛的话，爷不开门，还不肯让太医诊治。”刘佳氏哭道。
康熙皱了皱眉头道：“你们先退下。”
“是，臣妾遵旨。”刘佳氏与一并宫女、太监低头退下。她走过我身边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怪了，我几时得罪了她？
“宁雪，你去劝劝他。你的话，他也许还能听得进去。”康熙顿了顿，道，“老五受了重伤，现在虽无大碍，但还是要休养。太后已经准了，他养伤的这此日子，你就多陪陪他吧。”说完，康熙转身走了。
我一个人呆呆站在殿外，周围没有一个人。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问谁去。他受了重伤？究竟伤在哪儿了？他连自己的侧福晋都不肯见，会见我吗？我走到门前，轻敲了敲门。没声音！又敲了敲，还是没声音。他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我清了清嗓子，道：“五阿哥，奴婢宁雪。”隐约听到里面有一丝响动，“五爷。”里面恢复了寂静。
卷1－069
唉！该怎么办？我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康熙的旨意，我可不敢违背。可屋里那位爷，就是不肯开门。只能拼了！我站起身，走到屋门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对屋里的人道：“五爷一天不开门，奴婢就跪一天。两天不开，就跪两天。奴婢就跪到五爷肯开门的时候。”
今儿是出奇的热，不一会儿，我的汗就将衣服打湿了。一个多时辰了，膝盖早就没了痛觉。全身僵硬，脑袋昏沉沉的。
“格格，您的腿怎么受得了呢！”柱儿跪在我面前道。
我抬起头，朝柱儿笑了笑道：“我没事儿的。”
“格格！”柱儿惊道，“这究竟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嘛，皇上怎么舍得罚您跪呢？”
我苦笑道：“不是皇上，是我自个儿。反正这腿迟早都会废了的，不碍的。你快回去，这儿不用你侍候。”我这儿可是苦肉计，就是要屋里的人心疼，“快走。”
柱儿不情愿的转身走了。
我用袖子抹了抹汗，想换个姿势，不成想，一下子歪倒在地上。“啊！”好痛！低头一看，膝盖处浸出了血。夏天的衣服太单薄了，地板又出奇的硬，早知道要跪这么久，我就穿条厚裤子来了。天已经黑透了，我竟跪在这儿三四个时辰了。这屋里整个下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宜妃曾亲自来看了我两次，看着宜妃憔悴的模样，我不禁心里酸酸的。她才刚刚失去了十一阿哥，现在又眼见着五阿哥如此，伤心已经将这位母亲快要击垮了。我执意让她回去，她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你们这是何苦啊！”
“格格，您先吃点儿东西吧。”婉婷端了晚饭给我。
我肚子虽饿，可一想到如果我吃了东西，下午受的苦就白费了。死盯着饭菜看了几眼，忙闭上眼睛，使劲摇头道：“拿走。五爷不吃，我也不吃。要饿，就一起饿着。”
婉婷急得直磕头：“好格格，您就吃点儿吧。中午就没吃东西了，怕是要饿坏身子的。”
我扶起婉婷道：“回去吧，我真的不想吃。”
“那喝些水，好不好？您已经大半天，滴水未进了。”婉婷端了茶给我。
我仍旧摇了摇头，这丫头今儿怎么这么罗嗦，我厉声道：“让你回去，听不懂吗？”
婉婷委屈的哭道：“格格，奴婢是心疼您呢！”
我是见不得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缓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心疼我。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更疼呢！要我幸福，便无憾了。可我如今只有担心，难过。没有人告诉我，你伤的有多重，伤在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