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哪怕是残了，废了，又能怎样。我只想看看你，难道就有那么难吗？你究竟要躲到几时，一辈子不见人吗？”
“格格，您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呢？”婉婷道。
我朝婉婷笑了笑道：“你当然听不懂了。可屋里的人听得懂。”
“屋里有人？”婉婷轻声问道，“是谁啊？”
我看向屋门道：“是那个不忍伤我，却伤我最深的人。”转头看着婉婷道，“你相信轮回吗？”
婉婷低头想了想，点头道：“奴婢信。”
“可我以前从不相信的。直到有一天，有个人送了我一块刻有我名字的玉牌时，我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轮回。我几次与他擦肩而过，甚至与别人山盟海誓。可当我昏睡时，是他在我耳边一声声地叫着宁儿，一遍遍地说睁开眼睛，别睡、别睡了。我才知道，他才是我找了几百年的那个人。那个常常出现在我梦里的人。”我看向屋门说道，“我只想告诉他，能让我幸福的，只有他。”
婉婷问道：“格格，那您告诉过他吗？”
我无奈的摇头，笑道：“还没有，等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就去告诉他啊！格格，您不是常跟奴婢说，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吗？”婉婷道。
卷1－070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我以前与别人——”我苦笑道，“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会接受这样的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求菩萨保佑他平安归来。”
婉婷握住我的手道：“难怪这几个月您一直在佛堂礼佛了。连太后都心疼您的腿，吩咐奴婢每晚用热水帮您敷腿。”
“好了，时辰不早了。快回去吧。”我道。
婉婷为难地看了看我，把食盒放在一边道：“都是格格喜欢吃的，还有些糕点，格格，饿了就用些吧。”
“好，快回吧。”我笑着应道。
婉婷起身看了看我，又盯着屋门道：“格格，他会明白您的心意的。”说完，朝我福了一身，转身而去。
但愿如此吧！我理了理衣服，继续跪在屋外。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微亮。我一整天水米未进，浑身僵硬，一丝气力也无。脑袋一阵阵的发晕，用力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宁儿，快起来。”九阿哥伸手要扶我起来。
我忙俯身请安：“九阿哥吉祥！”
“谁要听你的吉祥？你还要不要腿了？”九阿哥怒道。
“老九，大早上的，哪儿有这么大的火气。快把宁雪扶起来，送到前殿休息。”宜妃在我身后道。
几个宫女忙上前要搀扶我，我道：“娘娘，奴婢不休息，五爷一天不开门，奴婢就在这儿跪一天。直到五爷肯让太医医治为止。”
九阿哥怒气冲冲的砸着屋门，吼道：“哥，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宁儿跪在门外，你知不知道，太医说，她的腿若不好好保养，日后怕是要废了。”
我的腿会废了吗？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废了，也好！”
“宁儿，你说什么？”九阿哥转头看向我。
我冲他微微一笑道：“想必奴婢的腿废了，大家才会清楚的记得奴婢曾跳过的舞吧。这样，挺好的。”
宜妃和九阿哥都愣了愣神，表情复杂的看着我。
门“嘭”地一声开了，我抬头看去，只见五阿哥的手紧紧捏在门上。他的右脸被纱布包裹着，怔怔的盯着我发呆。
我朝五阿哥福身道：“五阿哥吉祥！”
“老五！”
“哥！”
宜妃和九阿哥失声叫道。
“你走。我再也不想见你。”五阿哥指着我道。
宜妃和九阿哥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五阿哥，又看了看我。
我轻扯了扯嘴角道：“奴婢是奉旨来照顾五爷的。恕奴婢不能从命。”扭头看向宜妃道，“娘娘，五爷一整天水米未进，请准备些清粥。再宣太医吧。”
宜妃道：“老九，快把宁格格扶起来。”忙领着宫女亲自去准备。
九阿哥伸手扶起我，我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又一整天没吃东西，体力早就消耗殆尽。脚下不稳，一头便朝地上倒了过去。“宁儿！”九阿哥双手使劲，也没能阻止我向台阶处倒下。
“啊！”我紧闭双眼，没让我饿死，先把我摔死了。只觉得，我被人用力拉了回来，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忙睁眼看去，五阿哥正把我紧紧揽在怀里。“谢五爷！”五阿哥猛地放开手，看也没看我，转身进了屋里。
卷1－071
九阿哥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可伤到了吗？”
“没有。只是腿痛的厉害。”我低头看了看膝盖，轻笑道，“九爷，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为何奴婢没听太医讲过呢？”
九阿哥阴沉着脸道：“怕你知道后伤心，太后叮嘱我们不能告诉你。”
“你们都知道？”我扭头看着九阿哥道，“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能走吗？”九阿哥指着我的腿道。
我试着迈了几步，钻心的疼：“能。没事儿的。”汗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奴婢还要服侍五爷。九爷不上朝吗？”
九阿哥扭头看向屋内，淡淡地道：“皇阿玛特准，我这几日不用上朝。”他看向我道，“我去看看额娘，这儿，交给你了。”说罢，转身朝前殿而去。
我点了点头，一步一挪地朝屋里走去。屋内，能砸的都砸了，能撕的也都撕了，看着一屋狼藉，我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将碎了的瓷器一点点的收拢着。一双皂靴出现在眼前：“出去！”
我没有理会他，仍旧轻手轻脚的收着碎瓷片。
“你听到了没有？出去！”五阿哥一把拉起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道：“奴婢把这儿收拾收了，自会出去。”
“用不着你收拾。”五阿哥冷冷地道，转身走到窗边，背对向我。
我扑哧笑出了声：“干嘛学四爷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像。”走到门口，朝在外守着的小顺子吩咐道，“找人过来收拾一下。”
小顺子朝我扎了个安，忙跑了出去。我现在可没有多少力气打扫卫生。不大会儿，几个宫女和小太监手脚麻利的把屋子收拾干净，又匆匆退了下去。是啊！屋里这位爷，现在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稍有不甚，可就是捅了马蜂窝，肯定是会遍体鳞伤的。
“五爷吉祥！格格吉祥！”门外婉婷轻声请安道。
我缓步走到门口道：“你怎么来了？”
婉婷指了指屋里的人，轻声道：“太后让奴婢来的，说不放心格格。”
“哼！”屋里的人不满的声音响起。
我低头笑了笑道：“还是太后想得周到。你去看看娘娘准备的清粥如何了。我现在好饿，我要吃饭！”
“不许——”一直背对着我的五阿哥突然开口道。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婉婷道：“是，奴婢这就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缓步走到书桌旁的椅子前，慢慢坐下，低头看着膝盖，殷红的一片。“咝。”我想把沾在伤口上的衣料揭开，没想到却疼得我直咧嘴。
“你这是做什么？”五阿哥厉声道。
我没有看他，轻声道：“都破了。”
“格格，太医到了。”门外小顺子道。
我强撑着站了起来：“快请！”
进来的太医可是熟人——李太医。“五阿哥吉祥！宁格格吉祥！”李太医朝我们福身道。
“太医不必多礼了。宁雪一直没有机会谢太医的救命之恩呢。”我道，“请太医为五阿哥诊脉吧。”
小顺子忙躬身道：“爷，让太医瞧瞧吧。”五阿哥坐在书桌前，一动未动。
“爷！”小顺子试探着，又叫了一声。他还当没听见。
我无奈的笑了笑，走到五阿哥身边道：“如果五爷不让太医诊脉，换药。那让奴婢给五爷换药吧。”说罢，便伸手要去拆他的纱布。
卷1－072
他侧身闪开，冷冷地道：“你出去。”
“奴婢是不会出去的。”我道。
“那我就不换药。”他道。
“不换就不换，到时，感染发热，也不知道是谁受罪。”我赌气道。
小顺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估计他从没见过敢这么跟皇子阿哥说话的主儿了。
“李太医，那就先瞧瞧我的腿吧。疼的厉害！”我撑着书桌道。
小顺子忙扶我坐在椅子上，李太医轻手轻脚的将我的裤腿卷起。“咝！好疼！”我倒吸了一口气。
李太医忙吩咐小顺子取来盐水，帮我擦拭着伤口，皱眉道：“格格，这几日切莫让伤口沾了水。最好能静养。”
我疼得直咧嘴，突然想起九阿哥的话，问道：“李太医，我的腿是不是真的会废了？”
李太医手下一抖，疼得我眼泪都掉了下来：“格格只要遵医嘱，应没什么大碍的。”
“是上次受伤落下的吗？”我抹了抹泪道。
“格格体质本就弱些，用不得猛药，故而才会落下病根。”李太医道。
我微微一笑道：“这样也好。省了我不少麻烦呢。”耳边突然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我转头看去，五阿哥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血从指缝里慢慢渗出。
“爷！您的手！”小顺子惊道，“李太医——”
十天过去了，五阿哥仍旧不怎么搭理我，我膝盖上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行动自如。宜妃天天都会来，可这位爷，却是副谁爱来，谁来的样子。只除了一位，那就是康熙，不过，他也只是低着头，康熙问一句，他答一句。康熙走了，他就恢复冷漠的样子。太后时不时找我回去问话，谈话内容也仅限于五阿哥。虽然他已不再抗拒太医的诊治，可每每换药时，总让小顺子请我出去，否则他就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