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太后道。
“奴婢不敢居功,这样子虽是奴婢画的,可绣工却是婉婷的。”我道。
太后点了点头,笑着轻指了指我的额头道:“就会变着法儿的跟哀家讨赏。这些日子,瞧瞧你都讨了多少好东西去。该不是怕日后,老五对你不好,先把私房攒够了吗?”
我的脸腾地通红,低着头道:“太后,您总拿奴婢开玩笑。”
“玩笑?哀家说的可是真的,不信——”太后的话还未说完,柱儿已在门外道:“太后,五阿哥来请安了。”
太后笑呵呵的看着我:“瞧,说曹操,曹操到。”
海嬷嬷扶着太后去了前殿,今儿个慈宁宫会很热闹,我还是能躲就躲了吧。在书阁内正整理佛经,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躲到这儿,做什么?”
“五爷,奴婢躲在这儿,您都能找到。能做什么,做事情呗!”我道。
“宁儿,刚才皇玛麽答应我了。”五阿哥语气中尽是喜悦。
我放下手中的经书,转头看着他:“答应你什么了?”
“你倒是会装糊涂,”他轻捏了捏我的鼻子,“我的嫡福晋。”
嫡福晋!我低头道:“这么快?”
“快?我还觉得慢呢。宁儿,我已经等得太久了。”他在我耳边道。
我一把推开他,朝门外看了看道:“当心被人撞见。”
“小顺子在外守着呢。放心。”他把我拥在怀里,柔声道,“到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不论是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五爷,奴婢——”我的话还未出口,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格格,太后召见。”婉婷急道。
我与五阿哥对视了一眼,忙打开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不知,不过,硕色大人正在前殿。”婉婷道。
我心下一惊,忙看向五阿哥,他也不知所以的看着我。我刚欲提步,五阿哥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我冲他一笑道:“放心。”
五阿哥紧紧握住我的手,牵着我朝前殿快步而去。
前殿内,太后正与阿玛说着什么,见五阿哥牵着我的手,阿玛略皱了皱眉,起身给五阿哥行礼。我朝太后福了福身道:“太后吉祥!”
太后面色沉重地看着我和五阿哥,转头对阿玛道:“硕色,还是你告诉宁丫头吧。”
“是。”阿玛起身看着我道,“宁儿,你祖父病危,遣人来说,只想见你一面。皇上已经恩准了,阿玛来接你出宫。”那个一直住在盛京的祖父!我茫然地看着阿玛。
城外,我坐在马车上,哥哥骑马随在车外,一路急速朝盛京驶去。
想起五阿哥那失望的表情,送我出宫时的欲言又止。“好事多磨。等我回来。”我在他耳边只留下这句话,便随阿玛出了宫。手里紧紧握着玉牌,不知道前方等着我的究竟是什么。
卷1-079
一连几天,长途跋涉。终于在第五日,我和哥哥到了盛京——祖父的府门前。哥哥扶我下了马车,府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管家看到我们,忙上前行礼道:“老太爷一直等着格格和少爷呢。快请吧。”
管家在前面领路,哥哥拉着我,朝后院快步而去。进了一个跨院后,门外守着的仆妇早已掀开了帘子,我跟在哥哥身后进了屋子。只见床上躺着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头儿,只是脸色不好,怎么看也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他应是宁雪的祖父了。哥哥几步走到床前,跪下失声道:“玛法,泰儿带宁儿回来看您了。”见我仍呆站在一边,忙对我道,“宁儿,快过来。”一路上,哥哥都不怎么搭理我。我知道他是因为四阿哥的事情,生我的气。
我忙跪在床边,带着哭腔道:“玛法,宁儿回来了。”我可怜的手臂,等下肯定要青了。
只见老头儿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和哥哥,颤微微地说道:“可算是看到你们了。”伸出手,一手拉了一个。
几天来,我们服侍他吃药,陪他聊天。我越看,越觉得事有蹊跷。不是说他病危吗?可这精神头儿不比我差啊!看看自己才像是病了的人。不时的拿眼睛扫视哥哥,怎奈他根本就不正眼瞧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玛法,我累了。”
祖父忙对哥哥吩咐道:“送宁儿去休息。有的是时间陪我。”
我朝他福了福身,转身出了房间,等在门外。见哥哥随后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你们搞得什么鬼?”
哥哥甩开我的手,径直朝院外走去。我几步追了上去,挡在他身前道:“你们都在演戏?不告诉我为什么,我现在就回京。”说着,便朝府门跑去。
哥哥一把抓住我厉声道:“你还没疯够吗?”
我抬头看向他,问道:“我疯了吗?这该不会是他的主意吧?”
“不是他。”哥哥道。
“不是他,还能有谁?总不会是太子吧。”我冷笑道,“得不到,他就要毁了我吗?”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就能办得到的。”哥哥无奈地道,“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们只是陪着皇上在你们面前演场戏而已。”
“皇上!”我惊道,“为什么?”
“能为什么?不就为了那两位爷。”哥哥轻笑道,“皇上现在是不会给你指婚的。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做吗?”我摇了摇头,“怕专宠独房啊!无论是他们中哪个,都已对你用情至深,他们是皇子,有责任为皇家开枝散叶。皇上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宁儿啊,我的傻妹妹!”哥哥说完,将我揽在怀里。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有那么难吗?”我低声问道。
哥哥轻拍着我的背道:“若是在平常百姓家里,不难;可在皇家,很难。在这儿安心住下吧,玛法本就极疼爱你,趁着还有自由,就好好玩儿吧。等到我再来接你时,恐怕等着你的,只有那四方的天空了。”
我靠在哥哥肩头,放声哭了起来。把所有的苦,所有的怨,所有的不甘,一次发泄出来。他只是一下下轻拍着我的背,脖颈处,似是有湿湿的泪落下。
哥哥只小住了半月,便要回了京城。府门前,我看着他翻身上了马,忙伸手拉住他的袍摆,仰头问道:“几时接我?”
哥哥低头想了想道:“那要看他怎么做了。”
“帮我转告他,别跟皇上拗着干。嫡福晋的位子,我不稀罕。是正,是侧,是妻,是妾。我从不看重。”我道。
哥哥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放心,一定带到。宁儿,有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说,五爷是个好男儿,妹妹好眼光!”我朝他一笑,放开了手。只见他一扬鞭子,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卷1-080
这一小住,便是四个月过去了。冬天已经到了,康熙三十六年就要来了。
哥哥的话没错,老爷子是相当的疼爱我,他总是笑嘻嘻的看着我疯闹。喜儿也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让老爷子从京城接了过来。有她陪在我身边,日子似乎没那么单调了。她也给我带来了京城的消息:哥哥因在与葛尔丹的战役中表现突出,如今已是步军副尉,正五品武官;康熙在中秋家宴上给五阿哥指了婚,他的嫡福晋——他塔喇氏,员外郎张保之女;香云在十月给太子生了个儿子,康熙赐名弘晋。
“格格,这衣服怎么能穿得出去啊?”喜儿拿着我刚裁剪好的衣料道。
“不好看吗?总比这棉袍舒服,上下身分开,穿起来轻便些,而且方便。”我笑道,“交给你了。几天能做好?我可要赶在除夕夜穿呢?”
喜儿仔细看了看道:“放心,肯定能让格格在除夕夜穿上。”
我用力抱了抱喜儿道:“就知道你能干。”
到了盛京才知道,祖父早年弃官从商,如今在盛京已有了不少产业。用现代的标准横量的话,也是个成功人士,排得上大清的富豪榜了。加之,他对宁雪甚是疼爱,有求毕应,没有不答应的事情。我过得很是自在,比在宫中舒服多了。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总要摸着脖子上的玉牌,发会儿呆。
门外已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我探头到窗外,好冷啊!不禁打了个寒战。忙又缩回脑袋。算算日子,哥哥的信应该到了的。正想着,门外的小厮道:“格格,少爷的信。”喜儿忙跑出房,拿了信,放在我面前。
每次看信,对我而言,更像是一样折磨,既兴奋,又害怕。盯着信封半天,才伸手拆开。看完后,我的手竟抖了起来:康熙决定明年二月再次亲征噶尔丹,与第一次一样,他们又要再次出征了。
第二天,便撒娇求老爷子请尊千手观音给我。祖父看着我直摇头:“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可苦了我的宁儿了。”在任何时候,有钱都好办事。一尊纯金打造的千手观音,在除夕当天,被我请进了小佛堂。
康熙三十六年,就在我一遍遍默念的经文中到了。自二月出征后,我再没有接到哥哥的信,他也随着去了。我整天呆在佛堂里,全无疯闹的样子。吓得老爷子还以为我生了病,竟要请萨满法师来,忙被我拒绝,只道是为了哥哥求平安而已。
三月间,我收到了阿玛的家书,才知道康熙驻跸宁夏,察恤昭莫多、翁金阵亡兵士。祭贺兰山,阅兵。命侍卫以御用食物均赐战士。同时,也知道了钦天监已选好了日子,康熙下旨,皇五子胤祺将于三十六年闰三月十五日大婚。看完信,我跪在观音像前,整整一夜。任凭老爷子在门外一遍遍喊着宁儿,也不理会喜儿一声声叫着格格。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抚平心上的伤痕而已。
闰三月,费扬古疏报闰三月十三日噶尔丹仰药死。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巴图尔珲台吉第六子——葛尔丹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