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是。”柱儿抱着弘晊转身进了房间。
我转头看着小顺子：“搬把椅子来。”
“福晋，您就饶了奴才吧。若是爷看见了，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小顺子跪在地上，为难地道。
我没有答话，环视了众人一眼，她们深深地低下了头，淡淡地道：“出去！以后谁都不准再踏进暖香坞半步！”院里的人，相互对视着，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
小顺子朝她们急忙挥了挥手：“没听到福晋的话吗？还不快走？等着领赏吗？”
喜儿搬了椅子出来，扶我坐下后，看着小顺子问道：“婉婷呢？”
“让刘佳主子叫去了，还没回来！”小顺子低声道。
“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我轻声道。
小顺子俯在地上，头抵着地：“福晋，爷是——”
“别说了，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不必多言，起来就是了。”我打断了他的话。
小顺子慢慢站了起来，与喜儿一起立在我身侧。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三更鼓过，小顺子轻声道：“福晋，爷今儿要早朝。奴才——”
我微点了点头：“去吧。”
小顺子为难地看向我，喜儿语气冰冷的斥道：“难不成，你还要格格回避吗？”
“奴才不敢，奴才是怕福晋心里不好受。”小顺子低声道。
“哼！”我冷哼了一声，笑道：“是不好受，我竟有家不能回了。时辰不早了，叫爷起吧。莫误了早朝！”说完，站了起来，对喜儿道，“跟我去瞧瞧，给爷准备早膳。”
“是，格格。”喜儿恨恨地瞪了一眼小顺子，扶着我朝小厨房走去。
我坐在小厨房内，看喜儿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清粥和点心。正当喜儿将早膳放在托盘上时，小厨房的门被大力的推开，五阿哥神色复杂的站在门外，我缓缓起了身，朝他福了一礼：“爷吉祥！”他大步走到我面前，忙要伸手扶我，我闪身躲开他的手，轻声道：“妾身让喜儿准备了早膳，爷用些再上朝吧。妾身累了，就先告退了。”
“宁儿，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若有气，就发出来。”五阿哥急道。
我朝他淡淡一笑，福身道：“妾身没有生气啊，是爷多虑了。”说罢，扶着喜儿的手，缓步走了出去。当我迈步走出厨房时，正遇上马佳氏从房里出来，她看到我，面色突然变得苍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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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见她这副模样，气道：“见了格格，都不行礼了，当真以为这暖香坞里没人了吗？”
我扭头看着喜儿，轻声斥道：“喜儿，再怎么说，她也是主子。”缓步走到马佳氏面前，拉起她的手笑道，“看来妹妹很是喜欢我这暖香坞，来了就不想走了。不如我去跟爷说一声，我把这儿腾出来，让给妹妹住，可好？”
马佳氏慌忙跪在地上，俯身道：“妾身不敢。”
“你不敢！”我笑了起来，扶着喜儿的手，俯身在她耳边道，“爷宠妹妹，都宠到我的床上了。你们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马佳氏浑身颤抖着，不停地给我磕头。
“呵呵！妹妹这是做什么，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心胸狭窄，容不下其他人呢。”我说着，蹲在她身前，伸手将她的头抬起，“往后，妹妹要来串门子的话，最好趁姐姐在的时候。这偷偷摸摸的事情，以后还是能免则免了吧。”
“宁儿，够了！”五阿哥想拉我起身，我固执地一动示动，他紧紧盯着我，我仰头咯咯地笑着，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别再说了，这样的你，让我怕！”
“怕，我这么可怕吗？你、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要你对她们一视同仁，可没让你宠别人，都宠到我的床上来。”我指了指房间，厉声道，“这儿，太脏了！我要拆了这儿！”
我扶着喜儿站了起来，缓步走进了房间，怔怔地看着卧室，半晌后，我才指着雕花大床清声道，“柱儿，吩咐下去，把这儿的东西统统给我扔出去。”
柱儿低头问道：“请格格示下，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置？”
我瞟了一眼立在回廊下的五阿哥，冷笑道：“全烧了！”又将目光落在马佳氏的身上，“柱儿，送客！”
柱儿指挥着小厮们，将卧室内的东西一一清点搬出。我坐在廊下，静静地看着一切。喜儿轻声道：“格格，奴婢服侍您先在小阿哥房里休息会儿吧。您一夜未合眼了！”我漠然的摇了摇头，柱儿立在一旁给喜儿使眼色，“格格，奴婢去瞧瞧他们收拾好了没？”
我靠在廊柱儿上，瞟见柱儿手里正捧着我那件水绿色的长裙，俯在喜儿耳边说着什么。只见喜儿紧挽着眉头，一脸的怒气。“拿过来！”我清声道。柱儿瞟了一眼喜儿，快步走到我面前，将衣裙呈给我，“喜儿，找把剪子！”
“格格！”喜儿低声道，“爷最喜欢看您穿这件衣裙了，您——”
“我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我虽是轻声说着，可是语气坚定。“唰！”地一声，长裙在我手中被剪成两断。“柱儿，请九爷过府一趟，就说我要用银子。”
当天下午，九阿哥如约而至，瞧见暖香坞内，小厮们正往外搬着东西，皱眉问道：“宁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倒了杯茶递给他，淡淡地道：“换家具啊！我现在出门不方便，哥哥又有军务在身。所以只得麻烦九爷帮个忙了。”
九阿哥扭头看了看卧室，轻点了点头：“放心！这点儿小事，明儿我就让人送来！”
“谢九爷了！”我朝他笑了笑。
“其实哥他——”九阿哥低声说道。
“九爷，今儿的茶不好喝吗？”我看向他，笑问道。
看着整个房间全新的红木雕花家具，我仍不肯踏进卧室一步，只在外间朝里打量了一番。
婉婷立在一边轻声道：“九爷说，若格格不喜欢，让人再送新的来。”
喜儿扶我在软塌上坐下，我想了会儿，吩咐道：“从今儿起，无论是谁来，我都不见。”
喜儿他们三人互相看了看，柱儿终是忍不住问道：“格格，爷呢？”
我站起了身，缓步朝弘晊的房间走去，临出门前，对柱儿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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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是哥哥的长子瓜尔佳?宇轩的百日，一大早，我便带着弘晊回了娘家。喜儿见我心情很好的样子，轻声问道：“格格，就这么回来了。不用跟贝勒爷说一声吗？”我转头看向喜儿，目光清冷。喜儿忙低头道，“奴婢知错了。”
“一个字都不许提！”我冷声道。喜儿用力点了点头。
刚到府门前，哥哥便迎了上来，伸手把弘晊抱下马车，笑道：“贝勒爷早就到了，你怎么这么慢？”
喜儿惊讶的望着我，我微微一笑道：“女人家出门前，总要精心打扮一下的。更何况今儿可是轩儿的百日，我自是要更上心些的。”
“是，你总有道理。贝勒爷和阿玛在书房，我送你们去额娘那儿，心兰和轩儿都在。”哥哥说着，笑看着弘晊，“弘晊，叫声舅舅！”
弘晊在哥哥怀里不停地扭着身子，忽地叫道：“阿玛！”
一股龙涎香将我包围，五阿哥轻声道：“去额娘那儿歇会儿，我与成泰还有事情商议。”
行至花园处，弘晊指着不远处的海棠花，拍手笑道：“花、花——”嬷嬷便抱着他朝海棠花走去。
喜儿扶着我，随在他们身后：“小阿哥还真跟格格一样，打小就喜欢花。”
我伸手折了一枝海棠花递给弘晊，对嬷嬷道：“抱弘晊去夫人那儿，我折几枝花便去。”看着嬷嬷抱走了弘晊，我慢步走到亭子里，倚着亭柱坐下。抬眼处，微风吹来，落花纷纷，“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格格，您若难过，别憋在心里。”喜儿立在我身侧低声道。
“如果能少爱些，或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吧。”我望向海棠花，一片艳红。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康熙至热河避暑，仁宪太后同行。太子胤礽、直郡王胤禔、四贝勒胤禛、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随往。原本五阿哥也在随扈的名单中，他却给康熙上了折子，称病不能同行。
这两个月来，暖香坞的院门几乎天天都是紧闭着的，除了嬷嬷天天要带弘晊在花园里玩之外，我未曾踏出院门半步。五阿哥天天都会来，只是我从不准任何人打开院门。小顺子每天晚间都会在院外和院内的柱儿隔着门儿说些什么，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柱儿见我心情好时，时不时都会提起关于五阿哥的事情。突然有一天，柱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地样子，倒是让我觉得奇怪，喜儿私下问了才知道，马佳氏怀孕了！
七月间，天气炎热，我半躺在软塌上翻着手中的书。喜儿和婉婷坐在一旁绣着东西，柱儿正和弘晊在院内玩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不大会儿的功夫，柱儿小跑了进来：“格格，小顺子说嫡福晋请您去书房一趟。”
我轻翻了一页书，淡淡地道：“我身子不方便，去不了。”
柱儿俯身退了下去，忽听得院门像是被打开的声音，柱儿急道：“格格身子重，太医也早就说过，要静养才是。你就别——”
“福晋，您就去瞧瞧吧。弘升阿哥都跪了两个时辰了，任谁都不敢劝。嫡福晋请您去劝劝爷。”小顺子小跑进来，一下跪在我的塌边急声道。
“不去！”我看着书，轻声道。
小顺子为难地恳求道：“福晋，这府里上下就您的话，爷才听得进去。若是去晚了，弘升阿哥怕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