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听着弘晖将故事讲完，我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弘晖，你真厉害！”
弘晖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着我：“五婶讲的才好呢！”
“恩。是个有趣的故事！”康熙面带笑意，朝我点了点头，“宁丫头，得空儿就进宫来，给这些孩子讲故事吧。”
“是，臣媳遵旨！”我躬身道。
太后笑吟吟地对康熙道：“这丫头脑子里竟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难怪这些个小子都往老五府里跑呢。”
“恩。皇额娘说的是。她把诗经讲得更好，正如老七讲的，像唱歌一样。”康熙笑道，“难得大家都在，宁丫头，朕可许久都没听到你唱歌了。”
“是，既然皇阿玛提起诗经，那臣媳便唱首《蒹葭》。”我清声唱道，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我愿逆流而上，与她轻言细语。无奈前有险滩，道路曲折无已。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足迹。却见仿佛依稀，她在水中伫立。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五月，曾经权倾朝野的索额图终因“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之罪，被宗人府拘禁。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太子却在此次索额图谋反的事件中，全身而退。当月，康熙巡幸塞外，太子胤礽、直郡王胤禔、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随往。
京郊别院内，五阿哥与我坐在樱花树下品茗、赏花。此次索额图谋反一事，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康熙对太子的极度溺爱。我并不清楚五阿哥他们在这件事中，究竟做过些什么，可我看得出来，朝中激烈的结党纷争，已初见雏形。四贝勒似乎仍站在太子一边，与十三阿哥一道，为太子所用，这出乎我的意料。八贝勒因母妃出身太低，只能依仗八福晋娘家的势力，不断地结交权臣，拉拢兄弟，这其中自是少不了五阿哥。五阿哥倚在躺椅上，微闭着双眼，忽地轻声笑了起来，我不解地看着他：“宁儿，我们是不是很傻？”
我明白他在笑什么，同是皇子，在康熙心目中的份量却天差地别。我半蹲在他身旁：“胤祺，放下吧。何苦自寻烦恼呢？”
他仍旧闭着眼睛，轻摇着躺椅：“放下？谈何容易！”
“还记得你跟太后说过的话吗？你不要江山，只要美人的。”我轻握住他的手，“如今这样不好吗？你有我，还有弘晊、弘煦。皇宫就像个怪物一样，将每个人的良知吞噬，我不想看到你变成那个样子。”
卷2－055
他慢慢睁开眼睛，将我扶起，坐在他怀里：“宁儿，你为什么不愿我去争，去抢呢？难道在你眼中，我真就没机会了吗？”
“胤祺，你心里其实很明白，只是这些日子你卷进朝堂之争中，渐渐迷失了自我。你本性温良，又是个性情中人，这种性格是做不了君主的。”我轻抚着他的脸庞，“君主不能有弱点，而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我！如果有一日，你愿意用我去换那把椅子吗？”
“不，决不！”他紧紧抱着我，低声道，“我宁可不要那把椅子。”
我俯在他肩头，轻声道：“胤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太子和四贝勒虽然喜欢我，可若在江山和美人中选择，他们都会选择江山。而只有他才会傻傻的选择我。
“宁儿，我答应你。不会再卷入这些事情之中了，只是老九他——”他略顿了顿，叹气道，“他执意如此，我没办法帮他。”
“人各有志，九爷选择的路，他会自己走下去。我想，他也不愿意你们兄弟两人都卷入这场争斗之中。如果你们都——，那宜妃娘娘该怎么办？”我凝神看向他。
他伸手将落在我头上的花瓣摘下，沉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恭亲王常宁、裕亲王福全相继去世。在塞外的康熙，兼程回京。在众皇子中，八阿哥与裕亲王福宁感情颇为深厚。服丧期间，八阿哥明显消瘦了。八贝勒府中，八福晋容月一脸憔悴地靠在床上，我帮她擦着眼泪：“别太难过了，八爷看到你这副模样，该心疼了。”
“姐姐，我怎么那么没用，连个孩子也——”容月抽泣道，“裕亲王薨后，爷一直心情不好。原以为有了这个孩子，能让爷高兴些。可，可怎么会保不住了呢？”
听着容月的话，我心里一阵难受，康熙三十八年的时候，我也曾失去过一个孩子。“八爷那么疼你，你们肯定还会有孩子的。”我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孩子，扯了个笑容看向容月。八阿哥大婚已经三年，至今也只有容月一位福晋，这在众多大婚的皇子中已是独一个了。
容月幽幽地道：“他是疼我，可在他心里是有别人的。”我愕然地注视着她，她目光涣散地看向远处，“姐姐，我不瞒你，爷从没把我真正放在心里。他的心，不在我身上。”
我不解地问道：“你既然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
容月微微一笑，轻声道：“因为我喜欢他，十二岁那年，在宫中见过他后，我就忘不掉他了。”
我紧握着她的手：“可这样，你幸福吗？”
容月低头渐笑道：“幸福！只要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我就很幸福了。”
“容月，八爷迟早会知道，你才是值得他爱的人。”她抬眼看向我，眼光清冽。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康熙四十三年的端午节了。一大早，我便给弘晊和弘煦带上婉婷绣的荷包，又在他们额头点上雄黄。
“福晋，爷问您可收拾妥当了？就等您了。”小顺子在门外躬身问道。
“好了，别催了。这一大早上的，格格还得照看两位小阿哥呢。”喜儿牵着弘晊走到小顺子身前，轻斥道。
这贝勒府内，都知道喜儿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她如今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说话、办事已有模有样了。
府门前，他塔喇氏、刘佳氏、白佳氏和马佳氏早就等在那儿了。弘煦看到五阿哥，踉跄着跑了过去，惊得嬷嬷一阵慌乱。
五阿哥快步走来，将弘煦抱在怀里，惹得弘煦咯咯笑了起来。与他塔喇氏她们见礼后，我带着弘晊和弘煦上了马车，朝紫禁城而去。
卷2－056
延禧宫内，弘晊拍手唱着我昨儿才教的童谣：“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窝在我怀里的弘煦，也跟着弘晊依依呀呀地，只是我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已。
宜妃捂着嘴笑道：“这肯定又是你额娘教的吧？”
“玛麽，您不喜欢吗？”弘晊爬到宜妃身上扭着身子撒娇道。
宜妃将弘晊揽在怀里，宠溺地道：“喜欢，只要是弘晊唱的，玛麽都喜欢！”
他塔喇氏看着宜妃和弘晊，轻声道：“额娘前些日子不是说胃口不大好吗？不知，有没有好些呢？”
“恩，还好。”宜妃语气淡淡的。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孩子就没有了一切。他塔喇氏虽是嫡福晋，但嫁给五阿哥这五年来，未能有一儿半女，定是得不到婆婆的欢心了。他塔喇氏的眼光落在五阿哥脸上，可他却是一副与我何干的表情。
宜妃转头看向五阿哥，笑道，“老五，眼瞧着弘煦都要两岁了。几时再生个孙儿让额娘高兴高兴？”
五阿哥笑睨了我一眼：“宁儿自生了弘煦后，一直都在调理身子。如果额娘要抱孙子的话，不是还有老九吗？”
“哼！别跟我提他。”宜妃蹙眉，气道，“整日混在烟花酒巷，弄了些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养在府里。眼瞅着就要大婚了，还整天的胡闹。”
“额娘这是说谁呢？”九阿哥戏谑的声音传来，一身宝蓝色的长衫，正立在门外。
六月初五日晚间，我好不容易才把弘煦哄睡，刚要休息。只听外院内，小顺子大力敲着门：“爷、福晋，四爷府上来人了。说是有要事，要见福晋。”
我与五阿哥对视了一眼，他忙翻身披衣起来，打开了房门。小顺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紧皱着眉头，缓步走到床边：“宁儿，我陪你去四哥府上。弘晖怕是——”
弘晖！那个有着一双黑眸，笑起来甜甜的，整天围在我身边，开心地叫五婶的孩子。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五阿哥将我紧紧地拥在怀里，我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四贝勒府外，早有人候在那儿，五阿哥将我抱下马车，紧拉着我的手大步朝府内而去。
房间内，四阿哥立在床边，四福晋怀里抱着弘晖，不停地掉眼泪。弘晖好像是睡着了一样，脸色通红，嘴唇干裂。我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缓缓蹲在她面前：“弘晖睡了，四嫂。”
四福晋目光呆呆地看着我，忽地笑道：“宁妹妹，你来了。刚才弘晖还找你呢！”
我朝她微微一笑，轻轻抚上她的手：“四嫂，让弘晖好好睡会儿吧。”
她略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将弘晖放在床上，细心地给他盖上薄被。我扭头看向四阿哥：“四嫂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吧。这儿交给我。”
四阿哥眉头紧紧的挽在一起，面色凝重，他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可我分明还是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伤痛。我侧坐在床上，五阿哥立在我身后，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让他好好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