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看着她粉扑扑的小脸，轻抚着她的眉目，还真是像她阿玛。忽地听到院门似是打开的声音，我赶忙下床披了衣服，喜儿站在外间，轻声道：“格格，爷回来了！”
“爷呢？”我急问道。
“爷刚才看格格房内熄了灯，怕吵到您休息。去书房歇了。”喜儿伸手帮我拢了拢衣服。
我快步朝门外走去：“喜儿，你看着念儿。”
书房内，一片漆黑。我立在门外，捋了捋头发，推开了房门。“胤祺！”我轻声叫道，“怎么不点灯呢？啊——”腰间被人大力的圈住，耳后传来温热的呼吸，“想吓死我啊！”我轻笑了起来，紧紧握住他微冷的双手。
暖香坞内，五阿哥坐在书桌前，检查着弘升、弘晊和弘昂这段时间的功课。当日在朝堂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愿多说。只告诉我，八阿哥被康熙斥责企图谋取皇太子之位；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力保八阿哥，分别被处罚；其余的众位阿哥俱被罚闭门思过。我轻摇着摇篮，目光落在五阿哥身上，听小顺子说，当日康熙曾拔刀要杀了十四阿哥，是五阿哥率先冲上前，抱着康熙的腿苦求。为了那把椅子，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只有身处在这个皇宫中的人，才知道在华丽的外表下，早就没有了最起码的温暖。
十月初二日，著将企图助八阿哥胤禩看相谋事、刺杀二阿哥胤礽的张明德凌迟处死。并将顺承郡王布穆巴、公普奇、公赖士、长史阿禄等一并锁拏会审。后命革八阿哥胤禩、普奇爵，释放布穆巴、阿禄、赖士；十五日，三阿哥胤祉奏大阿哥胤褆利用喇嘛诅咒废太子胤礽，并搜出镇魇物，命拘执皇长子，革爵，幽禁其府。
十一月十四日，康熙于畅春园召集众臣命在诸皇子中除大阿哥胤褆外选出一人做皇太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遂私相计议、与诸大臣暗通消息推举八阿哥胤禩，被否决；十六日，于众人之前释放废太子胤礽；十七日，科尔沁达尔汉亲王额驸班第及文武诸臣，为请复皇太子事具疏上奏，留中。
康熙四十七年十二月，小格格百日当天，太后让人接我和念儿入宫，说是康熙要亲自给小格格赐名。慈宁宫内，五阿哥和我给太后和宜妃行礼后，宜妃抱过念儿，坐在太后身侧，逗弄着她玩儿。
“宁丫头，哀家知道这几年你也受不了少的苦，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再跟自己个儿过不去了。你的气色可大不如前了。”太后抬头看着我，轻声道，“有些事情，还是让爷儿们去操心吧！”
“是，宁儿记住了！”我低头应道。
宜妃笑眯眯地看向太后，轻轻拍着怀里的念儿：“臣妾也觉得宁儿这些日子消瘦了，老五啊，你可多上些心才是。”
“是，儿子明白！”五阿哥笑道，“还请太后、额娘放心。”
太后轻点了点头，伸手从宜妃怀里接过念儿，笑道：“瞧这小模样，长得真是乖巧！将来怕又是一个才貌双全的丫头！”
“皇上驾到！”门外的小太监高声道。
“皇上吉祥！”
“皇阿玛吉祥！”
康熙明黄的衣袍从我眼前滑过，“起吧。”康熙淡淡的道，“这就是老五才得的小格格？”
五阿哥扶我站了起来，躬身回道：“回皇阿玛的话，正是。”
“模样清秀，像宁丫头。起名了吗？”康熙坐在太后身旁，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念儿笑道。
我低声回道：“只起了小名，随意的叫着。臣媳原想着到小格格周岁时，再请皇阿玛给赐个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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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有小名！叫什么？”康熙问道。
“念儿！”我轻声道。
“念儿！”康熙目光凝重的盯着我，半晌后，才沉声道，“念儿，你还是放不下啊！”
我低下头，紧咬着嘴唇，不想让人看到我眼中的泪光。我怎么可能放得下，我的弘煦和小五儿。五阿哥轻咳了一声，提醒着我不能在康熙面前失态。
“皇上，不是说要给小格格赐名的吗？可有好名字了？”太后轻笑着问道。
康熙微微一笑，朝李德全点了点头。李德全笑着从怀里取出个黄色的锦包呈给了五阿哥。“静姝！”五阿哥打开锦包后，轻声念道，“出自《诗经》。儿臣谢皇阿玛！”我随着五阿哥跪拜谢恩。
爱新觉罗?静姝！我看着太后怀中的念儿，皇室的公主、格格们终是逃不出和亲的命运，不知道她长大后，又会是个怎样的命运！
“老五，哀家也多日不见宁丫头了。眼瞧着就快过年了，不如让她们娘俩儿留在宫中陪陪哀家。正好，也让太医给她仔细调理一下身子。”太后突然道。
宜妃看了看我，轻点了点头，转头对太后笑道：“是啊！臣妾也想让静姝在宫里小住几日呢。”
五阿哥扭头看向我，轻声道：“也好！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也不多，宁儿，你就在宫里陪太后和额娘住些日子吧。”
“是，宁儿遵旨！”我起身朝太后福了一礼。
康熙略坐了一会儿，便回了乾清宫。在慈宁宫用过晚膳后，奶娘已抱着念儿去了偏殿休息。五阿哥和我先送宜妃回了延禧宫，他牵着我缓步走在宫道上：“宁儿，好好调理身子。别太担心弘晊和弘昂，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恩，知道了。”我低声道。
快到宫门时，他停了脚步，转身注视着我，低声道：“万事小心！”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他冲我轻轻一笑，捏了捏我的耳垂，“我走了，明儿再来看你。”
新年快到了，宫中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晚间，我正倚在床上看书，忽听到房门被轻轻敲了三声，披了衣服打开门，却瞧见李德全侧立在房门口：“李谙达，这么晚了，有事吗？”
李德全低头躬身道：“福晋，请更衣随老奴走一趟。”
“李谙达，请稍等！”我关上房门，换上衣服。李德全可是康熙身边的人，只怕是康熙让他来的。可是这么晚了，他会带我去哪儿？这应该是康熙授意的。将披风系好后，我打开了房门，“李谙达，可以了。”
李德全并没有掌灯，我紧随在他身后出了慈宁宫。宫外早有软轿等着了，等我坐稳后，软轿抬着我，不知要去何处。约摸一柱香的功夫，软轿停了下来。一阵吵杂的声音过后，我立在一座宫殿门前，李德全正站在不远处等着我：“福晋，请！”
我不由紧紧的裹了裹披风，进了宫门，只见宫道两侧立着侍卫。李德全从门边的侍卫手中接过了灯笼，在前面慢行引路，行至一处殿门后，李德全低声道：“老奴半个时辰后，再来接您。”
我诧异的看了看房门，转身注视着李德全：“李谙达，这——”
“福晋，进去便知道了。老奴告退！”李德全朝我福了福身，便快步离去。
我静立在门外，犹豫半天后，才轻轻推开的房门。房间很大，什么都有，因为大，而显得格外的冷清。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看到在床边有个身影，歪靠在那儿。我放轻脚步，缓缓走了进去，立在房间正中，凄冷的月光落在地上，照在房内。
那人似乎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慢慢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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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太——”我低声叫了出来，忙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深陷的眼眶，发干的嘴唇，散乱的头发，他看到我后，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你来了！”原本白皙的脸庞，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曾经意气风发、高贵优雅的他，竟成了这副模样。我不由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陷进皮肤里。
曾经的太子，如今的二阿哥缓步走到我面前，轻声道：“宁儿，坐！”他拉过两把椅子，用衣袖掸去其中一把椅子上的尘土后，示意我坐下。取过桌上的茶杯，倒了水放在我面前。他见我仍旧站着，苦笑了一下，“如今，你连陪我坐会儿都不愿意了吗？”
我慢慢坐在他的面前，静静的注视着他。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直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才猛地抬起头看向我：“宁儿，你心里可曾有我？”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的望向他。也许在真正的宁雪心中，是有他的。可我的心里却没有他。看着他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我却无法告诉他，我已经不是他心里的宁雪。我别过头，看向桌上的茶杯，没有答话。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同变了一个人？宁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声音沉沉地道。
我转头看向他，轻声道：“你又何苦如此？为了宁儿，不值得！”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急道，“宁儿，究竟我哪儿不如老五？他能给的，我也能给。他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我微微一笑，用力抽出手道：“二阿哥，放手吧。”
“不！”他用力握住我的肩，低吼道，“我一定能得到本就属于我的一切，包括你！”
“你疯了！”我用力想把他推开。
“哈哈！在我遇到你时，我就疯了！老五抱着你入洞房时，我就疯了！看着你为他生儿育女时，我就疯了！”他一把将我拉入怀里，紧紧抱着我，“宁儿，我一直都好爱你。”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该不会真的疯了吧。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可是他的弟媳啊！“二阿哥，别说了！”
“怎么？你可别忘了，咱们满人可不在乎那些。”他忽地笑了起来，伸手轻抚着我的背，低声道，“宁儿，到时，我会让老五休了你的。”
“不要让我恨你！”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恨我，你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