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猛地放开双手，大笑了起来，“这样也好！也好！至少，今生你都不会忘了我。”
“你——”我蹙眉望向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门外传来李德全的声音：“福晋，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我起身走到门前，轻声道：“二阿哥，莫再让皇阿玛伤心了！”
软轿并没有把我送回慈宁宫，而是在养心殿外停了下来。李德全引我进了殿内，低声道：“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殿内，康熙一袭明黄的长袍，正端坐在桌前翻阅着奏折。
“皇阿玛吉祥！”我跪在桌前，请安道。
康熙轻声道：“宁丫头来了！起吧！”
李德全挥了挥手，在殿内服侍的太监和宫女相继退了出去。康熙缓缓走到我面前，一股压力压得我抬不起头来。
“见到了？”康熙淡淡地说道。
看来我没猜错，是康熙让我去见二阿哥的。“是，见到了。”我轻声道。
康熙踱了几步，走到我身侧，看向殿门外：“孽啊！”
“皇上！”我跪在康熙身前，“宁雪还是那句话，三尺白绫或一杯鸠酒，任凭皇上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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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转身看向我，叹气道：“当初朕没那么做，如今更不会那么做。起来吧。”
“谢皇上！”我站起了身，立在一旁。
“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去见他吗？”康熙问道。
我轻摇了摇头：“不知。”
“昨日，他问朕，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会不会为了那个人做出违背常伦之事？”康熙微顿了顿，继续道，“他结党营私、私挪贡品、纵容手下的人贪赃枉法。这一件件、一桩桩，让朕心寒啊！自索额图被圈后，胤礽便开始胡作非为。究其原因，他无非是想尽早得了天下，做这大清的主子。这样才能——”
我不由苦笑了一下，康熙该不会以为二阿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尽早当上皇帝，然后得到我吧。这下，我的麻烦可就大了。没成想，我竟有成为“祸水”的潜力。
“宁丫头，你可明白朕的意思？”康熙忽然问道。
我咬了咬牙，低头回道：“明白！”
康熙沉声道：“今日，他可好？”
“今日宁雪见到二阿哥时，觉得他的精神似乎不太好！说话颠三倒四的，该不会是——”我略想了想，“好像不太好！”
康熙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奏折，似是不经心地说道：“镇魇！”
“宁雪不敢妄加猜测！”我跪在地上，磕头道。
“李德全，送宁丫头回去。”康熙看着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今日辛苦了。”
回到慈宁宫时，天还未亮。我根本就无法入睡，索性坐在廊下，等着看日出。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到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却是四阿哥正朝我缓步走了过来。
“四爷吉祥！”我扶着廊柱站了起来。
“起吧。”四阿哥虚扶了一把，站在我身侧，低声道，“你去见他了？”
我忙扭头看向他，他是怎么知道的。李德全来接我时，天已全黑，而且也没带几个人来。他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他见我没有回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冷冷地道：“这事儿，瞒不住。”
我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却瞥见他手里像是有一本奏折，不由问道：“要去见皇上？”
“恩。”他轻声应道，“昨儿，他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看来，他的眼线已经布在了康熙的周围。只是我不清楚，康熙知不知道。“四爷既已知道昨夜里，我见过二阿哥，也见过皇上。还猜不到皇上会跟我说些什么？”我清声道。
“成泰说，老五保太子，是你的主意？”他道。
“我只是跟爷讲了对此事的看法。我怎么可能左右爷的想法？您高看我了！”我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笑道：“我从未小瞧过你！你究竟说了些什么，能让老五变了主意？”
“没什么！”我扯了扯披风，轻笑道，“只说了父子情深而已！”
“父子情深！”他轻声重复着，拿着奏折的手紧了紧。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十日，康熙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同日晋封三贝勒胤祉为诚亲王、四贝勒胤禛为雍亲王、五贝勒胤祺为恒亲王，七贝勒胤祐为淳郡王、十阿哥胤誐为敦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禵为贝子；三月十一日，以复立皇太子诏告天下。
雍亲王！这三个字不停在脑中出现，难道四阿哥会是将来的雍正皇帝？我呆呆地坐在院子里，将来大清的皇帝如果是他，以他的性格和处事，怕是会——
“宁儿，发什么呆呢？”五阿哥撩了长衫坐在我身边，嗔怪道，“水都开了。想什么呢？”
我慌忙收了思绪，伸手就去拿水壶。“啊！”水壶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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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五阿哥拉过我的手查看，“小顺子，拿烫伤药来。”他轻轻帮我吹着手心，“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
我轻摇了摇头：“不疼！”
“都红了，还说不疼！”五阿哥皱眉看向我，“这些日子总看你发呆，你有心事？”
我拉着他的手，顺势坐在他的腿上，倚在他的肩头，低声道：“胤祺，我怕，真的怕。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所有人的命运，都只是皇上的一句话。大阿哥被圈禁，太子废了又复，八阿哥被削爵、复爵。短短的半年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你我都说不清楚。我看不到未来！”
五阿哥紧了紧圈在我腰间的手臂，额头抵着我的，缓声道：“宁儿，这些都不是你担心的事儿。太医前些日子不是说过，让你忌忧思，才能养好身子。”
“可——”我刚想说话，却看见小顺子正立在院门外，“什么事儿？”
“爷、福晋，九爷来了。”小顺子侧身道。
“哥，你们就不能回房去，这大白天的，也不怕让弘晊他们瞧见。”九阿哥倚在门边，戏笑道。
五阿哥扶我站了好，对九阿哥笑道：“有事儿？”
“恩。”九阿哥点了点头。
五阿哥接过小顺子呈上来的药膏，牵了我的手，对九阿哥道：“进来说吧！先让宁儿上了药。”
九阿哥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又怎么了？”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轻声道：“烫了一下，没什么的。”
侍郎府内，心兰正领着轩儿和弘昂在园子里玩。
“说吧，让我回来，什么事儿？”我瞧着正歪在椅子上的哥哥，说道。
“这个，你瞧瞧！”哥哥随手递给我一个信封。
几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李绂，字巨来，号穆堂，康熙十四年生，江西临川县城荣山镇人。四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这是？”我诧异地看向哥哥。
哥哥坐正了身子，轻抿了口茶，缓声道：“你不是托我给婉婷物色个人选吗？我瞧着他还不错，虽是填房，但由你亲自求太后赐婚的话，定不会受了委屈的。”
我将信纸整齐的折好，放入信封，轻笑道：“怕不只如此吧。”
哥哥抬头瞟了我一眼，低声道：“就你是个明白人。四爷说，此人将来必有番作为。婉婷又跟在你身边多年，是个心思慎密的丫头。”
“这么说，他是四爷的人？”我问道。
哥哥微摇了摇头：“还不是。不过，我们倒是有意——”
我将信封交还给他，冷声道：“哥，别说了。我不同意。”
哥哥拿着信封，起身走到我身边，将信封放在我手中，轻声道：“你再想想，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我去瞧瞧弘昂他们。”
将来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四阿哥会继位，成为雍正皇帝。一方面，婉婷能嫁给李绂，对她而言，确是最好的归宿。可另一方面，这件婚事一旦成了，五阿哥的立场就变得有些尴尬，这势必会影响到五阿哥和九阿哥之间的感情。五阿哥手中的兵权才是他们想要的筹码，四阿哥果然厉害，难怪他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康熙四十八年十月，由太后亲自赐婚，婉婷从恒亲王府风光出阁，嫁于翰林院编修李绂。大红的花轿将婉婷抬走，我扭头看向身边的喜儿，笑道：“如果后悔了，就告诉我。”
喜儿朝我微微一笑：“格格，奴婢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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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九年五月，盛京，瓜尔佳府。
“格格，奴婢求您了，您就再吃些东西吧。”喜儿跪在我身前，低声哭求着。
我呆坐在床上，眼前不停的闪现着念儿小小的身影，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她清脆的笑声。无力的朝喜儿抬了抬手：“起来吧。我吃不下。”
喜儿边磕头，边哭道：“格格，奴婢知道，小格格去了，您难过，可也不能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啊！您不是答应爷了，回盛京好好养身子的吗？若让爷知道您这么糟蹋身子，爷会心疼的。”
“念儿，念儿。”我喃喃地念道，“煦儿、小五儿，都走了，都走了。”
“格格！”喜儿扑在我身前，俯在我的腿上，轻摇了摇我，“格格，您别再念了。”
“如果，我没有来这儿，没有遇到胤祺，没有嫁给他，就不会有弘晊和弘昂，就不会失去弘煦，小五儿和念儿。为什么让我来这儿，为什么？”我不理会喜儿，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转眼间，已是康熙四十九年十月，盛京早已入了冬，寒气逼人。我和喜儿围着火炉说着话，玛法不顾年事已高，还跟着一帮猎户进了山，说是要给我打一只白狐做围脖。
“格格，王爷派人给您送过年的东西了。”崔管家在门外道。
喜儿赶忙掀了帘子让崔管家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