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阿哥戏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一把推开九阿哥,揉了揉被撞痛的额头,埋怨道:“冒失鬼!没看到我吗?”
  “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只顾看天,不看路的。”九阿哥低头仔细看了看我,“没事儿吧。”
  “福晋,您没事儿吧。”婵儿扶着我的手臂,轻声问道。
  我微摇了摇头,看向九阿哥:“这么晚了,你还不歇着!”
  “今晚我与八哥他们巡防。皇阿玛歇下了?”九阿哥扯了扯袍摆问道。
  “恩,也是刚刚才歇了。不妨碍你巡营,我先回了。”我朝他微一福身,转身回了帐子。
  大帐内,五阿哥正在灯下看着什么,见我进来,放下手中的东西,倒了水递给我:“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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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我坐在梳妆台前,一件件的取下首饰。五阿哥朝婵儿挥了挥手,婵儿便退了出去,“有事儿?”我扭头看向五阿哥,问道。
  五阿哥帮我取下最后一支玉簪,把玩着我的头发,低声道:“宁儿,这些年你常进宫陪皇阿玛。我想,你应该清楚皇阿玛的想法,究竟是会谁?”
  “那你们又觉得会是谁?”我反问道。
  他面色一紧,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倒宁愿是老十四。”
  我抽出他紧握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理着头发,似是不经意的道:“来探我的口风吗?”
  他微微一笑,拿过我手中的梳子,笑道:“你究竟长了个什么样的心?”
  “胤祺,我其实也不太清楚。这些年,皇上对十四阿哥有多器重,多喜爱。多次对朝臣说十四阿哥最像他。可皇上又将十三阿哥放了出来,他不是不知道十三阿哥与四阿哥走得有多近,他也清楚当年十三阿哥是为了谁才会被圈禁。连你们这些人精儿都猜不到的事情,你们反来问我。”我抢过梳子,对着镜子打理着头发,“如果非让我说个所以然来,我倒是看好他。”我在桌面上写了个“四”字,抬头时,正对上五阿哥若有所思的眸子,“别问我原因。我只是猜的。”
  他单手在桌面上轻扣着,猛地伸手在我写四字的地方用力擦拭了几下,皱眉道:“若是他的话,日后怕是兄弟们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十年前,四阿哥被康熙忌惮,十三阿哥被圈禁,十之**是八阿哥他们做得手脚。依着四阿哥的性子,他岂会轻易饶过他们。怪不得康熙会说,将来要让我尽力保全他们的性命,哪怕要赔上我与五阿哥之间的情意。想到这儿,我不禁一下扑到他怀里,轻声道:“胤祺,你会相信我吗?”
  他明显一愣,将我抱紧道:“我当然信你。”
  “我的意思是,我将来如果做了什么,你也会相信我的,对吗?”我坐正身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我相信你。”他伸手轻抚了一下我的脸,宠溺的笑道,“不管宁儿做什么,我都无条件的相信你。”
  “胤祺,谢谢你!”我环上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头,诚心的道。
  他伸手将我紧紧揽在怀里,低声笑道:“傻丫头!都做了祖母,还撒娇啊!”
  我不由笑道:“就算我到一百岁,还要在你怀里撒娇。不准说不要!”
  “哈哈!我当然要,只要你。”说着,他将我横抱起来,转身便朝屏风后的床榻而去。
  自古道:人到七十,古来稀。康熙已是六十九岁的年纪,可倔脾气一上来,也不听太医的劝告,执意要与他同行的十二个儿子一起赛马。李德全自看着康熙上了马,眉头就一直没解开过,搞得我也紧张兮兮的。李德全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康熙赛马后直接的结果就是,太医嘱咐要他在床上静躺了两天休养。
  五阿哥见我无聊,便找了机会带我出去骑马。虽然我的马术不能和他相比,但也能在大草原上奔跑一阵儿了。六月间的大草原上,脚下踩着厚厚的青草,阵阵花香随风飘荡。我大力的呼吸着纯净的空气,享受着天然的草原“氧吧”。
  我躺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地落在草地上,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朵朵白云。五阿哥坐在我身边,也是难得的轻闲。“要是能这样就好了,没有烦心的事情,没有人让我们牵挂,肆意享受着大自然的一切。”我嘀咕道。
  “既然喜欢这儿,当年为何又要拒绝多尔济郡王?”五阿哥扭头看向我。
  我知道,他一直介意当年多尔济郡王当着众人的面向我表明的事情,不由存心想要捉弄他一下,努嘴道:“唉!要是早知道,做你们爱新觉罗家的媳妇有这么难,我真该答应他才是。其实,他长得也算英俊了。而且,对我也不错。当年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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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阿哥的脸色早就变了,铁青着脸狠狠地盯着我瞧,突然出声打断我的话:“当年他还怎样?”
  “他还专程去了盛京,送了我几箱好玩的东西呢。”我故意不去看他的脸色,继续说道。
  “他去了盛京?”他惊讶的问道。
  我朝他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他直接跟玛法说,要跟皇上请旨的。只是我不清楚,到最后皇上怎么会把六公主指给了他。我原以为——”
  “你以为真的要嫁给他不成?”他接着我的话道。
  “恩。”我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其实,皇上也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你是说,皇阿玛当年有意将你指给多尔济为妃?”他忙问道。
  “你不知道吗?当年皇上早就看出你们那点儿心思了。他怕你们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曾经动过那个心思的。只是你的受伤,让皇上又改变了主意。”我坐了起来,认真的道。
  他原本阴沉的脸色,慢慢变了,淡淡的笑意挂上了嘴角:“看来,我是因祸得福。当年我还怕因为这道伤,你不会嫁给我了。哪成想,确是因为它,我才能娶到你。”
  “是啊!所以当年我说过的,我不介意它的。就是因为它,才让我真正看明白自己的心意,明白究竟是谁在我心里,我想嫁给谁。”我轻抚过他脸上那道已渐淡的伤痕,笑道,“我告诉你哦!这道伤并没有让你减分,反而让你更英俊威武。我喜欢它,也更喜欢拥有它的你。”
  “真的?”他双眸闪过一道惊喜。
  我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嗔怪道:“你不信?”
  “信,当然信。”他笑吟吟地揽住我的肩,“这辈子有你相伴,足矣!”
  我靠在他怀里,享受这份难得的温暖时光。自我到了这个时空,除了瓜尔佳氏一家人外,能给我最真、最深的感情,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是他让我这处于异时空的一缕幽魂,不再有孤独感。是他,给了我一个家。能陪在他的身边,对我而言,亦是一种幸福!
  “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
  因为誓言不敢听,因为承诺不敢信,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我清声哼唱着,与他握在一起的手,十指相扣,不离不弃。
  八月,康熙一行拔营返京。
  九月,恒亲王四子弘昂大婚,迎娶员外郎齐式之女,瓜尔佳氏梦琪为嫡福晋。听阿玛讲,这个齐式是我不知远了几房的表哥,算下来,梦琪也是我的远房侄女了。我皱眉看向跪在面前给我奉茶的梦琪,他们应该不算是近亲结婚,他们日后的孩子出现问题的机率应该不大吧。五阿哥见我一直未接过梦琪手中的茶杯,轻轻咳了一声,在我耳边小声道:“茶要凉了!”
  我忙收回心思,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转身间,正对上弘昂不满的眼神。这小子八成以为我是故意为难他媳妇了!我恨恨地瞪了弘昂一眼,小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婵儿将一个红木匣子递给梦琪,她双手接过后,弘昂问道:“额娘,这是什么?”
  我没搭理弘昂,让婵儿将梦琪扶起道:“这是额娘给你的见面礼,弘升和弘晊的福晋都有,你也不例外。打开瞧瞧,喜欢吗?”
  “谢额娘。”梦琪低头打开匣子。
  弘昂探头看了一眼,随即笑道:“就知道是这个。”
  梦琪不明所以的看向弘昂,轻声问道:“爷认得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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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昂伸手拿出一支簪子,仔细打量着,笑道:“这可是阿玛送给额娘的定情物。儿子记得,应该是十二支的。如今额娘手里,只有六支了吧。”说完,将簪子插进梦琪的发间。
  “就你知道!”我笑嗔了弘昂一眼。
  “儿子当然知道了,当年大嫂就是额娘用一支东珠簪子娶进府的。”弘昂走到我身侧,轻揽着我的肩头,笑道,“所以,从那儿以后,凡是新福晋进府,额娘的见面礼都是一对东珠簪子。”
  梦琪面带羞涩,朝我福了福身道:“梦琪谢阿玛、谢额娘。”
  康熙六十一年十月末,康熙至南苑行围。十一月初,康熙因偶感风寒,返京,入住畅春园。命雍亲王胤禛恭代祀天。
  “福晋,皇上刚才还和大臣们说起,当年您做的那道金黄、软香的糕点,您看——”李德全站在我身侧低声道。
  康熙返京后,我便奉旨住进了畅春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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