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他皱眉摇了摇头：“他是不会明白的。这关系到皇权，他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说到这儿，他捂着胸口，长长出了口气，“能关一天，是一天吧。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他会明白的。”我轻声劝道。他听完我的话，目不转睛地望向我。我被他盯得一阵不自在，“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拉过我的手，贴在胸口处：“突然想起皇阿玛的一句话。还记得一废太子时，他把我们都捆了。那时他就说过，捆我们，是为了护我们。宁儿，难怪皇阿玛喜欢你，还是你最懂他的心。”
我强挤出一丝笑，缓声道：“圣祖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千古一帝’。那时的圣祖爷与今日的你一样，都只是个父亲。舐犊之情，人之常理。你不好说的，我替你说；你不能做的，我替你做。”我轻拍了拍他的心口处，笑道，“这是几十年来的默契！”
雍正元年九月初一日，雍正生母孝恭仁皇后乌雅氏葬于景陵。她一直都未承认自己太后的身份，直至去世，都未曾住进慈宁宫。
我才将一身素缟除去，宫中便来人传话，皇后娘娘以“曾在鄱邸交好”为由，宣我进宫。不到一年的时间，康熙驾崩，德妃去世，整个紫禁城毫无生气。还未到坤宁宫，一副鸾驾便拦住了我的去路。“恒亲王福晋，僖妃娘娘请您说几句话。”小太监躬身对我道。
僖妃！弘历的养母，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是，有劳公公了。”小太监在前领路，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僖妃钮祜禄氏正等着我。
“臣妾参见僖妃娘娘，娘娘吉祥！”我躬身行礼道。
“福晋不必多礼，请起！”僖妃虚扶了一把，笑看向我，“五福晋这么多年也未见变化，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娘娘过誉了！”我轻声应道。
卷3－017
我与她之间并不相熟，曾见过几面，也未有过多的接触。唯一能与她扯上关系的，怕只有为了弘历的事情了。她今日特地在这儿等我，该不是弘历出什么事儿了吧？
“福晋是个聪明人，想必已能猜到本宫的用意了。”僖妃双手攥着帕子，笑看着我。
本宫！拿身份压我呢！既然你要装腔作势，那我配合你就是了。“臣妾愚笨，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还请明示！”我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呵呵！五福晋过谦了。”她轻摇着手中的帕子，一阵茉莉花香扑面而来。“本宫只想让福晋有机会的话，去劝劝四阿哥，别总跟皇上对着干。本宫将来还指望着他呢！”
茉莉花香薰得我脑袋有些昏，使劲掐了一下手心，才让我清楚了几分：“臣妾不敢！”在不清楚她目的的情况下，只能跟她打太极了。
她见我如此态度，眼睛里闪过丝丝怒气：“福晋也不并如此推脱。四阿哥与您缘分不浅，想必您也不愿意见到他们父子有什么心结吧。”
“这是皇上的家事，请恕臣妾无能为力！”我道，“后宫之事自有皇后娘娘做主，若娘娘觉得为难，不如请皇后娘娘开解一番。”
她见我根本不接招，冷冷一笑：“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不是皇后娘娘，而是住在养心殿的‘宁主子’。福晋难道忘记了吗？”
“臣妾自是记得，多亏了皇后娘娘的细心照料，臣妾的旧疾才得以缓解。至于您口中所说之人，臣妾没有印象！”我淡然一笑，抬头看向她，“如果娘娘好奇那位主子是谁？不如亲自去问问皇上！”
“哼！早就听闻五福晋才学过人，在王府里，也未能深交。如今看来，果然伶牙俐齿，不同凡响。难怪能把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们都迷住？”她缓步走到我身边，轻声笑道，“本宫倒是想请教福晋，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让他们念念不忘？”
真是个笨女人！该是你上心的人，你不去惦记着。反倒把心思全花在我身上，有什么用？我不禁轻笑了起来：“娘娘，若定要说臣妾有什么手段的话，倒也不错。臣妾待人从不虚情假意，就算就座冰山，臣妾也能用真诚打动他，温暖他。娘娘何苦纠结在往事上，不能自拔。到头来，伤得只有自己罢了。”我退后了两步，朝她微福了福身，“皇后娘娘召见，臣妾告退！”
“你就真的不管四阿哥的事情了吗？”她见我要走，忙道，“他可是你——”
“娘娘！”我皱眉打断她的话，这话儿要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必定要引起一场大风波的，“虽说臣妾曾教四阿哥读过几天书，可毕竟只是他的五婶。四阿哥的事情理应由您，为他筹谋。”说完，便绕过她，朝坤宁宫而去。
我搭着柱儿的手，缓步走在宫道上。仔细想着僖妃今日见我的目的，莫非弘历真的有什么事情与雍正起了冲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贸然的见我，和我说那么多的话。虽然言语有些犀利，可能体会到她真的担心弘历。柱儿见我恍神儿，低声道：“格格，奴才说句自私的话，若是能帮，就帮帮四阿哥吧。全当是为了喜儿，她怕是也不想看到四阿哥前途不保啊！”
我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柱儿：“瑞儿将来的前途会比任何人都好！你不用担心他的。”
“格格，您的意思是——”柱儿眼睛中闪出一丝光亮。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就自己个儿琢磨吧。”我朝他一笑，提步欲走。
柱儿赶忙扶着我的手，笑道：“格格，奴才就知道，您是心疼四阿哥的。”
坤宁宫内，皇后那拉氏正与怡亲王妃兆佳氏若然聊天，若然见到我，忙起身迎了上来：“宁姐姐，气色瞧着好多了，王爷前些日子带念叨着，抽空儿去瞧瞧五哥和您呢！”
我朝她一笑，转身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宁妹妹快起来吧！正巧今儿若然也进宫来了，咱们妯娌好久都没聚在一起，中午就在我这儿用膳。”皇后朝我抬了抬手，笑道。
“臣妾谢娘娘。”若然一把将我扶起，拉着我坐在皇后身边。
卷3－018
皇后看向我，微摇了摇头，继而对若然道：“你瞧瞧，宁妹妹总是这样，礼数是一点儿也不差。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可又让人心寒。还是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好，咱们也没那么生分！”
若然浅浅一笑，轻握住我的手：“我觉得宁姐姐没变，当年她就是这副淡然的模样，可咱们心里都明白，她是外冷内热的人。宁姐姐，若日后弘暾他们敢不孝顺你，咱们十三爷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那你呢？”我存心逗她，绷着脸问道。
“我也一样！爷是第一个，妹妹就是第二个！”若然笑道。
“呵呵！你呀！”皇后用帕子捂着嘴，嗔笑道，“十三弟那么个稳重的人，怎么就娶了你这巧嘴的福晋？”
“这可要问圣祖爷当年是怎么看的？依我瞧啊，咱家王爷也是顶喜欢宁姐姐这种性情的。既漂亮，又聪明，还是个不会老的‘妖精’！”若然伸手轻掐了掐我的脸颊，“宁姐姐，妹妹可真是羡慕，究竟五哥平时给你吃什么了，长生不老药吗？”
我用力拍开她的手，低声斥道：“口无遮拦的！瞧十三爷把你宠得没边儿了，竟跟咱们逗闷子。我几时成了‘妖精’？”
若然吃痛，忙收了手，轻揉着道：“当年孝惠太后亲口说的啊！娘娘也在场，可得给臣妾做证。还是你家弘昂挑得头儿呢！”
有了若然的插科打诨，时间倒也过得很快。我们之间的气氛也没那么尴尬了，正当宫女太监摆放午膳时，高无庸进到殿内：“娘娘吉祥！五福晋吉祥！十三福晋吉祥！”
“有事儿？”皇后端着茶，淡淡地问道。
高无庸的眼光似是无意的从我脸上扫过，轻声回道：“皇上听说娘娘留十三福晋用膳，特意吩咐御膳房给您加菜！”说完，朝外一招手，几个小宫女便将饭菜摆在桌上。
“臣妾谢皇上！”皇后微微一笑，对高无庸道。
“奴才告退！”高无庸转身走了。
等皇后缓缓坐在桌前，若然才拉着我落了座。“扑哧！”若然掩口轻笑了起来，见我们看她，她道：“还记得当年皇上过生辰，请兄弟、妯娌们过府庆贺。当时的四哥四嫂准备的寿宴，可比不上今天的丰盛。妹妹记得出府时遇到十爷，他直嚷着没吃饱，让九爷在‘醉仙居’再请他吃饭呢！”
若然无心的一番话，听到我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九爷远在西北，十爷前不久也去了蒙古。当年请我在醉仙居吃饭的两个人，如今都不在京城了。但愿雍正会遵守与我的约定，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是啊！虽然不如今天，可人都还在！”我淡淡地道。
用过膳后，我便告退出了坤宁宫。出了宫门不远处，十三爷正负手站在宫道边，见我出来，忙几步走上前道：“宁姐姐，有话跟您说！”
“在这儿等我。”我低声吩咐柱儿。柱儿轻点了点头，停了脚步。
御花园内，一处僻静的角落，十三爷开口道：“刚才我都瞧见，僖妃她，她没说什么吧？”
“没什么？几句唠叨，几句抱怨，不要紧的。”我道。
“那就好，就好。”他长出了口气，缓声道。
“怎么了？是不是弘历他出什么事儿了？”他的反应很奇怪，我试探着问道。
“没事的。弘历没什么事儿，您放心！”他道。
“哦，那就好。”我刚想转身走，猛地想起弘升的话，“对了，弘昌最近好吗？”
他一愣，脸色渐渐变了，朝四下看了看：“五哥都说了？”
“恩。”我轻声应道，“这些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