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小桃！”
“奴婢在！”小桃轻推开殿门，微一福身。
“送她们回去吧。”我起身进了东耳房。
雍正四年五月十七日，雍正召见诸王大臣，以长篇谕旨，历数允禩、允禟、允禵等罪。
雍正四年六月初一日，雍正将允禩、允禟、允禵之罪状颁示全国，议允禩罪状四十款，议允禟罪状二十八款，议允禵罪状十四款。
“欲谋杀允礽，希图储位；与允禵暗蓄刺客，谋为不轨；诡托矫廉，用允禟之财收买人心；擅自销毁圣祖朱批折子，悖逆不敬；晋封亲王，出言怨诽；蒙恩委任，挟私怀诈，遇事播弄；庇护私人，谋集党羽，逆理昏乱，肆意刑赏；含刀发誓，显系诅咒；拘禁宗人府，全无恐惧，反有不愿全尸之语。‘凶恶之性，古今罕闻’……”我一字一字的看下去，直看得眼睛模糊，泣不成声。
十三爷抽走奏折，慢慢合上，揣进怀中。
“你们让我忍着，让我不要任性。可结果呢？八爷进了宗人府，九爷被押往保定，十四爷被禁景山。你们，你们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紧紧抓着十三爷的手臂，用力的摇晃着。
十三爷没有说话，紧抿着嘴唇，满脸哀伤。
“你跟我说，他会念及兄弟手足，不会对他们下杀手。可今日呢，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议罪之后呢？是杀，还是剐？他倒是给个痛快啊！”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无助的看向十三爷，“十三爷，怡亲王，我求你，你教教我？我还能做什么，才能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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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和九哥是一母同胞，此时无法为九哥陈情脱罪。原想着皇兄会念及兄弟情份，充其量削爵圈禁，如十哥一般。事到如今，宁姐姐，咱们的希望全在你这儿了。我交给你的东西，还在吗？”十三爷用着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凑在我耳边道。
我点了点头：“我收妥的。没人知道。”
“八哥在宗人府，老十七答应我，会好生照料着。十四弟禁在景山，他与皇兄必定是亲兄弟，想来皇兄不会为难于他。我最担心的，反倒是九哥。李绂将九哥交于胡什礼看管，据说此人手段残忍，只怕九哥受不了。”十三爷紧挽着眉头，语气紧迫，“宁姐姐，一定要快！”
像是有一双手，紧紧扼住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我顿时没了主意，心乱如麻：“出宫？谈何容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我出宫的。他不会答应的。”
“宁姐姐，你别慌，咱们会想出办法的。”十三爷握住我颤抖不止的手，安慰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他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当年为了隐瞒瑞儿的身世，他杀了陈家老夫妇和春儿。今天他又要为了皇权，杀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皇宫就像个怪物，进来的人都会迷失了本性，会变得残忍而不自知。”我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门外的宫人。
小桃推门探身进来，十三爷朝她微摇了摇头，轻笑道：“宁姐姐，弘历长大了，您总不能一直把他护在怀里。该让他飞了！放手吧！再说，皇兄只是要给他在宫外建府，又不远。他见天还得进宫，不怕见不到的。”
我哭得昏天黑地，永寿宫的人全都听见了。十三爷以弘历建府的事情，轻描淡写的将我痛哭的事带过。
我抽了帕子拭干眼泪，不用看都知道，我现在的双眼肯定又红又肿的：“我是舍不得啊！”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宁姐姐，想开些吧。”十三爷淡淡地一笑，“别再哭了，要让皇兄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了你。那可不得了！”
“怕朕看到什么？”十三爷话音刚落，雍正抬步进了殿内，望向我们。
“皇上吉祥！”十三爷和我，给他行礼请安。
“起吧。”他经过我身前，自然地扶我起来。我低垂着头，不想让他看到我此时的模样，我更不想看到他。
十三爷含着浅笑看向他道：“皇兄好好劝劝娘娘，娘娘听说皇兄要为弘历建府，已经哭半天了。”
他拉我坐在身边，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皱眉道：“你不是答应我，先不告诉宁儿的吗？”
“臣弟一时没忍住，说露了。皇兄恕罪！”十三爷躬身道，“臣弟先行告退！”
他微一点头，十三爷看了我一眼后，匆匆退下。
“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告诉你的。瑞儿不小了，在宫外建府也是规矩。”他将我的手包在手心里，缓声劝道。我的泪无声落下，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将我拉进怀里，“只此一次，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掉眼泪了。”
天知道我究竟为了什么，会如此难过！我只哭，大哭。宣泄着情绪，倚在他肩头，氤湿他的龙袍。猛地张嘴咬上他的肩，他身子微微一顿，紧紧把我抱着。他轻拍着我的背，一下下：“宁儿，别伤了自己。若有气，有恨，就全发在我身上。”
我放开他，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啊？”发疯般地用力拍打着他。
“哭吧，哭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他用力将我揽回怀中，哑着声音道。
“胤禛，让我再见他们一面，好不好？”我扯住他胸前的团龙，抽泣着求道。
他身体僵硬，阴沉着脸，望向我：“为什么？”
“因为真心！”我伸手推开他，双手捂着红肿不堪的眼睛，“我们之间可以交心，可以大醉而归，可以几十年不变的相互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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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任他们，你可知，他们背着你做了多少喔龊之事！你只看得到他们光鲜的一面，他们阴暗的一面，你可曾见过？”他紧紧握住桌角，指节泛着苍白的颜色。
“紫禁城就如一个大染缸，在这里长大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不仅是他们，就连皇上您，也有见不得光的一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突然笑了，笑得那么无奈，“连我，也不例外。不是吗？”
他出奇的安静，脸上是失神无助，像是被人刺到了伤处。“最后一面？”他突然问，声音冷静。黑黑的眸子沉淀着哀伤。
“是，最后一面。”我扬起头，望向他。
“后天终选，把瑞儿的事情定下来。让老十三送你去。”他毅然起身，向外走去。
“皇上！”我叫住他，他站住，并未转身，“虽然知道无用，可我还是想说，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要成为孤家寡人！”
他双手负在身后，头低了一低。仍是背对着我，声音略显疲惫：“我，我不想再听。也不会解释。对所有的事，我还是那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论你信不信，我从未真正想要他们的性命。我的为人，过去你没看清，今夜之后请你看清吧。我对你……真心也罢，算计也罢。你，永远是我的宁儿，朕的宁妃！”
我还未听明白他的话，他就快步出了殿门。
雍正四年六月初六日，秀女终透。经过几个月的筛选之后，剩下的秀女，都是家世，样貌俱佳的。许是知道自己前途遥遥在望，储秀宫中的秀女们一个个脸上除了高兴，还有紧张。
我坐在皇后右下首，微微扫了一眼站在殿内的秀女们。一个个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出。僖妃坐在雍正左下首，极有兴致的打量着秀女，神色既妒又惜。
皇后呈上名册，笑道：“臣妾与宁、僖二妃甄选了最终的秀女，请皇上定夺。”
雍正淡淡扫了一眼，秀女们不由的将头又低了几分：“皇后辛苦了。”
“都是臣妾该做的。”皇后微微一笑，抬头看向雍正。
雍正似是无意的扫了我一眼，我别过头，看向殿外。
“高无庸，念！”雍正收回目光，回视了一眼皇后，冷冷地道。
高无庸打开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清声念了出来。三名常在，二名答应，份位都不高。其余的秀女，察哈尔总管李荣保之女富察氏赐婚四阿哥弘历为嫡福晋，大学士高斌之女高佳氏和佐领翁果图之女富察氏为侧福晋，佐领那尔布之女乌拉那拉氏为庶福晋。
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氏赐婚五阿哥弘昼为嫡福晋。护军参领雄保之女章佳氏和佐领崔奇哲之女崔佳氏为侧福晋。
这一结果是我早就知道的，必不奇怪。佐领那尔布之女乌拉那拉氏仅是弘历的庶福晋，却是皇后的脸上有了丝不悦。雍正是不会让乌拉那拉氏再出一位皇后娘娘的。皇后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僖妃也因押错了宝，而心有不甘。趁雍正与皇后说话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殿内的秀女们，晋位的五名秀女从雍正手中接过了玉如意，俱是娇羞的样子。被撂了牌子，又没被指婚的，则是满脸的失落。
高无庸又拿出一道旨意，念了起来。无非是要晋了份位的秀女要谨遵宫规之类的话。一阵训诫之后，雍正朝第一次选秀圆满结束。
皇后起身向雍正行礼告退，善后的事情都由她操办。晋位的要安排住处，指婚的要安排出宫，落选的要安排到各宫担任女官。
“皇后要注意身体，万不可操劳过度。”雍正含笑望向皇后。
“臣妾份内之事，理应尽心为皇上分忧。”皇后莞尔一笑，欲领着二妃和秀女们告退。
“宁儿，陪朕散散！”我刚想随皇后出去，却被雍正叫住。
皇后善解人意地看向我，笑道：“皇上劳累，宁妃妹妹好好服侍着。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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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阶上，雍正与我面对面站立，明黄的滚龙锦袍将他衬得威严之极。“瑞儿大婚之期，我想定在明年。府邸建好，就迎娶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