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乌骑国的绿盈公主终于出嫁了!
但就在途经紫金国的送亲路上失踪了,这在两国引起轩然大波,刚刚熄灭的战火一触即燃。
“唉,又打仗啦!这刚刚过了几日安宁日子?这世道,几时才能太平啊!”李海一边难得的偷着闲,一边喃喃自语。
“小姐,等等梅香!”不远处传来丫鬟梅香的声音。
李海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鹅黄人影匆匆而来,正是他家小姐。
“小姐?”见到小主人略微苍白的面色,李海心下一沉。
“李叔,爹比昨日咳得更厉害了,赶快备车,去杏林药铺。”苏涟漪神色焦虑的催促。
“小姐,抓药的事叫李叔去便成,您——”
“我要亲自去,再亲自给爹煎药,心诚则灵,我相信爹一定会好起来的。”清脆的嗓音消失于院门口。
李海不敢怠慢,忙忙的备车去了。
三人出了苏府,一路直奔京师最大的杏林药铺。
“小姐,不是李叔多嘴,如今这世道乱得很,小姐是女儿家,实在不宜出门走动,倘若有个闪失,您让老爷、夫人如何承受?”路上,李海忍不住歪头冲着马车内劝道。
“是啊,小姐,”梅香猛点头,“乌骑国蛮横无礼,借此机会发兵,恐怕这场仗马上便要打到家门口来了,日后还是少出门的为好。”
苏涟漪抿紧唇角,赌气道:“他们打他们的,爹的病一刻也不能耽搁。”
李海与梅香叹口气,唯有暗暗祈福。
马车正一路稳步行驶,那马突然一声惊嘶,前蹄高扬,几乎不曾将车内的主仆二人颠了出来。
“李叔,怎么回事?”苏涟漪抓住车窗,容颜失色。
“小姐——”
话未完,车门已被人一把掀开。苏涟漪直觉眼前一暗,尚未看清,只听得一个低醇的嗓音轻轻道:“姑娘,得罪了。”马车内已然多了一人。
苏涟漪惊得哑口无言,耳畔是梅香尖锐的抽气声。
“你——”她细眉一蹙,正欲发作,口鼻已被不由分说的掩住了。
“嘘,姑娘莫要做声,在下实无恶意。”男子说着,略微扬声对李海道:“老人家,请继续赶路,去东城客栈。”
李海眼见自家小姐受制于人,哪敢吭声,驾车前行。
苏涟漪用力掰开男子的手,正大口喘着气,马车再度突停,正欲转头去望,头顶已传来热热的呼吸——
“在下只想请姑娘帮个忙……”
正惊疑间,车外一个破锣嗓子喊话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可否看到一年轻男子经过?”
苏涟漪下意识望向身畔,猛然见到一张光滑年轻的脸,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眉宇,眼神从容不迫,雍容天生。
“官爷,小人未曾见到什么年轻男子。”李海连忙下车躬身道。
“车上是什么人,下来瞧瞧!”破锣嗓子不耐烦的一手拨开他,走向车门。
那男子低垂的眸子微闪,慑人心魄。
“啊?官爷!官爷!”李海惊出一身冷汗,欺身阻拦。
“你做什么?”破锣嗓子大怒,便欲一脚将他踢开。
苏涟漪心念电转,神情数变。那男子一双黑眸只定在她脸上,微微挑着眉,细细审视她的神色,片刻后,缓缓扬起唇。
苏涟漪深吸一口气,突然瞪他一眼,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一下车,她便呆住了。
眼前并非她想象的土匪拦截,而是一队气势汹汹挟枪佩剑的官兵!她一时以为乌骑国真的打到家门口了,但看清他们身上的戎装时,心下略安,吞口口水,强自镇定道:
“不知官爷所寻何人?”
众官兵亦未料到下来一个小不隆冬的女娃儿,俱作声不得。
“你,车内还有什么人?一并下来!否则,本大爷可要不客气了!”为首的破锣嗓子一怔之后大声凶道。
“官爷,我们只是去药铺抓药,车内只有重病的家兄及一名胆小的丫鬟——”
“少罗嗦!那人分明就在此处消失,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胆子不小!”破锣嗓子说罢便去开车门。
“官爷,家兄病弱,还望官爷莫要惊吓着他。”苏涟漪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赶忙自袖内拿出一块令牌,呈在破锣嗓子眼前,道:“我们纵然胆大包天,亦不敢藏匿朝廷重犯。官爷如若不信,请看这个。”
破锣嗓子向她手上定睛望去,当即面色大变,清清嗓子道:“罢了罢了,打扰啦!”向后一挥手,大声道:“走!”
众官兵听命行事,片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李海挥去额上冷汗,望望苏涟漪手中的令牌,放心的笑了,心底不由暗暗佩服小姐的胆量。
苏家本是世代簪缨的名门望族,只是后来渐渐颓败,人丁单薄,到了苏老爷这一代,为了维持生计,只好弃文从商。又因皇后娘娘与夫人乃手帕交,便御赐了这块通行令牌,便于各地经商。
苏涟漪乃家中独女,父母宠爱之余,亦将她当做男孩子来养。别的大家闺秀坐在闺阁之中拈针刺绣时,她却身着男装跟随父亲跑过两趟商路了。若非如此,小小年纪的她遇到这般阵仗,焉能如此胆大自持?
“小姐?”不知车中的男子是好是坏,李海不由面露担忧之色。
“李叔,赶路罢。”打发走凶神恶煞般的官兵,苏涟漪亦是暗暗得意,忍不住露出孩子气的笑容,转身上车。
“请姑娘好人做到底,送在下出城。”年轻男子眼望她低语。
“不要得寸进尺!”苏涟漪收起笑容,瞥他一眼,骇然发现他半边身子竟是血红一片,不由连吞数口口水,抚了抚胸口,故作镇定道:“我连你是好人坏人都不知,为何还要稀里糊涂的救你?倘若是纵虎归山,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姑娘言重了。”男子低低而笑,似乎那鲜血是别人身上的。“在下丛生,绝不会让姑娘成为千古罪人。”
“丛生?杂草丛生的丛生?”
“正是,姑娘不妨就将在下当做一棵杂草,不必姑娘耗费太多心力,只需将在下带出京城即可。”他唇角轻轻一撇,略不正经。
“那我可不可以将杂草清除干净?”苏涟漪向来不喜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男子。
男子哑然失笑,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眸光熠熠道:“姑娘乃在下的恩人,要铲要除,悉听尊便。”
苏涟漪转开脸,不悦的鼓着颊。“你可要记着我的大恩。李叔,出城!”
“是,小姐!”李海本能的认为愈早将这快烫手山芋送走愈好,当下打马飞驰。
一路畅行无阻,直达京城外的桃树林。
“这里可以了罢?”苏涟漪看也不看他,硬邦邦道。
男子掀开车帘向外望去,惊见满世桃花,临风绽落,殷红如血,竟是难得一见的妩媚景致,不由呆了一呆。
“喂,你还不下车?”苏涟漪没好气道。
男子回过头来,眸光顺着香气悠悠流转。
“你……”苏涟漪被他一双眼眸看得心中火起。
“姑娘,后会有期。”男子微微一笑,起身下车。
苏涟漪掀开车帘,但见漫天桃红之中,修长身影飘然远去。
“小姐,看这位公子的风仪,倒也不像是坏人。”李海出声道。
“看人怎能只看表象?此人眼光好生讨厌。”苏涟漪细眉轻蹙,满脸不快。“李叔,赶快去杏林药铺。”放下车帘,端坐回去。
“小姐,不会出什么事罢?”梅香满面担忧的问。
“会出什么事?”
“他可是朝廷重犯,万一追查下来,我们……”
“事情都过去了,想这些做什么?”
“可是,我怎么觉得……”才刚刚开始?梅香愈发不安。
“不过是救了一个人而已,何必自寻烦恼?”苏涟漪不以为然。
“可是小姐……”
“梅香,当务之急是我爹的病,旁的不要胡思乱想,没事的。”
“好的,小姐。”唉,她家小姐有时就是——单纯。
抓了药,回到苏府,苏涟漪亲自煎药、喂药,三日后,苏仲凡病情果然大有起色,全府上下皆松了口气。
这日,苏涟漪甫自父母房中出来,正遇李海急匆匆而来。
“李叔,什么事?”苏涟漪叫住他。
李海尚未回答,只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高声道:“苏涟漪,母后叫我来看望你爹。”
苏涟漪循声望去,庭院中,一前一后行来两人,前者背负双手,锦衣华服,骄骢之气流贯周身,其后紧紧跟随一名护卫,肃穆凛然,气势高昂。苏涟漪一见忙敛衽行礼道:“殿下,不敢劳驾。”
“来都来了,还客气什么?你爹可好些了?我也好回去交差。”邢彦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
“好多了,多谢娘娘及殿下惦念。”苏涟漪低眉垂目,静静道。
“苏涟漪,我不曾得罪你罢?为何你在我面前总是这副鬼样子?我就那么不入你的眼?”邢彦满面不豫之色。
苏涟漪略微惊讶的看他一眼,依旧客气有礼道:“殿下误会了,涟漪怎敢——”
“哼。”邢彦轻哼一声,正欲截口反驳,忽听李海的媳妇张嫂兴冲冲跑来道:“小姐,杜少爷来了!”
“真的?”苏涟漪一扫先前的疏淡之色,双眸大亮,一朵笑容疏忽绽开,唇角两个浅浅的梨涡闪闪欲动,霎时平添几许生动俏皮。她正欲翩然离去,突然想起眼前之事,急忙止步,歉然道:“对不住,涟漪失礼了,请殿下移驾正厅。”
邢彦见她转瞬间神情万变,眸光流转,灵动非凡,自有一种动人,不由怔了半晌。
“杜少爷?哪个杜少爷?”他不悦道。
苏涟漪敛容道:“是家父的世交之子,寻常书生罢了。”
“哦?想必是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罢?”邢彦酸酸道。
眼见她圆圆的脸蛋忽的晕红,邢彦一声冷笑,粗声道:“罢了罢了,你只管去招呼什么杜少爷李少爷罢,我自去看你爹便是!”
“不,涟漪这就带殿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