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见闻
“哥哥，怎么办？”燕景望着苏涟漪悲伤的背影，忧心忡忡道。
“我看她此次去意已决，哥哥会安排的。”
“哥哥，苏姐姐才刚好了些，我不想让苏姐姐走！”燕景顿足大呼。
“我晓得，我也不放心让她独自出去闯荡。我说了，我会好生安排的。”燕竺蹙眉说完，撩袍走人。
天下一统，百业俱兴，处处歌舞升平，繁华渐欲迷人眼。郎烈在其后两年之内，扩建皇宫，修筑园林，开河布道，大兴土木，乌骑国开始步入鼎盛时期。
在原乌骑国与紫金国交界之处，如今已是一片繁华的街市，街市之东有一间“清韵”茶坊，房前房后茶园飘香，名株荟萃。门口一株老梅斜倚半空，遒劲凌厉，冬日时，梅花一齐自蓝空飞撒，如梦似幻。
茶坊的主人便是鲜少露面的苏涟漪，因茶艺超群，环境清幽，“清韵”茶坊已是远近驰名，日日客满。
苏涟漪有时闲来无事，便头戴帷帽，亲自进茶园采茶。或是自泡一壶香茗，独坐竹帘之后，闲逸的听茶客们谈天说地，论古议今，倒也惬意。
这日，正一面煎茶一面看书，忽听一名茶客笑道：
“听说皇上此次千里出巡，曾到过以惧内闻名的柳丘郡，传出不少笑话。”
“嗯，略有耳闻，说来听听。”其余茶客兴致勃勃的附和。
“皇上早听闻那里的男子怕老婆，遂一到当地，便传唤知府大人，欲审度详情，以振夫纲。谁知，那知府大人迟迟未至，皇上便亲自前往，诸位猜猜皇上见到什么？”他故意顿住，吊众人胃口。
“快说！快说！”
“堂堂知府大人被老婆追打得满院跑，最后竟爬上庭中大树。他老婆怒吼着：‘你给我下来！’他老兄对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不下来就不下来！’竟是将皇上也气笑了。”
众人无不哈哈大笑。
“皇上见当地妇人太过凶悍，有心惩治一番，故意给每名官员御赐数名美姬。不料，那些朝廷命官一个也不敢要，皆因家中夫人要死要活，大闹不止，更有甚者，以自尽抗议。”喝一口茶润润嗓子。
“后来呢？”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怕老婆，纲常如此不振，皇上自然不高兴啦！但有近臣进谏道：‘这怕老婆并无伤风化，古来有之。不外乎娘家有权有势，不敢得罪；抑或夫人才智过人、性子强悍，从而心生敬畏。更妙的是，怜其娇妻细致柔弱，不忍见花容颦蹙，怕是假，怜爱才是真。尤这最后一条令人不忍苛责。’这位近臣的话似乎也有道理，皇上听了龙颜大悦，击掌叫绝，此事便不了了之。”
“嗯，皇上正处于温柔乡之中，大有体会，故而才心领神会的吧？”有茶客点首道。
“说的也是。皇上此次出巡正是带了最宠爱的宜妃，这一路走到哪里，那宜妃便舞到哪里，观者无不销魂夺目，大饱眼福。”
“这位宜妃又是哪位？素闻皇上极好选美封妃，几乎是五月一大选，三月一小选，如今那后宫之中已是翠袖如海、娥眉成林、人满为患啦。听说每日运进宫的胭脂水粉便是好几大车，绫罗绸缎更不必说，能从成千上万的美人堆里脱颖而出，当真本领高强啦。”
“你们有所不知了，”有茶客笑道，“这宜妃原是一位大臣府上的舞伎，为讨好皇上，让其献舞，不料被皇上看中，大臣便顺手将她献给了皇上。”
“啧啧，原来如此。”其余茶客唏嘘感叹。
“此女一出，后宫皆废。”那名茶客津津乐道，“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这宜妃真乃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说的是呢，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亦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哈哈……”众皆大笑。
“噗噗噗……”茶壶内的水不断溅出，打湿了炉火，青烟股股逸出。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苏涟漪的贴身丫鬟明眉一进来便诧异的惊叫，慌忙将茶壶自炉上取走，烫得双手捻住耳垂，望着恍若冰雕的主子，愣愣不解。
“小姐，您没事吧？”她小心的再问。
苏涟漪身子一颤，骤然清醒，摇头道：“我没事。”起身走入内堂，连书卷掉落在地也浑然未觉。
“没事？”明眉喃喃自语，一脸茫然。
接下来的几日，明眉便发现她家小姐总是神思恍惚，不是打翻了茶壶，便是倒洒了茶水，抑或一径发呆，连喊不应。
“小姐，您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找大夫瞧瞧？”明眉不放心道。
“我没事。”又是这句话。
“可是……”
“明眉，你忙去吧，过两日我便好了。”苏涟漪淡淡道。
“哦。”
此后两日，明眉见她果然清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这日，苏涟漪正在茶园采茶，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唤道：
“源卿，我们去喝口茶罢。”
苏涟漪一惊，忙撩开帷帽的面纱，只见一名年轻女子正傍着杜源卿缓缓行来。杜源卿恍似有所察觉，眼光瞟了过来，一眼见到呆若木鸡的苏涟漪，亦是惊得呆住。
“涟漪？”
苏涟漪回过神来，含笑点头，道：“源卿。”
苏涟漪将二人迎进内堂，泡好一壶茶，为二人斟满，浅笑道：“请喝茶。”
那女子望着她纤纤玉指，粉白额面，疑声道：“你就是这茶坊的主人？”
“是。”苏涟漪含笑点头。
“那你与我相公……”
“我们曾是小时的玩伴。”她简略而答。
女子松口气，向杜源卿娇嗔道：“你怎的从未对我提过？”
杜源卿尴尬一笑，低下头去。
“源卿，恭喜你。”苏涟漪诚心诚意道。
“多谢。”杜源卿仓促一笑，轻声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苏涟漪平静道：“还好，经营这间茶坊，给我许多乐趣。”
杜源卿欲言又止，终于低头不语。
“源卿，你可知我爹娘他们去了哪里？”苏涟漪忽然问道。
杜源卿抬头道：“当年我也找过，但不曾找到。”
苏涟漪怔住半晌，凄然笑道：“多谢你。”
杜源卿轻轻摇头，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心，伯父常年在外经商，朋友甚多，想必不会有事。”
“嗯。”苏涟漪轻应一声，闷闷不语。
“我们……该走了。”杜源卿立起身来，“伯父伯母的行踪我会继续留意。”
苏涟漪起身谢过，亦不挽留，目送二人离去。
“小姐，那是您的同乡么？”明眉好奇的问。
“嗯。”
“那位公子好生斯文。”明眉嘻嘻而笑，凑近她悄声道：“他看您的目光也好生复杂，好像还有怜惜在内。”
“你没事做了么？”苏涟漪斜睨她一眼，轻斥道。
明眉嘟嘴道：“我是看小姐这些日子闷闷不乐的，想逗小姐开心嘛。”
“我哪里闷闷不乐了？”苏涟漪戳一下她的额头，眉宇轻蹙。
“您看看，分明就不开心嘛！”明眉指着她的眉心，理直气壮道。
正当此时，茶坊的伙计在门外禀道：“小姐，前厅有贵客上门，要吃小姐亲自煎的茶。”
“晓得了。”苏涟漪抽身出了内堂，来到煎茶房，开始亲自煎茶。
前厅雅间。
“六爷，您不与皇上打声招呼便跑到这里来，回头皇上再找不到咱们怎么办？”一名护卫小声道。
“我来此透透气，清清肚肠不成么？”已长成英武少年的郎劲没好气道。
“六爷您吃坏肚子啦？”护卫惊道。
郎劲翻个白眼，不耐道：“我只是一看到那宜妃便想吐，谁吃坏肚子了？”
“宜妃？”
“整日价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皇上怎会宠幸此种青楼般的女子？”
“这个……宜妃的舞的确令人……呃……咳咳……心醉神迷。”护卫清清嗓子道。
郎劲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突然敲桌道：“爷的茶呢？怎的还不上来？”
“快啦！快啦！这位爷稍候，我家主子正亲自为您煎茶呢！”
“叫他动作快些！”
“是是。”
郎劲又等了片刻，不耐的踱出雅间，向外环顾，只见一名伙计正自竹帘后端茶出来，竹帘掀开的一刹那，一张绿鬓红颜赫然入目，他一时惊得魂也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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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