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想要问问帘生能不能同他一起去，却半天不能言语，只是咳嗽不止。
宋连见我咳得骇人，不禁道：“阿薇！”说着就要来替我顺气，无奈距离太远，刚刚起身，帘生已经在帮我顺着了：“喝口茶都能被呛到······你还是跟在我身边稳妥些。”又转向宋连，“宋兄弟有什么打算？”
宋连没有理他，却看向我，道：“阿薇，你怎么样？”
我本来已经快好了，听到帘生的话，心里禁不住一阵狂喜，结果又狠狠地咳嗽起来。见帘生眉头微皱，我伏在桌子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咳了几声才缓过来。宋连连忙递过来一杯水，我接在手里喝了。刚刚吞下，却听帘生打着扇子悠然道：“慢慢喝，别又呛到了······”
我瞬间红了脸，但是想着跟着他走，便故意对着他又咳嗽了一声，断断续续道：“喏，又呛到了——”
帘生慢慢收了扇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抿了一口茶，嘴角好像有笑意荡漾：“果然还是跟着我稳妥些。”
宋连望着我，道：“阿薇，我······”
我看了看他。他同我一起行走江湖，算来已经半年了，他这助手虽说有时候发点儿小脾气，不太称职，但是谁没有一点脾气呢。我低头想了想，道：“宋连，你陪着我漂泊了半年，也照顾了我半年，我很满意。但是现在，现在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事了。”我试探地看着他，“要不，你回家吧？你这么久没回去，家里人肯定很想你。”
刚刚说完，宋连嘴一瘪，眼看情绪便有些控制不住，要哭出来一样，吓得我连忙出言安慰他：“我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看着他有些不情不愿的眼神，两手一摊，“可是我要去报恩，你跟着做什么呢？”
宋连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半天，道：“我也报恩，苏公子也救了我一命······更何况，更何况你也救过我的命······”我听他说得有理，正在沉思，他又道，“更何况，我给你作了半年的助手，你还没有付我工钱吧？待我报了你的恩，你也付了我的工钱再说······”
我默了一会子，正预备同宋连说说此行的最大问题，帘生忽然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宋连，道：“助手？什么助手？”
我侧头道：“浪迹天涯的助手——”随即又转向宋连，“我可先说明白了，我现在身上一文银子没有，没有钱给你付伙食费，衣食住行这些问题你自己解决——”
还未说完，宋连悠然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数了数，道：“你不用担心。截至目前，我还有一百二十两·····一二三四五六钱银子。”
我盯着宋连手中的银票，有些怒意问：“你哪来的银子？”
宋连拿着银子不自禁起身退离桌子：“这是我的私房钱——”
我默了会儿，换了很是平静的面貌，悠然喝着茶，将宋连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闲闲道：“该不会是你卖身得来的吧？”
宋连颤抖着手指指点着我：“你······”
一行四人租了辆马车并着我同宋连的两匹宝马，直奔苏州而去。梅长苏看起来虽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骑马的时候却很是英姿飞舞，和帘生相比丝毫也不逊色，看得我阵阵感叹，直觉的苏舜钦放弃与他美好的生活选择死亡真是一个大大的错误。
帘生忽然同梅长苏一起加速，好像是比赛的样子。我连忙催着宋连追上去看个究竟，宋连却由着马车慢慢跑，又忽然回过头，颜色郑重地看着我：“苏舜钦真的死了吗？”
我顿了一顿，这才了解他的意图。抬眼看了看消失在远处的梅长苏，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样推测罢了——”默了一会儿，又沉吟道，“不过看梅长苏的颜色，好像不如我们上次见到的好——”
宋连拉了拉缰绳，满含忧郁地望着前方，道：“他若是认出我们来······”
我安慰他：“我们当时易了容，他应该看不出。更何况，那时候还有钟涯，现在少了一个人，更加没有什么可能被他发现了——”心中却很是有些担忧。
正说着，忽见前方一白一红两骑马匹飞奔而来，瞬间便已勒马车前。我探出头，好奇地问道：“谁赢了？”
梅长苏拉着马缰，道：“苏公子技高一筹，在下甘拜下风。”
帘生笑了笑，对我同宋连道：“前方有一个客栈，我们赶到那里吃午饭。”说着放了马辔，由着马慢慢跟着马车前行，不时同我闲聊几句。
时光飞逝。不过五日，我们便到了苏州地界。
马车静静停在梅府大门前。
我坐在马车上，看着面前气势恢宏的两个石狮子，不肯下马车。帘生和梅长苏早已经翻身下马等着了。我斜斜地瞥了一眼那座高门，脑中浮现的却是府中水亭之上一身素白的苏舜钦。我微微闭了会儿眼，默然良久，看着帘生摇了摇头。
帘生走过来，向我伸出手。我看着那只修长好看的手，真想紧紧握住，哪怕一辈子不松开呢。但是，我不能啊。我看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摇了摇头。
帘生皱眉：“怎么？”
我摇头道：“我不想进去。”
帘生道：“只是小住几天。我同梅先生有些事要谈，住在他府中方便些。”
我摇摇头：“小坐都有些勉强，何况小住？断断不能——”
他看着我，眉头更深。眼看他就要生气，我鼻子一抽，手中丝帕沾上眼睛，作了一副伤心神色，缓缓道：“高门大院，犹如锁身牢笼，稍有不慎，便是头断血流，更有甚者，形魂消散，再无生机。我原本便是从此门中出来，受尽一切折磨，出门之时，发誓今生永不踏足此种院落——”说罢早已经泣不成声。
帘生眉头紧锁，但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我的泪，欲伸手来擦，半途却缩了回去，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良久，回转身对梅长苏道：“既是如此，我便同阿薇和宋兄弟住客栈，有事我再到此同梅先生商谈。”
梅长苏见帘生这样说，便亲自骑着马，带着我们到了一座很是繁华的客栈，直到将我们都安顿好了才离去。
由于连日奔波，我有些劳累，晚间吃了饭便上床休息，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下楼看见宋连正一个人甚是无聊地坐在客栈大厅里，扫了一眼客栈，没见帘生的影子，随口问：“苏幕呢？”
宋连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示意我坐下。我刚刚坐定，便有店小二拿了许多碗碗碟碟的上来。宋连一一接在手里摆上桌：“一大早就被梅长苏接走了，说是有要事要谈。”
我瞧着满桌的小菜，端起一碗粥就吃起来：“你吃了没有？”
宋连端起另外一碗，夹了一口菜，一边吃一边有些喜色：“这是你头一次没有问苏幕怎么怎么。”
我嘴里吃着味道很是有些不同的萝卜丝，道：“梅长苏自会请他吃饭的。”又觉得这里的萝卜丝味道着实有些怪异，不禁问道，“这萝卜丝怎么吃着怪怪的，不像是萝卜丝？”
宋连好像笑话一个乡下人一样笑话我：“还萝卜丝呢——这明明就是紫气东来大觉佛手丝！”
我睡了一觉，精神极好，遂也不同宋连计较，去看那道菜，果然见那道菜上有一团类似烟雾的东西笼罩着，朦朦胧胧的，煞是特别。
第二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3-7 15:14:39 字数：4396
一连几天都没有看到帘生的影子，倒是见到梅长苏的一封讣告撒满了苏州城内外。这讣告的内容让我有些心惊，说的乃是梅长苏的夫人苏舜钦即将做寿，近日又被当朝皇帝赐封‘卫朝第一夫人’的头衔，双喜临门。梅府特意摆下大宴邀请社会各界名流贩夫走卒前来拜寿，一同为这位年轻貌美的州长夫人贺喜。
我端着那封讣告猜想良久，都没有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当日苏舜钦确确实实已经在生死之间选择了死亡，以追求来生的轰轰烈烈。怎么可能还在做寿呢？还有幸见到皇帝被封为卫朝第一夫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去打探打探。
宋连坐在我对面喝着茶，悄声道：“会不会是陷阱？”
我想了想，也有可能。梅长苏近日有些清瘦，神色也不似往日那般神采奕奕，想来应该是受了打击的缘故。但若苏舜钦没有死，折腾这么大一堆，一不小心便引来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因此，这简直是找死。一番商议过后，我与宋连决定先向帘生打听一番。因之前我已把亲入梅府这条光明正大的路子堵死，此刻只得如此边边角角的打听。
无奈一连好几日都不见帘生的身影。我思衬良久，还是决定亲入梅府作一回暗探。刚刚穿好夜行衣画出个暗探的样子来，就听有人敲门，一边轻声唤我：“阿薇——”
帘生的声音打得我脑袋一阵嗡嗡之声，半天不能思考。待反应过来，门已经开始被推动了。我连忙钻进被窝，将自己全部埋在被子中，只就着一点缝隙查探帘生的身形。
只见一双质量上乘的黑色锦靴停在床前，帘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还在睡？哪里不舒服吗？”说着便伸手来拉被角。
我死死捉住被角，躲在被子里嗡嗡：“男女授受不亲——”
他顿了一下，可以想象眉头微皱，星光璀璨的眼眸扫过整个被子，修长好看的手指缓缓收回，一只手负于身后，悄然静立，嘴角浅笑，看着我道：“阿薇，这几日都不见你。你起来，让我看看你——”
他一句话说的我心潮澎湃，忍不住钻出被窝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