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眼风却扫到师父凌厉的眼神和手上渐渐聚起的刀势,连忙往前一扑,大声疾呼:“不要伤害他!”
鬼面师父手中的刀一滞,刀气堪堪扫到我扬起的一根发丝,瞬间便已收回。只见人影一闪,自己已然被师父捞入怀中。他眉头紧锁,一个旋身,已然解下身上外袍将我包住揽在怀内。临走之时身形一滞,静然回头,我连忙拉拉他的衣襟阻止。
他一顿,收回了掌中凝聚的杀气,似一阵飓风般以迅捷无论的速度向外卷去。外面是大片宽阔的空地,我分不清是什么地段。四野狂风呼啸着来去,乌云涌动,突然一声炸天的震响,好似天地都被炸开一般,轰轰烈烈地碎成好几瓣。一条明亮的没有规则的闪电划破天空,将整个苍穹分成两半。电闪雷鸣瞬时齐齐而来,天地之间风起云涌,云层勃然变色,大雨瞬间便会瓢泼而下。
鬼面师父身形一顿。我吃力地抬头看去,只见前方十丈之外,一人身穿青衣,手中提着一柄利剑,拦住去路。我赫然一惊,忍不住轻咳一声,却见前方无数剑影携着漫天杀气滚滚而来,如怒涛,如巨浪,如翻涌不息的云······
鬼面师父抱我的手紧了紧,将我的头往怀内按了按,轻轻唤了一声:“阿薇······”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不要伤害他······”说罢闭眼咳嗽声不止,瞬间便觉师父身形掠起,沉沉刀气擦过耳际向前方直击而去,顿时天地轰然一声炸响,刀与剑一击即退,和着远方天际的雷鸣。
鬼面师父抱着我飘然而过,耳边擦过梅长苏焦急的声音:“不要杀他!”不知是阻止鬼面师父还是阻止对面的帘生。我挣扎着探出头,看见梅长苏跪在帘生旁边。鬼面师父掠过他们的时候,我竭尽全力轻声对梅长苏道:“他很爱你······”随即缓缓伏回了师父胸前,渐渐沉睡过去,意识模糊的瞬间只听得师父的轻唤:“阿薇······”
第二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3-7 15:15:06 字数:3370
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温暖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了也不知多少床被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挣扎了半天,才探出一个脑袋,却见师父正坐在桌边眉头紧皱地细细分药,宋连则负责一一包起。
我以为是在梦中,恍恍惚惚地道:“我还活着?”显然忘记了死人是不会做梦的。
鬼面师父和宋连一顿,齐齐回头。宋连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见了我,高兴地手舞足蹈:“小鬼子,阿薇醒了!”鬼面的神色顿时一凛,可宋连那家伙依然不知死活地欢呼,“阿薇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到最后眼泪竟然夺眶而出,一副喜极而泣的惊人面容。
鬼面师父扫了一眼我的面色,默默无言地给我号了号脉,眉头有些舒展,但是依旧一副愁容。我问:“很严重吗?我没有感觉什么异样啊?”
鬼面师父面色有些凝重:“你的寒气又被引发了——”
我这才想起小时候泡在水里落下了寒症,本来已经被鬼面治好了八九成,如今这一番水牢之灾只怕让他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醒来不过一日,我便可以下床了。宋连看着我总是发呆。我问他怎么这么具有忧郁的气质,他顿了一顿,没同我玩笑,疑惑道:“明明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濒临死亡,怎么会一日之间就活蹦乱跳如斯呢?”我惊讶于他竟然会用“如斯”这个词语,可见这几日他也长进了不少。我看着他撑着下巴感叹:“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我看我住的这间屋子相当精致,问了宋连,他只说你只管住着就是,问了师父才知道是宋连的家中别院。我这才知晓宋连家原来这么有钱。我一直在宋连家的小别院里修养,鬼面师父日日熬些奇苦异常的药给我喝,搞得我痛苦难当。夜间睡觉盖在身上的被子渐渐减少,我这才感觉这药着实苦的有些用处。
本来若是无有什么事,一直在此安逸地住下去倒也好得很,只是我一直担心帘生离开,此后再阴错阳差不可挽回导致终身遗憾可就晚了,便一直催着师父快些将那些苦药拿给我,我一气喝完了好赶快去找帘生。师父不知怎么地同我发了脾气,罚我在床上躺了一天。半夜的时候忽然站到我床边替我掩了掩被角,叹了口气,道:“等到你不用盖这么厚的被子时,便可去找他了。”自此我再也不敢催他了,只是将他给我的药默默喝完,然后依旧同宋连嘻嘻闹闹过完每一天。
转瞬之间半月已过,我已经连续两夜只盖了一床薄薄的毯子睡觉,师父还是不让我离开,说是还没有医治彻底。我私下里同宋连嚼舌头:“寒症哪有那么容易好彻底的?他分明是想赖在你家别院里过年。”宋连被我说动,两人商议一番,准备出逃。宋连想着出逃应该找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们奇装异服,一黑一白,奔逃出城。路人见我们犹如黑白无常,定然会以为神鬼出没,吓得魂不附体,也就不会有人拦截我们了。我觉得他这个办法好倒是好,只是太过多余,想着直接在一个日光明媚的早晨或者中午或者下午两人骑了马匹出外游玩趁机逃跑多简单,还省去了提心吊胆的麻烦。
宋连耸拉着脑袋同意了我的建议,两人达成一致,顿时天下和谐。
幸好第二天便是一个日光朗朗的好天气。我同宋连各牵了一匹白马,预备出城游玩,却被鬼面拉着马头:“去哪里?”
我望着宋连,宋连立即会意,咳嗽了一声,正色道:“鬼面师侄,师叔此刻想去城外游玩,着你的徒弟阿薇陪同。你就在家里好好替他研究药方,好彻底清除他体内的寒气。”
鬼面面色很是难看。他拉着我的马头半天不动。我同宋连挤眉弄眼,示意他再加一番压力。宋连沉声:“鬼面师侄?”
鬼面师父僵硬地让开一步,松开了手里的缰绳。
我心里突然一个咯噔,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鬼面师父以前同我在清流山上时,乃是一副吊儿郎当死皮赖脸的个性。不知怎么地,这大半年来变化巨大,搞得我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一心记挂着帘生,没有闲心去思考这个重大的问题。但是忍不住要向师父道一声珍重,幸好理智推翻情感,最终还是默默无声地打马走了。
我同宋连一人一骑直奔出城。刚刚出了城门,蓦然回头,眼风却扫到城门顶上两个苍劲的大字:苏州。
我惊然勒马,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细细看去,依旧是“苏州”二字。宋连见我停住,打马而回。我拉着他的衣袖,问:“我们是在苏州?”
宋连满脸疑惑地看向我,说:“是啊,怎么了?”
我一把将他推开,打马回转城内。宋连在后急追:“你要干什么?”
我只顾得回头喊一声:“明月客栈——”
苏州,苏州,我竟然一直待在离帘生这么近的地方。我伏在马背上,心里一直祈祷,帘生,你千万别走,千万别走,等等我,等等我······我找了你那么些时候,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地失去你?你等等我,等等我······
我骑着马匹直奔了一个时辰,才赶到明月客栈。客栈门前依旧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我刚刚下马,便有店小二热情地招呼。我顾不得理他们,急急往楼上跑。若是我一个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正好被经过的帘生见到,一把将我捞起,该有多好!可是我这样平凡的一个人,这样没有奇迹的一个人,身子骨健康到简直一年到头不会生病连感冒都少见的一个人怎么会在爬楼梯时摔倒呢?
我一阵风一般奔向帘生,却在即将到他屋门口的时候停住了。我怎么可以在他面前这样莽撞?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两只手不住下按,暗示自己,你应该姿态平和地出现在他的眼前,直接冲进去只会让他觉得你很没有风度、风致以致一点都不风流······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踱到他的门前,预备推开门,却在瞬间迟疑了。顿了一顿,我轻轻敲了两下,捏着一颗心紧张万分的等着。门却在一瞬间被拉开了,帘生高大的身形立在门口。我从他下巴的位置一点点看上去,他不薄不厚的唇,挺拔的鼻梁,两汪星星落落的湖泊,密而长的睫毛,连皱起来也那么好看的眉······他是我的帘生,我是心心念念执着相思的帘生,是我奔波了这么许久一直苦苦追求的人······
我望着他,真想一下扑过去,倒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可,怎么能呢?怎么能呢?我眨了眨眼睛,掩去眼眶中有些晃动的泪珠,扯起一个笑容同他打招呼:“嘿,苏幕君!”
帘生顿了一下,才唤了一声:“阿薇······”
我看着他没有高兴没有惊喜没有波澜只有一丝丝吃惊的眼神,想,原来这样奋力见到他也不过如此,心下不禁有些伤心,有些受伤。我尽量不去在意这些,想同他说点什么,却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可说。
我们还不是久别重逢的恋人,可以直接诉说相思之苦;我还不是他喜欢的姑娘,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我此刻还没有成为他心尖尖上的那个宝贝,可以一边假意捶着他心里却甜蜜的冒泡······我能做什么呢?我能说什么呢?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巨大的伤心与迷惘渐渐漫上心头,丝丝缠绕着我的心。我想,我还是得说些什么,哪怕是问他吃饭了没有呢······
正在征楞间,身子猛然被人一带,撞进了一个怀抱里,头顶被温热的下巴抵着,传来帘生有些沙哑的声音:“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