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皇帝将那幅画欣赏良久,命人收了起来,笑看着我,道:“你想要什么赏?”
  这又让我一惊,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听皇帝又问了一遍,我赶紧跪下,低头想了一想,觉得自己现今和帘生生活甚为圆满,实在没有什么别的愿望,便俯首道:“阿薇,没什么想要的。”
  他又道:“那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看他实在想赏我点儿什么,低头想了一想,觉得自己身上宫服繁复无比,穿着有些难受,便试探着道:“那,可不可以以后进宫,不要穿宫服?”
  他笑道:“你不喜欢?”
  我见他没有生气,便大着胆子抬头笑着说:“喜欢,就是感觉有点麻烦。”
  他浅笑着点点头:“的确很麻烦。好,就准你以后进宫随意。”
  我很欢喜,连忙叩头谢恩。皇帝这才放过了我,让我退下。坐回原席,帘生在桌下紧紧握住我的手,小声说:“这么害怕,手心都是汗?”
  我故意在他手里蹭了蹭,将冷汗擦在他手上。他笑着拿过一条手帕帮我擦拭了一遍。
  出了宫,我心里关于钟涯的疑惑未止,特意问了帘生才知晓,他是当今圣上地第十三个儿子,卫明。我这才知晓他当日说的无心求取功名原是不用求取便有的,心中顿时对自己欠下的恩情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来还。
  第三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3-7 15:17:41 字数:5933
  年节刚完,正月还没有结束,我便收到师父的飞鸽传书,说是有重要的事同我商量,着我即刻赶往清流山。我见那封书信上画了一朵红色的菩提花,知道事情紧急,容不得片刻耽误,便想要尽快出发。帘生进宫还没有回来。我等了一个时辰,还未见他身影,便留了一份书信说明情况,想了一想,又觉得这样只会增加他的担忧,又改成了与宋连约定好了去他家玩耍,便动身往清流山去。
  一路日夜兼程,在第五日的傍晚赶到湖州。在湖州城客栈歇息一宿,第二日一大早,便打马直奔清流山。刚刚到得清流山入口,便见师父正坐在山头等着我。
  我连忙飞奔到他面前盈盈一拜,说:“师父。”
  师父连忙一把将我拉起,说:“宋师叔病重,他想见你。”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师父催着爬上马,直奔清流山的老巢。
  两人打马直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我同师父住了十年的茅草棚中。及至看见宋连,他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紫,呼吸若有若无的,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般,把我惊得不小。我拉着师父的手,紧张地问:“宋连怎么了?”
  鬼面师父眉头一皱,道:“中了剧毒,仅仅还有两个月的寿命······”
  我顿时好似受了晴天霹雳一般,半响都反应不过来,待想到宋连如今仅仅二十一岁,正是人生的大好年华,却忽然只剩了两个月的寿命,禁不住感觉无限悲凉,人生竟然是这样无常,简直无常的过了头。及至再想起他陪同我走过了那么多路,心中更加伤心,禁不住流下泪来。
  师父道:“他唯一的心愿便是见一见你······”
  我默了良久,心中只觉更加悲伤,又拉着师父的手,问:“师父,您也没有办法吗?”
  他眼神沉痛地看着我,默默摇了摇头。
  我缓缓走到床边,呆呆看着宋连,半天都不知该怎么想,手却忽然被人拉住,抬眼看去,却是宋连。他嘴唇动了动,说:“阿薇······”
  我连忙握紧他的手,颤抖着声音说:“宋连,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我,眼里神光闪烁,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却感觉更加伤心,忍不住便趴在床沿上痛哭出声。他拉拉我的手,示意我不要伤心。我看他嘴唇一张一合,又干又燥,急忙擦干眼泪,问:“你要不要喝水?”
  宋连先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我开心地笑起来,连忙起身给他倒水喝。
  我照顾宋连了一日,第二日早晨,师父说他手头上还有事,不能陪着我们了,便下山而去。我虽然有点疑惑,但是如今师父在这里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也没有说什么。
  宋连一会儿让我给他倒水喝,一会儿又说想要吃我做的饭,搞得我一整天都手忙脚乱,晚间还要守在他床边,以防他有不时之需。这样折腾了几天,我感觉劳累异常。但一想到宋连仅仅还有两个月的寿命,再苦再累也要熬下去。但心里又记着帘生,便又抽空写了一封信给他,告诉他我回清流山看望师父了。
  一日我切菜时不小心将手指切破,左手中指几乎断下一截来,急忙去包扎。还没有包扎完,宋连便大声喊我,随即胡乱一包,连忙跑过去,却是他要喝水。刚倒了水递给他,他却不去接水,直盯着我的手看,把我吓得连连将手往身后藏。他却忽然从床上奔下来,抓了我的手细看。他怔怔看着我的手,我却怔怔看着他。
  他皱眉问我:“阿薇,你的手——”
  我不敢置信地截断他:“宋连,你什么时候可以这么活蹦乱跳了?”
  他怔了一怔,呆望着我,眼里全是歉疚的神色:“阿薇,我······”
  我忍住指尖的疼痛,望着他的眼睛,伸出右手去号他的脉,他一躲,没有躲过。我细细探了半晌,觉得他的脉的确很是虚弱,似有似无,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般。但是,他刚刚这样迅捷正常的动作是哪里来的力量呢?我又看了看他的身形,乍一看去,果然是一副怏怏病容。但是,再一细看,就觉得他虽然生病了,然而身形却未有丝毫瘦弱的样子,眼中神光不时闪动,绝不似奄奄一息的容貌。
  他满脸歉疚的神色,一脸做错事的表情望着我:“阿薇,我······”
  我静了一静心,低头想了一想,已然明白了他是在装病。遂抬起头来,望着他问:“为什么?”
  他默了一会儿。我从他眼里读出了异样,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低了一低头,缓缓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师父那么着急把我召回来,又说你中了剧毒,只想要我照顾你两个月······折腾了这么大一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不自禁去拉他的手,却一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我身体一颤。宋连连忙将我拉着去包扎。我由着他折腾,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
  我想了又想,故意与宋连慢慢分析:“鬼面师父这样一大阵折腾,又让你装病,要我在这里照顾你两个月,是不是,想要拖住我两个月?”
  宋连低头不敢看我。
  我又道:“师父说他有要事要办,是不是去干一件很危险的事?”宋连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我想了一想,沉吟着道,“以师父的性格,他若要去做什么事,一般都是风不吹草不动地就去做了,越是危险越是什么都不说。这次却故意教我回来,说明这件事与我相关。有什么关系呢?”我看着宋连,又缓缓道,“他把我叫过来,却并不在我身边,说明与我间接相关。你生病了,没有呆在苏州休养,而是跑到这个荒山野地来,说明苏州也不安全。若只是苏州不安全,那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连一点间接关系都没有。苏舜钦的事已经解决,所以不存在什么危险,那就说明苏州也不是直接的危险地,那么,只能是这个危险地距离苏州很近。而与我相关又与苏州很近的地方,便是水州。而他的易容术很厉害,所以,即使发生在水州,与我不相关的话,还是没有必要害怕我知道······”
  我看着宋连,缓缓道:“这样看来,只有一种可能——苏幕是不是有危险?”
  宋连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敢说。我看着他的神情,道:“果然。”顿了顿,着急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连摆摆手:“我答应小鬼子了,不告诉你——”
  我没有时间跟他这样耗,想了一想,噌地起身,跑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就横上自己的脖子:“宋连,你说不说?”
  宋连连忙要来夺我的刀。我一躲,手上用力,一想到帘生身处险境,禁不住着急的流下泪来:“宋连,宋大哥,师叔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看着宋连,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一步步逼近他,“你一向都知道,帘生对我有多么重要······倘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想活了······”
  宋连还是不出声。
  我心一横,刀口紧紧抵在脖子上,稍一用力,便会流出血来。宋连急道:“好,我说,我告诉你——”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我。我手中刀并不放下,而是看着他手里的纸张,说:“念。”
  他端着那张纸,紧张地看着我,一边念:“缉杀令:今以当朝皇七子卫昭为旨,行缉杀令,得其项上人头者,为本届杀手之王。”
  原来如此。
  这份缉杀令只能由一个地方发出:冷雨飘香。
  冷雨飘香是一个组织,它非杀手组织,非江湖帮派,非名门望族,仅仅是一个组织。它的唯一作用便是为天下人评分等级。每年年初,他们会公布各种各样的排名,诸如江湖帮派前十名,兵器谱前十名,武林高手前十名······而杀手界前十名杀手也是由他们确定。而确定杀手之王的方法,便是由他们评定天下最难刺杀之人,然后在杀手界发出缉杀令,此缉杀令在一年内有效,年末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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