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过年
自从在学校里惹上周美她们这群人之后,蔡铁和乌婷婷去哪里都相互跟着,害怕落单了被别人有机可乘,尤其是放寒假之后,蔡铁回了孤儿院,乌婷婷回了自己的家,两人出门都小心翼翼的。
阴历二十七,还有三天就过年了,蔡铁出去买年货回孤儿院的路上碰到了两个小太妹撵着她,直到一个巷子里面,两个小太妹就一个堵前面,一个堵后面,显然这次不打算再让蔡铁跑掉。
“青青,给我个面子,以后别找她的麻烦。”
僵持间,黄小南跑进了巷子里,越过巷子后面的那个小太妹,微喘着气跑到蔡铁身边。
那个叫青青的小太妹问黄小南:“你认识她?”
“我朋友。”
“好,这次给你面子,不过你朋友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次是我们来,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两个小太妹走了之后,黄小南忧心忡忡地问蔡铁:“你惹着谁了?为什么出动了这两个最能打的来找你的麻烦啊?”
“学校的一个女混混。”蔡铁不以为意:“我自己能摆平,倒是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我回来给你送点东西,没有找到你,正要赶回去的时候,看到她们两个跟在你后面,就想着你可能出事了。”黄小南从背后的背包里拿出来几件衣服,塞到蔡铁怀里,说:“这你拿走穿吧。”
蔡铁打开来布袋子,看到里面是几件崭新的衣服,还带着牌子,虽然有些商标蔡铁没有见过,但是布料绝对是好的,能摸得出来,她慢慢的将手从布袋子抽出来,将袋子重新递回给黄小南,语气坚定的说:“我不要。”
黄小南不接蔡铁递过来的袋子,问:“你是不是嫌弃?”
蔡铁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她顿了顿,才说:“小南,你别对我这么好。”
黄小南咧嘴一笑:“我乐意。”
再说其他的也显得太矫情,蔡铁说:“那下次你能不能送点男孩子的衣服过来?我都穿习惯了,你送这些我都没有办法穿。要是给三丫穿吧?这有点小吧?要是给……”
黄小南打断蔡铁说:“你别老是穿那些男孩子的衣服了,你又不是真正的男孩子,穿什么啊?”
蔡铁不乐意了:“那衣服怎么了?那是我哥哥的衣服。”
黄小南知道蔡路在蔡铁心中的重要,也不争辩,好言好语的劝解她:“你哥哥也希望你穿女孩子的衣服的。”
蔡铁撇撇嘴:“他也许早就忘记我了。”
黄小南安慰她:“不会的,你想太多了。你看,我都被你揍了一顿,还忘记不了你的,你哥哥是你的亲哥哥,有血缘关系的,怎么可能忘了你呢?也许他现在忙,过不来,等不忙了,也许就能来看你了。他不是叫你在孤儿院等着他么?你就等着呗,总有一天会来的。”
蔡铁点点头,不再说话。
只要一提起蔡路,蔡铁向来是这个样子,黄小南又陪着她说了一些话,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不知道别人家的年是怎么过的,对于蔡铁来说,孤儿院的年和平时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之处,除了能晚点起床之外,其余的一点都没有什么变化。
大年初二的时候,她去乌婷婷家拜年,第一次见到乌婷婷的妈妈文姨的时候,蔡铁才知道原来美丽的外貌还真带着点遗传的因素。文姨性格温婉,说话柔柔的,似乎带着有一股书上说的江南女子的味道,与这个贫困落后的小城镇格格不入。乌婷婷的爸爸躺在床上,过年一直都没有断药,和蔡铁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的不住的咳嗽。
“不知道这个年能不能撑过去?”文姨说这个话时,眼睛里带着淡然,像是看惯了生离死别一样。
乌婷婷安慰她:“怎么会呢?爸爸这么多年都撑过来了,一定会和我们走下去的。”
乌父到底没有撑过去,大年初五晚上悄无声息地就走了,等文姨发现的时候,浑身早就冰冷了。
蔡铁陪着文姨和婷婷办完了丧事,也许是乌父病了很多年,两个人都有心理准备,文姨平静的接受着邻居的安慰,婷婷一直跪在灵堂前烧着纸钱。只是蔡铁甚感疑惑的是来吊念的大多都是邻居,却没有一个亲戚本家。
“她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乌婷婷穿着孝服,看着照片上的乌父,一张一张的将纸钱送到前面的火盆里,看着它燃尽。
“自从记事起,我爸爸就是个瘸子,镇上的人都看不起我们,有时候还有几个恶霸来欺负我们,爸爸每次都拿着铁锨和人拼命。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因为漂亮,总是有人欺负她,有一次,爸爸和人拼命,把人家的一只眼睛打瞎了,赔了很多钱,人家非要去告官,妈妈就把一只玉镯子卖了,将钱全部赔给了人家。后来,爸爸去没日没夜的干活,终于赎回来了那个玉镯子,我才知道那只玉镯子是我妈初恋情人送给她的。”
乌婷婷站起来,看着乌父的牌位很久很久,接着说:“有时候,我明明知道他不是我的父亲,可他却代替了我的父亲来到了我的身边,从小惯着我,不敢大声对我说一个字,现在我这么娇养的脾气全部是他惯得。可是他现在走了,在病床上躺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蔡铁走上去,抱住了乌婷婷,说:“婷婷,哭出来吧!”
乌婷婷先是小声的哭着,然后越来越大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生老病死是寻常之事。
乌父的骨灰被埋在镇上唯一一座山的一处平地上,旁边还有一条小渠,风水先生说背靠山坡,正对小河是风水宝地,这样来世会过的更好,并且能保佑文姨和婷婷一生平安。
文姨埋葬了乌父的时候,对着为他念永生经文的大师说:“他今生已经够苦了,来生还是不要遇到我了吧。帮他多念点经文,叫他来生千万不要再这么点背了。”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每个人都胆战心惊。
“这个女人别看外表温柔,心里可狠了。”
“瞎说,我看你们男人都是得不到的心酸,你年轻的时候还追着人家呢,现在这么说,缺不缺德啊你……”
“乌家媳妇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么多年了,守着个瘸子老公愣是没有变心。就这份定力,都是咱们这个镇上其他女人撵不上的。”
“你没有听说啊?乌家瘸子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种?”
“别瞎说,孙家婆子,就你爱瞎说。”
“谁瞎说啦?别人都知道的。”
“……”
做完法事,回到乌家的时候,蔡铁的肚子疼的无以复加,连喝了两碗热水,仍然无济于事。文姨带着蔡铁去了镇上的卫生所,才知道原来是来了月经。
正常女孩子的月经是在十二三岁就能来,而蔡铁因为从小营养不良,一直到了快到十六岁才来,文姨让乌婷婷去给蔡铁熬草药,她用手缓缓的推拿着蔡铁的肚子。
“我小的时候,也是每次来月经都很疼,我母亲就去老中医那里学了这个手法,每个月都给我推拿,慢慢的就好了。”
蔡铁对自己的母亲没有印象,她听着文姨的话心里酸酸的:“你母亲很疼你。”
“是啊。小时候,父亲一直在外忙着做生意,奔波来奔波去的,我很少见到他,只有母亲在我身边,嘘寒问暖,知冷知热。从教我牙牙学语到后来我每次犯错时为我遮风挡雨,只是后来我犯了一次很大的错误,离开了家,到现在也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女儿。”
“肯定记得的。”
文姨尴尬地笑了笑:“要不是给你做推拿,我还真记不起来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呢?怎么样?好点了么?”
蔡铁点头:“好多了。”
“你休息一会,我去看看汤药。”
蔡铁轻轻的嗯了一声,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乌婷婷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一只手还拉着自己的手,她动了一下,乌婷婷立刻醒了。
“你怎么样啦?还疼么?”
蔡铁说:“不疼了。”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还带着沙哑。
“怎么嗓子哑了?”乌婷婷摸了摸蔡铁的额头:“不烫啊。”
蔡铁摇了摇头:“我没有事的。”
乌婷婷仍然不放心:“我帮你推拿吧。刚才我跟妈妈学了一点,我试试,你感觉一下。”
乌婷婷的手按在蔡铁肚子上的时候,蔡铁明显的一僵,感觉浑身像是有电流一样,明明刚才文姨触摸的时候没有这个感觉。
乌婷婷也感觉到了蔡铁的僵硬,问:“你怎么了?”继而笑了笑:“是不是害怕啊?别害怕,我刚才试了很久呢。”
蔡铁看到乌婷婷弯腰时露出来后腰点点泛红的肌肤,问:“你的腰怎么了?”
乌婷婷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没有事。”
蔡铁一把掀起她的上衣,看到腰部周围全部泛红了,尤其是肚子上的最严重:“你一直在自己试着如何推拿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上的毛病?你怎么这么傻啊?”
乌婷婷连忙将衣服放下来,遮盖住泛红的肌肤,说:“这有什么啊?不就是红几块么?没有什么的,过两天自己就下去了。”
蔡铁的嗓子似乎更疼了,说出来的话带着严重的沙哑:“你个傻瓜!”
本来一开始都不知道乌婷婷的肌肤敏感的,直到和人打架之后残余的伤疤如何也下不去,才知道原来她的肌肤如此之脆弱,不能长时间的挤压,更别说流血留疤了,现在看到她腰部腹部肚子上的红肿的块,蔡铁心里倍感难受。
“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乌婷婷的手很软,带着独有的体温一直按摩着蔡铁的肚子。
蔡铁能感受到她的手指哪个指关节在用力,不断的变换着方位和力道,和文姨的老道熟练的推拿不同,她的手指带着明显的生疏,却无比安心,蔡铁在这个力道下,再次沉沉的睡去。
这次蔡铁在梦里看到了蔡路,这么多年来,自从蔡路走后,再也没有进入过蔡铁梦乡,今天却让蔡铁再次看到了哥哥,
蔡路穿着漂亮得体的小西装,站在孤儿院的门口,向她招手:“小铁,我回来了。”
她狂喜着向蔡路跑去:“哥哥……哥哥……哥哥……”
可她半路却摔了一跤,这时,一个扎着红头巾的人凶狠地说:“你是扫把星!”
又一个华衣的妇女对着她摇头:“他不是你哥哥,他是我的儿子,你们没有关系了。”
“不是的,不是的,他是我的哥哥,他就是我自己的哥哥!”
蔡路还站在孤儿院的门口向她微微的笑着,她连忙站起来,向他继续跑去,可蔡路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不停的哭着喊着:“哥哥……哥哥……哥哥……你别走……你别走……”
乌婷婷轻轻地推了推蔡铁:“蔡铁,你怎么了?”
“好像是癔症了。估计在做噩梦。”文姨看了看蔡铁的样子,忧心忡忡的说:“这个孩子,心里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