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裂痕

  蔡铁看到站在自家楼下的周其落,眼睛里有一瞬间的迷失,然后就加紧脚步跑过去,冲进了他的怀抱。
  周其落抱着猛的冲过来的蔡铁,身体被惯性冲击地向后撤了一步,胳膊环住她纤细的腰,紧紧地抱住。
  “向天飞送你回来的么?”
  明明知道不该问,周其落还是问了出来。他去地下通道接蔡铁时,看到坐在地上弹着吉他的向天飞以及在一旁静静聆听的蔡铁,那幅画面刺的他的眼睛生疼。
  蔡铁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其落放开她,后退一步,像往常一样平静的问:“你是不是动心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熟悉他们彼此,那么就是他们双方,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对方的心思。
  蔡铁低着头,不吭声。
  周其落的眼睛瞬间波涛汹涌,他紧紧地抓着蔡铁的双肩,问:“你是想和他在一起了?”
  蔡铁的肩部被抓的很疼,钻心的疼,她怀疑自己的骨头是不是已经被捏碎了。
  “其落,我们一路走来,我不想放弃你。”
  周其落看着蔡铁瘦弱的身躯,她的脚下还放着她经常去摆地摊的大包,大包的颜色已经被洗刷的失去了原本的色彩,灰白灰白的,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那你为什么会动心?”
  蔡铁怔怔地盯着前方的地面说:“因为他干净。”
  “干净?”
  “对,干净。”蔡铁抬起头看着周其落,坚定地说:“他身上那种干净的气质吸引了我,谁都希望自己从小和向天飞一样,有良好的家世,有喜欢我们的父母,有单纯的同学,不像我们这种人从小满身的污泥,我羡慕他,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他一样。这些都不是爱情,我是动心了,动的是这个心,不是动的离开你的心思,我配不上他。”
  蔡铁今天就穿了一条薄薄的衬衣,虽然是最小号的男款,但是她最近明显瘦弱的身子显得衣服很大,被风吹起来,鼓鼓的,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单薄。
  周其落的鼻子有点酸酸的:“蔡铁,不是你配不配的上他的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男女之间可以产生无数次好感的机会,就因为你想成为他那样子的人,你才动心的么?刚才我看到你站在地下通道里静静聆听他弹吉他的样子,我心里特难受。小铁,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诱惑,就算以后你和我真的结婚了,你也会受到其他人的诱惑,我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要求你什么,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的这个喜欢能经受多少人的诱惑呢?你自己扪心问问,如果将来有第二个向天飞,第三个向天飞,无数个向天飞来喜欢你,你的立场会怎么办?随着时间的流逝,你还会像今天这样的爱我么?每个人的一生也许都会产生很多次爱上不同的人的机会,最主要的是你要知道你选择了哪个,而这个才是你牵手一生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蔡铁的脸色像病人一样憔悴不堪,下巴尖尖的,愈显大的眼睛在看向周其落的瞬间有着一丝的慌张,整个人好像陷入了某种困境而走投无路,她带着点求饶的口气说:“其落,我想静一下,不要问了,好么?”
  “好,那我走,你自己上楼吧,我不送你进去了。”周其落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停住,没有回头,握紧拳头,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走了。
  蔡铁一直望着周其落走出小区的门口,直到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的蔡铁多想周其落能回头,哪怕只是停住脚步,就会给她无数的勇气追上前去,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
  可他没有。
  到底什么是爱情?
  我想成为向天飞那样的人,这是爱情?
  蔡铁想不通,周其落更想不通。
  蔡铁从小就是一个性子特别冷淡的人,上学的时候,除了和乌婷婷、周其落关系比较好,其余的同学都基本没有说过几句话,她把自己隔离在了一个小的世界里,一方面因为出身的缘故,一方面因为实在也没有时间去打理同学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大学里班级活动比较多,同学的时间也比较充裕,几乎每隔几周都有各种名目的聚餐,作为班长的向天飞总是组织着整个班级一起去吃饭,蔡铁也参加过几次聚餐活动,慢慢地也和周围的同学熟悉起来。蔡铁现在对向天飞也放下了隔阂,不能因为别人喜欢你,就躲着别人,别人喜欢你是高兴的事,不是惶恐的事,现在想通这些之后,她和向天飞相处起来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她们的这个班级在整个学校都算是名气响亮的,主要是这里的人才太多,除了向天飞这样全能的人才,还有上次因为告白糗事被广为传唱的美女刘蕊,精通十几国语言的夏柘,有自己白手起家开公司的孟启河,有能歌善舞拿过国际大奖的管琪琪,有说相声一流的名嘴方宏宇,……而她自己也因为从小特殊的经历被大家广为赞叹。
  要说蔡铁这个班里谁最搞笑,并不算是总是搞得人满头黑线的向天飞,而是他同寝室的活宝刘天赐,据说此哥们情路是一番的坎坷。
  刚上大学的第一周,初为大学新鲜人的刘天赐在去图书馆借书的路上,骑车撞上了一个女孩子,人倒是没有撞伤,可这一撞将刘天赐撞出了内伤,邂逅了那个让他记着一辈子的她。
  女生还没有考上大学,已经复读了一年,本来成绩可以去个不错的重点大学,但是她性子耿直,非这个学校不上,也不在高中的教室呆着,跑来了这个学校,找关系弄了一张图书证,天天在图书馆复习,誓死要考上这个大学。
  刘天赐对这个女孩一见钟情,厚着脸皮要了电话,先是每天发短信鼓励她好好学习,得知对方具体的情况后,知道她每天都要来学校图书馆看书,于是抓住这一机会,天天跑去帮人家占位献殷勤。
  这个学校的学生爱学习的占据大多数,所以图书馆每天都很火爆,你要是八点半去了,基本已经没有空闲的位置了,七点的时候,图书馆前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龙,严峻的形势下,刘天赐每天都得六点起床跑到图书馆门口排队占位置。
  冬天的时候,占座位最麻烦,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别人还在舒舒服服躺在被窝的时候,刘天赐已经黑灯瞎火的批了件羽绒服就冒着严寒跑去图书馆,站在冷风中两个小时,等着图书馆八点开门。
  向天飞曾纳闷,问他:“占座位不用这么早吧?等八点开门再去,不行么?”
  刘天赐摇头:“不行,我得站到咱们图书馆五楼杂志阅览室的进门第五排的那个靠窗户的位置。”
  向天飞好奇的问:“为什么?”
  刘天赐一脸的激动:“因为那个位置常年能晒到太阳,我也比较容易偷偷的站在柱子后面看她。”
  向天飞顿时对刘天赐这个痴情男的形象崇拜的五体投地。
  有了这个心仪的女孩子之后,刘天赐基本上都是每天六点起床去占位置,八点准时开门第一个跑进去,然后趴在桌子上睡个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等女孩子来了,他就撤退,回宿舍上床继续睡觉。也有不凑巧的时候,女孩子毕竟不是本学校的正式学生,有一次,她的座位被一个高年级的男同学强硬的抢走了,女孩哭着给刘天赐打电话,刘天赐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跑去跟那个男生打了一架,抢回了座位,女孩对刘天赐更是佩服的两眼放电,被电的刘天赐摸了摸被打的紫青的嘴角,笑的开怀。
  蔡铁对于刘天赐这个活宝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总爱耍向天飞的身上,直到有一次,她早晨去占座,碰到了同样在图书馆门口占座的刘天赐,刘天赐跺了跺冻麻了的双脚,对蔡铁来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感情这东西啊,不能较真,你总是理性地分析来分析去,还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自己想不透彻,还不如放自己一条生路,跟着感觉走,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干嘛非要考虑什么前程啊,什么荣辱与共啊。在崇拜或者渴望的基础上形成的爱情是最缺乏长远的,因为你不能分析出什么真正的爱,以为想成为那样子的人,就是感情了,那完全是自己制造的自我催眠,跟着你的感觉走,就像我一样,我能为我喜欢的人做点事情,我很高兴,别计较得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要开心的。”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的跟你开玩笑,连考两年,女孩每次都名落孙山,刘天赐比女孩还伤心,但扔不断地鼓励她,照样每天六点起床去占位置,然后回来继续上床睡觉。最后一次高考,女孩差一分没有考上,那个时候高考还是限制年龄的,今年上不了,明年就不能再报考了。于是,刘天赐动用了他挖煤的老爹的关系,塞钱将女孩弄进了学校和国外合办的一个国际学院。
  这次两人总算是舒心了,盼着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可好景不长,刚进去上学一年,学院派这个女孩子出国交流,国外的一个导师看重了女孩的外语水平,伸出了橄榄枝,说可以帮女孩留在国外做她的关门弟子,女孩为了前程挥泪告别了刘天赐,奔赴了大洋彼岸。
  刘天赐的这段往事也成为了蔡铁这个班里的经典之一,若年干年后,大家同学聚会,总爱拿出这段往事逗刘天赐,尤其是向天飞,总是说他是万古纯情男,连人家的小手都没有摸过,还慷慨的放人家离开,更让人感觉悲剧的是占座耗费了他的睡眠,每次占座位回来他都得重新上床补睡眠,就是没有和女孩子来一次同床共枕。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就在刘天赐刚说完这段话的那天下午,蔡铁一直帮忙补习的那个中学生临时去了外地看外婆,她可以不去兼职了,自己一个人悠闲的走在学校的小路上,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电气学院的楼下。她很少来这边,也不知道周其落学习的那个实验室是哪个房间,就站在楼底下抬头向上望,心里想着在这栋教学楼上的某个教室里坐着她深爱的男孩子,想着想着就微微地笑了起来。
  只是自从和周其落上次闹了矛盾之后,两人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说过话了,蔡铁心里一直有疙瘩,她就是看不清楚为什么周其落会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向天飞,还是说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
  刘天赐的一番话给了她启示,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不计较得失,那么现在自己无意识的走到了电气学院的门口,是不是自我就认定了无论世事怎么变化,自己对周其落的感情都是坚贞不移的呢?
  那天周其落说的话也许是对的,从一开始,他就比自己清醒,总是以睿智的眼光去看待问题,不像自己,有时候感性,或许他说的对,自己对于向天飞的好感是男女之间最初的懵懂,因为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所以内心会情不自禁地愿意去靠拢他,可这仅仅停留在男女之间最基本的好感上,如果说什么要牵手走下去,那么只有周其落一个人,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经由最初的懵懂走到了相濡以沫。
  我们的一生会碰到很多个你欣赏的异性,会由欣赏慢慢地变成喜欢,再慢慢地变成深爱,但是深爱的人也不一定能牵手一辈子,因为牵手是需要脾气的磨合和共同的人生价值观,而自己和周其落就是符合了这样的模式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三个月了,也不知道周其落还在不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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