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难道是淡到极处即是甜?看你美得……简直甜到脑中上哰瘾是不?”
  “我没瘾。”
  “我看你是身在瘾中不知瘾。哪天瘾大哰……无解……又瘾到浅滩遭蜂戏哰,是不?”树芳道,“无瘾胜似瘾无穷……”
  黄权路一见风向东南,马上转换了话题:“你们那两个班成绩有所起色嘞。不错不错,该上《兰眳时代报》风光一番。”
  树芳一听自己那两个班,又叹了口:“虽有起色,但仍然不如人意。离二十五个名额还有老长一段距离。”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跟她说说,趁学校各个毕业班的名额还没有最终敲定,回旋回旋,余地也就自然生哰出来。”
  “当初我们自己定下来哩,决不反悔。”
  黄权路知道她的脾气,更知道这七个被憋屈了六七年的人,在被其他老师不看好的情形下,就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的那股垂暮壮志,正如自己当初生处逆境时一样,自有一股不服输的气概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了。于是又把话题转到如何教学上来。
  谈着谈着,不知不觉散步回到了家门。开门进去。
  25.-第十章 论短长愁绪乍起1
  小明看到他俩红扑扑的脸,诡秘地一笑:“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说完,又埋头做起了功课。
  “小鬼,你懂啷子?大人的事你少管。”
  “你们要不是我爹妈,我才懒得管哩。”小明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去跳楼。”
  他俩一听,相视一笑,进了家门。闻听此话又是一惊。树芳看着埋头攻书本的儿子,轻叹了一声。唉,孩子,唉……
  两人坐下,不觉说起明天的课,并就树芳那两个破班的事讨论来争论去,制定了一个方案又推翻一个方案。
  黄权路只觉得头都大了,树芳仿佛信心十足。他看着她如此信心,嘴上恭维不休,心下却不以为然,难呐难呐这两个没有受精的蛋,要真孵化出健康茁壮的小鸡。
  树芳芳他们几个不被人看好的老师,被人瞧不起了半世的老师只怕真成了兰眳的奇迹了。
  当初这两个班可是人见人推,避之唯恐不及。她却随便弄了几个虽到民中二十年却书未教几年的老师,硬生生扛了下来。全校哗然。
  纪文感激之余却也为此愁肠万转: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反正这两个没有受精的蛋也需要受精,不管受什么样的精,不过为学校挣工分,考取几个省内一般大学也就算他们七个的本事了。
  黄权路觉得,没有名额限制,这倒也公平,也不再为树芳争了。
  没有名额限定,还有什么好争的?可是树芳似乎发疯似的,非要争个明白,仿佛没有定名额是对他们七人人格莫大的侮辱,没有刷新名额是对他们教育品质的变相轻蔑,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是对他们这伙人的深层的猥、亵。
  其他人想方设法想把自己的名额有理有据地减得越多越好,增得越少越妙,他们可好,一时间传言“一伙神经精精神起来哰”。
  脑筋搭铁不详说,还要啷子品质?现在看来不仅仅是搭铁那么简单,而且正如神经病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全校其他教职工似乎等待着看一出好戏,七个神经带出两个搭铁班,真是神到一块去了。
  许许多多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老师千般推诿万般搪塞的班级,怕影响了教学名声的班级,他们居然敢大言炎炎地承头,而且吵着名额一定就是二十五人。
  当宣称他们定二十五人时,全校再次哗然,兰眳民族中学顿时地震,并且余震不断。
  地震波居然涉及到了市教育局,朱局长领导下的全体又是鼓励,又是高兴得紧张不已。
  典型!这样的典型树立白不树立。
  朱局长开义正辞严:你们正在为全兰眳教育树立了一个了不起的榜样。
  为此,还全所未有地召见了他们这两个破班的小班子会,直乐得他们忽悠忽悠了好一向。
  小明知道后直竖大拇指:“妈妈英雄,妈妈伟大。妈妈是我的榜样。”
  在小明幼小的心灵里,妈妈从来没有这么伟大过,如今伟大了一次,仿佛头也抬得更高了,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的,神气十足。
  兰眳这地界劲从无处生,当有英雄的时候,尤其上面发话后,大拇指竖个不断。
  人前人后的拇指立多了,不过是将来竖小拇指的前奏。等到竖小拇指时,一群人注定落得给人提鞋都嫌,别人嫌你下贱。这便叫尘埃落定处,公道在人心。
  如今是该讨论他们这个烂摊子的事了,这个烂摊子再不讨论讨论,只怕只有一烂到底,以烂为烂了。
  “分类辅导,各个击破。”
  “各个击破还分类?你搞错没得?”
  他一听此话大惊失色,他口头常例般点头称是,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那种等着看戏的念头转瞬间化作千般忧虑。
  这样做需要多大的精力?需要多少时间?再说把时间花在如此这般的两个班上,想得不偿失也真难。她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呐,妻子有难丈夫不支援还有哪个支援?到时别人哪里是笑话他们呐,那明明是笑话我黄权路的无能来了。
  有夫如是妻亦如是,那可真是妇唱夫随,妻无教夫之过了。
  他看着踌躇满志的树芳,不断地踌躇满志地规划着她念念不忘的两个烂班,长长地叹着气:“你们准备着焦头烂额吧?”
  自打接下这两个班,树芳就无一日安生过,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她不只一次说过,不争馒头争口气。
  自从八月份接手以来,如今一晃快两个月了,虽有功效但也见效甚微,离目标似乎似近犹远,只怕会越来越远,渐行渐远。
  为此,她又提出了过异想天开的想法:“我们准备成立一个七人课题组。”
  就你们七个?就七个从来没有上过毕业班的神经病?他暗自大大地摇头又摇头,好像看到七匹瞎马四处瞎奔,东闯一头西踢一脚,盲目地跛行在茫无边际的沙漠上。
  “这不是在跟你谈谈它的可行性吗?”
  “可行可行。不过,最好是跟其他老师商量商量。”
  “跟他们商量?你不是说笑吧?”
  他一听此话,也觉得自己的意见有些天真。
  如今民中的高考不仅是在考学生,而且更是在考老师的斗智斗勇。
  老师们亲和的笑脸下,暗潮潜涌,如平静的兰眳河水,平静得水面下波涛淊天,人人自危,个个争先。哪里还会顾及别人,顾及整体。
  虽然纪文歇斯底里般叫嚷了近三年的建立团队、团队协作,可是终究还是一盘散沙,散兵游勇。她常常哀叹,在知识分子中建立团队咋就这么难。
  还真难,难得一嚷三年,声沉校园,居然没有扰起半点微澜。
  他苦笑道:“是啊,是啊。”
  此事就此作罢,让树芳他们与其他毕业班老师讨论,比让他黄权路上天揽月下海捉鳖还难。盲人踦瞎马还得盲人踦瞎马,真是无可奈何。
  这时,小明似乎也做完了作业,收拾好书本笔墨,突然蒙蒙懂懂地说:“你们的事咋个象呃难缠。唉,还是不长大的好,你们看,我们的小伙伴多开心。”
  “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晓得。现在,你个小屁孩,还不懂。讲了你也不懂。”素芳道。
  黄权路一想到儿子过去的情形,打趣地说:“小明,你开心过吗?我是说真正的开心。”
  26.-第十章 论短长愁绪乍起2
  小明扬起小脑袋,沉吟了半晌:“说快乐有爸妈还有外公外婆和奶奶,说不不快乐嘛,就是读书没有半点乐趣。”
  “你不想读书,傻儿子。”树芳逼问着,“你真的不想读书哰?”
  “就现在这样堆起骡起的作业,换了我老黄,也不想读哰。更何况小明?”
  “就是就是,还是爸爸了解小明。”
  树芳看着小明收拾着电灶上那一尺来高的辅导书长叹道:“你说,现在的小学咋个些哰?这么多的辅导书,会不会有猫腻?也难怪,如今很多老师都不想教书哰,成天只想着写书,出书。一时间,社会上的专家,似乎越来越多哰。”
  “你应该去出两本的。”
  “一是我自认为时间有限,二是别人既然已经写了,我们遵循鲁迅先生的拿来主义就行。何苦去做这种事。不过我拿来哰,可不像小明他们老师,只顾拿来了,却不经过消化。”
  “你知道人家不消化哰?”
  “一个简单的常都不晓得,还谈消化?”
  “人家怎样不消化哰?”
  “别的科目我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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