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两年半下来仍然是处女处男两个。真的是清纯的女孩童贞的男孩。
  末了末了,他依稀听说这女孩姓严,一种冤家终是有亲缘的感触由然而生。从来没有听树芳提起过这门亲戚,如今却在此情此景中提起,他不觉感到有些鬼使神差般巧合。
  “姓严?”
  “是啊。”
  “她的名字叫严祺鸿?”
  “你是咋个晓得我表妹的名字的?”
  “很美很清纯。”
  “你们男人呐,咋一提到女孩首先就论别人美不美?”
  他“呵呵”了一声:“她的确很美。”
  她淡淡的鼻息倏地粗重起来,接着又低哼了一声:“是很美。可惜比你小了足足十三岁。”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在脑中打着结,转了又转:男人爱美,女人爱钱。他不是不想说,而是眼前的说话对象不适宜,正如同与纪文谈论女人爱钱一位不适宜。他也没有想到,今晚自己居然如此那般地对比起两个最亲近的女人来。
  “你想到哪儿去哰。”
  “只怕你是心口不一吧?”
  “随你咋个说。”
  “随我……”她又冷哼了一声,“要是随我,只怕你今晚睡难成眠。”
  “哦……哈……哈……”
  “没得话说了吧?”
  “说不说,非常说。无分辨就是分辨了,既已分辨了何必再分辨?”他此时是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好转换了话题:“你晓得纪校住那个科?”
  “她住哪个科跟我有啷子关系?”
  “太有关系哰。”
  “哦……是吗?”
  “当然哰。”
  “当然……”
  “当然。她住肝胆科502病房。”
  “哦……”她道,“上次,我住院你居然找不着我的病房,如今她一住院,你倒是七魂丢哰三魄。倒真是个人呐……”
  “我如果对你不上心,会在医院里四处寻觅,差点把医院翻了底朝天。最后七魂丢哰六魄半,终究是找着哰你那间神秘的病房。”
  “我的病房就像呃神秘?她的病房就像呃直白?”她的声音莺莺咽咽,婆婆娑娑。素芳想了想当初的情景,那天他进病房时的确满头大汗,衬衫透面湿,不由扑哧一笑,刚升起的怨怒随笑声消散了不少,“要不是看在那天的份上,我……”
  “我找遍了整个医院,最终,你猜,是哪个告诉我你的病房的?”
  “难道是她?”
  24.-第九章 意乱方知情迷长2
  他点了点头:“可见,在这个世上,我只对谁更上心哰。你说是吧?还有一个人也没有少关心你。”
  “花嘴料舌。别提她……不过,我还是……”
  “还是啷子?”
  “你说说吧!”
  “说啷子?”
  “你这几天的情形。”
  “一个字可以概括。”
  “一个字……哦……”她道,“看你花嘴料舌到哪个时候。”
  “一个‘恋’字了得。”
  “恋哪个哰?”她道,“总不会想那个可爱的美得不能再美的小表妹吧?”
  “有时我真想她。”
  “哦……”
  “想起来就好……怕她。”
  “哦……她真的那么可怕?”
  “你晓得不,我自认嘴上功夫不输给别人。可是这次却输得彻彻底底。”
  “这倒是天下奇闻哰。我们的黄大主任居然会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只怕不是输在嘴上,而是输在心里吧。心中无鬼,口中也无理占先机,有理占十分的黄大主任如今终于败下阵来,妙妙妙,想起来就妙。”她听到张权禄叹了口气,一口无奈的气,心中也暗暗稀奇起来。
  她跟严祺鸿见面虽不多,但是挺温文尔雅的一个女孩,竟然令黄权路大为后怕,看来他所言非虚了。
  “也许这就叫心口如一吧?是啊,心口如一。”他呐呐地说,眼神有些迷茫。
  “你的心哪时与口合一哰?”她道,“其实想想也有理。你的心口合一,大概只在一种时候才会出现,而且只对极其个别的那么个把人。”
  “比如说你……”
  “我哪敢有如此侈望,我咋个敢担当如此美誉?我只不过是你法律上的妻子,而你的事实上的……”
  “你看你又扯远哰不是。”
  “我扯远哰?只怕是你做事做远哰吧?”
  她想起洞房花烛夜之时,对男女之事那么老辣,一到床上就如鱼得水,原以为男人天生都是个中高手,也就没有怀疑许多。但存些许怀疑,也被岁月浸润得无影无踪,如今一提起柏拉图,不由得勾起了那段沉睡的历史记忆。
  “我哪时把事做远哰?”
  “哦……没得远没得远好哰吧?黄大主任做事总围绕着一个主题在转,转来转去几乎就转进了死胡同。本来想自己绕进去,之后,又得意洋洋地绕出来的……可是绕进去,却仿佛在转迷宫了……一定好玩得很吧?不然咋就象呃乐不知返,大有阿斗进晋营乐不思蜀起来哰呢?”
  “你在这个迷宫中绕也绕了九十不离十三年,累不累?十三年呐,抗日战争也不过只用了八年,而你,我们伟大敬爱的黄大主任,你居然一绕就是十三来年。
  “也难怪我们学校的人都说,黄主任的日子可是只比解放战争长,不比解放战争短呐。而且迷宫里好玩不?到得如今,还如此这般的有劲,并且余味无穷,越绕越有劲,可算是绕不到回家哩路哰吧?”
  “我不是回家哰嘛。”
  “这个家是只怕是你临时哩家。你最终哩家还不晓得在哪个旮旯窝窝里嘞。”
  “这的确是我最终的家嘛。”
  “最终……”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还好说最终。既是最终,咋个一入医院深似海,别人进别人的医院,你反倒似一进医院比海深?既然都上不了岸哰,还梦游回家来干啷子?既然晓得还有个家,尽管也许是你早已忘怀哰的家,就像是宾馆,也得在哪儿停在哪儿吃啊,可是你在家里吃过饭了吗?没得,是吧?我就晓得你没得,一个连吃饭都懒得吃的地方,居然还是你的家,这就不得不让我这个蒙昧无知的女人感到奇怪哰。”
  “我这不是怕……”
  “你怕……你怕啷子?我好像是老虎,还是医院野躺着个比老虎还老虎的人。这只老虎让你一提家就心惊胆战?”
  她的话语虽然仍然是那么轻那么柔,却那么令黄权路背心直冒虚汗。只得又沉默下来,任由树芳说去。
  校园里,清清凉凉的冬夜突然间喧腾起来,总是大为不便,大为失面子的事。
  树芳接着把对他是原始的怀疑如泣如诉地倾吐了一番。
  “其实我也不怪你。哪个男人不偷惺是吧。婚前的事我也懒得怪哪个,也无从怪起。但是你婚后呢?哦……婚后……是的婚后。婚后你为了……为了你那个伟大得不能再伟大的永恒的中国化主题,而奋不顾身,一往无前……这我也不能怪你,谁让全兰眳的男人都如此野心勃勃呢?”
  “可是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是不是做得远远比其他男人还要过分而且十足哩过分?这我也不怪你,是啊,谁让你一无靠山,二无金钱,三无良好的开头,四无顺风顺水的环境。可是,你也大可不必如此啊……”
  “官不官哩,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一家三口,平平安安清清静静堂堂正正地过,即使一贫如洗也乐在其中……可是黄权路,我们大家伟大敬爱的黄权路同志……你让我有过这样的感觉哰吗?没有,真的没有,我成天为你提心吊胆不说,还得外加七分的含逅忍辱。”
  “这也不用说哰,你最不该的是,不应让小明我们共同的儿子,也一起过这种含逅忍辱的生活。他还小,再说这些也不应该是他应该承担哩,你说是吧?而且他现在十一岁哰,有些道理他不懂,但是他又不是全不懂。正是老庄所说的那种懂不懂非常懂的阶段,那种大道无言,言非大道的阶段。这是一种非常阶段,稍有不慎,他就有可能滑向人生的另一端。”
  “这不,我一直都努力走过这段泥淖。不过这段泥淖,我似乎也看到哰尽头。”他道,“树芳,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这不,陈旧的时光即将过去,崭新的时光即将来临。”
  “是啊,你的好时光即将来临。”
  “不是……是我们的好时光。”
  “我们?哪们?哪个我们?”树芳长长了叹了口气。
  “不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嘛。”
  “哦,你终于又提到这个家哰。家的时间越长,日子反而越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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