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然后抬头超过夏候副市长的左肩,眺望到层林莽莽的尽头,在乌云飘过之后,又现出了那一抹不十分规则的红。
夏候副市长看到他突然如此毕恭毕敬,嘿嘿一笑:“你想再次证明你的文笔吗?”
“有这个必要吗?”
“但是市里的领导觉得有这个必要,所以不是你觉得没得必要就行的。”她说着话,同样眺望着他身后那一带漆黑的丛林,笑容如同黑林一样灿烂,“我今天叫你出来,就是想让你有个事先的准备。你看像呃如何?”
“那我该当如何?”
“再写一篇。”
“再写一篇?真的如此有必要?”
“不仅是有必要,而且势在必行。打消别人的顾虑啊,否则后果,你自己晓得的……”
“这条路咋个就像呃难。”
“哦,那好。不过,副市长是否有需要效劳的,尽管开口,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
“我只是来告诉你,并不要求回报。注意,写好后,交给我,我带去市里。”
“这……好吗?”
“我带去,起码能够证明此文就是你张主任所写,你觉得呢?”她看到张权禄点头,不觉轻轻了舒了口气,接着两人又一边走着,一边谈起了题外话。这一次,夏候副市长没有谈什么诗词,而是谈起了养生之道。
九月万物枯萎只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其实枯萎之时也是万物进入养精蓄锐的时期。这个时候空气凄冷,风渐渐开始暴烈,应该尽量避免行走在风沙暴雨中。而现在气候也变得越来越奇异,虽已经接近深秋,却暴雨不断。阴气与阳气更加难以调和,可以服些调中理气的滋补药物,以便滋润气血,以便达到外强躯体的功效。这就是固精敛神,再每天早上辅以一种功法,就更加妙用无穷了。
“夏候副市长,啷子功法?这我倒感兴趣得很呐。”
“这个功法嘛,主要是补脾的功效:每日早上起来,两手交叉放在头上,头与双手互相较劲,脑袋左右两边互相轮换,历数九九八十一次,共计一百六十二次。这个姿势的运动还这别说有多好。我做哰将近两个月,不仅缓解了脾脏的隐疾,而且连四肢麻木的病也治好哰。更要紧的是,过去每月总有那么两三天要犯的头痛病,这个月都快结束哰,居然没有再犯,张主任不妨试试。看来是避暴风,就避免了寒邪的趁虚而入,再适度饮酒,不吃得过饱,有道是八分温饱体自知真是有道理呐。如果再注意少吃苦味多进用苦甜的食物,那真是补益肝肾,内健脾胃,储蓄元气,外强肢体哰。”
“好一个苦甜能自知,但袪肋间邪呐。”张权禄一声长叹,“夏候副市长如此注重保养身体,也难怪年过五旬,仍然体如壮年呐。”说罢他不觉想起了名言的每日养颜来,倒悟到养颜只从面上起,毕竟遮不信脖间的青斑,哪里有如夏候副市长这般妙用,真是打铁还看身子骨硬朗,防老还得健五脏六腑。五脏六腑一固,表面的细节自细。一想到表面工作,他钢牙重咬,忿目远眺,但觉夜空中那一抹红又突然淡去,仅剩下一镜青灰挂天边,无边心事如泉涌。眼角不禁也潮润起来。唉,尽管不知夏候清琳究竟是什么用意,但是又得让小勇忙活一下了。
“好吧,夏候副市长,三天后,我把这篇文章交给您。”
第二十一章 偶遇暗生绵绵雨1
一个民族节就这样过去,在其他教职工都集体出游北海,而名言似乎已经不再习惯同舟共济,自行选个去处单独行动了。这可是自任校长以后第一次离群独游。
城外乡野家家户户杀猪装香肠,人人串门吃猪杂碎话桑麻,而自己却在小吃街上往来穿行,张权禄想到这些,不由憋着一股气,又无可奈何。
今天,也是星期六,还得补回上民族节抢走的两天正常上班时间,小明也到他外婆家去玩去了,家中倒也落得清静。
张权禄重回办公室,突然深感亲切异常起来。他泡好一杯浓而且香的龙井茶,双脚搭在电热器上,把电力调到最高档,企图驱赶掉连日奔忙后的寒气。看着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的老师,人来人去,匆匆忙忙,他忽然觉得只有坐在办公室的转椅里,自己就有无限的的希望,活在这希望里,胜似无头无脑地在那条街里乱转悠。毫无目的却遥无结果。
“张主任,哦,不,张秘……”
“哦,张秘?”
嘿嘿,嘿嘿。他听这声音有些刺耳,不过一阵刺耳后,又是一番奔出个前程的欣喜。
杨娅走上前来:“以后靠你嘞哈……”杨娅的微笑可是比以前自然多了,至少张权禄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对于民族中学这个真正的第一政届通,较之王群的那种道听途说可是实在得多。当他从民中的最后一级石级上转过头来,看到后面起来的杨娅的肩头时,有些晃眼。于是他微微闭了闭眼,而后再次睁开双眼时,杨娅已然来过他的跟前。站定,微微笑着,确实是由衷的笑。
“靠我?”张权禄不解地看了看她脸蛋上的两个酒窝,自然而清浅,“杨主任,你搞错哰吧?应该是我靠你提携才是。”
“嘿嘿,嘿嘿。今后多多那个,你懂哩。啊……”杨娅道。
“我懂……”不过看到她的神情,他似乎有了一个确信,不过他似乎在等待另一个证据来证明。两眸迷离地看着眼前这个未婚女人。
“嘿嘿,你会懂哩……”她说罢,直接朝教学大楼奔去,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居然勤快起来,一阵心事浮起之际,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又突然感到一阵少有的轻松。沿着教学楼的后山悠悠了转了一圈,这是他的习惯。他仿佛留恋什么似的,转得特别慢,观察得那么细。思绪万端。终于,一圈下来,回到老办公楼前。
他慢慢地走进了办公室,冲了杯龙井茶,久久地嗅着那股清香。过了一会儿,刚刚准备坐下。
“张头,早啊!”王群冲进办公室内,笑着道,“这几天想闲也难得闲一下吧?”说完嘻嘻笑了两声。
“你看你看,还是小王会讲。”这时,杨娅正好查完课跨进室内,一边冲水,一边转身道。
“张头,你的十六年磨功,终于磨出哰头。哦,别忘哰同处一室的难兄难弟哦。”
“张头……”他淡淡地疑惑挂上了额头,王群一见,只是笑。
“是啊,是啊。小王说得对。”杨娅一笑,“张主任……哦……不……你看我这张嘴。有句话叫啷子来着?哦,对喽……是这么说的: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张权禄突然记起,这话杨娅似乎说过,而且就在不久前对楚原副校长说过。他更加疑惑起来,盯着王群,看看他怎样说下去。
“是啊是啊,还是杨主任会的多。”王群道。
杨娅轻盈而来,轻盈而去。
他长叹了一声,端起茶啜了一口,突然坐回自己的转椅中,拿起课本看了起来。
“张头倒也镇静……一定是……啊……哈哈……”王群打着哈哈道。
“你个细儿,给我的信息是不是假的?”他并不准备让王群把那个本来简短的话题继续绕下去。看到王群不解的目光,他道,“小吃街的事。”
“我敢骗你不?”
张权禄一想也是,但觉得贺风波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居然说找不着就死个舅子找不着,灰心之余,自然而然觉得有点儿被王群愚弄了。
王群道刘备三入茅屋,方请得诸葛亮。如今张大主任为了学校,真是鞠躬尽瘁,呕心沥血,说不定四请五请还六请,九请十请仍不够。自己虽在那条街上遇到过贺风波,但那条街,说实在的仅去过一次,此后再也不敢涉入半步。他谈话间,若隐若现地提到了“清馨餐馆”。张权禄一听“清馨餐馆”,心里一颤,有点茅塞顿开的意思。这是一种瞑瞑中自有天意似的顿悟。
“‘清馨餐馆’?”他心里抖动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说清馨餐馆?”
“清馨餐馆咋个些?”王群一见他有点大惊小怪,不禁纳闷起来,“一家馆子也让你捕风捉影起来,看来你真得用酒洗洗脑了。”
他突然觉得“清馨餐馆”有些古怪起来,嘴里不说,但心里却不由得责怪起自己的疏忽大意起来。去了几次,临了临了,终究还是放过了这家餐馆。他摆摆手,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啊,没事。澳门好玩不?”
“你去过几次还当自家没去过一样。”王群说,“名校到澳门一般去哪里,你一定晓得。我就不用说哰。”嘴边挂着不可揣度的笑,一种笑不露齿的笑,说笑间,嘴角往那堵粉红色的玻璃幕墙噜了噜嘴。
第二十一章 偶遇暗生绵绵雨2
“去你的,你个细儿。”张权禄见怪不怪,“我们去做些啷子,你细儿知道?”他想自己每次与名言前往澳门,并没有越轨之事,虽然名不顺但言正,哪管他人无端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