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市场
观看——当然，他也是替佳敏出去的。他知道佳敏其实是存了很大的好奇心的，只是她不方便拄着双拐，在这个场合里去甲板上招摇。
不一会儿，小文跑了回来，眉飞色舞地跟佳敏形容外面有多热闹，又说：“主子，我看到‘野人’了！”
佳敏听他说得热闹，也高兴了起来，笑着问：“‘野人’长什么样？跟咱们一样不？还是长得像猴子一样？”
小文说：“他们就在外面的岸上拉着纤呢！大约十几个人一排，全用铁链绑在一起。看他们的样子，不像猴子，跟咱们长得也差不多啊……”又问佳敏，“主子，为什么人们说他们很可怕？听说他们还会吃人呢！”
佳敏听了，哈哈大笑，又跟小文开玩笑道：“你可听说过‘食补’之说？人们说‘吃哪补哪’，比如吃鱼头聪明，吃兔脚就跑得快。这吃人哪，也是这个意思——那些‘野人’们，倘若看到有个人很优秀，就会想吃掉他，他们以为可以用这个办法，把那个人优秀的地方都变成自己的……你没听说过《西游记》的故事？里面有个唐僧，是位得了道的高僧，那些妖精们就都想吃了他的肉，以为那样就能长生不老呢！”
小文瞪着眼睛，听着佳敏的信口开河。他似乎当成了真事，便问：“主子说的真的？真能‘吃哪补哪’吗？”
佳敏看他冥顽不灵的样子，便一本正经地说：“真的！我吃了你的腿，我就能跑了！”
小文瞪着温驯的大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那主子就吃了我的腿吧……”
佳敏用手里的书，在他头上拍了一下，笑骂道：“猴狲，你拐着弯儿骂我是野人哪！”
小文听她这么说，知道她说地不是真的，便也笑了，说：“小的不敢……”又说，“主子，那咱们买不买野人奴隶啊？我怕他们看到主子这么聪明，半夜里真把主子吃了怎么办哪？”
佳敏又用书拍了他的头一下，笑道：“小猴狲，还学会转着弯儿的拍马屁了！”
看到佳敏笑，小文就放心了。自桃花离开后，佳敏就一直不开心。如今她脸上有了笑颜，小文的天空也是一片晴朗！小文想，今后不管去哪里，不管做什么，只要主子高兴，自己做什么都乐意！
齐格做为送亲大使，在鲜罗国住了有一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佳敏和小文就夹杂在齐格的随从当中，住在迎宾驿馆后院的客房内。
在这一个月里，齐格几乎每天都有应酬。从国宴到私宴，大大小小的宴席排成了队。佳敏很是佩服齐格的胃，天天在酒里泡着都不醉！其实，事实并不像佳敏以为的那样，很多场合里，齐格不过是意思一下，点到为止。难道还真有谁，会在大宴席上，把外国来的大使灌醉了不成？
尽管佳敏和小文对鲜罗国的风土人情都很好奇，可是这两个人在驿馆里的这一月，却基本没有出门闲逛。一是怕在外面遇到天朝来的人暴露了行迹，二是他们在忙着一项很重要的工作——他们在学习语言。在浮罗国的时候，他们饱尝了语言不能带来的困扰，这次来到鲜罗国，他们决定先要过语言这一关。幸好这迎宾的驿馆内，最不缺的就是翻译，当时的人们都叫他们“通事”……佳敏暗地里聘了好几位通事来，给他俩做老师。
佳敏发现，小文颇有学语言的天赋，很快就学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连当地人发音腔调都学得惟妙惟肖。她跟他笑谈：“原来你不仅会学猫叫、狗叫，学人叫也很快啊……”
小文得意地说：“那年主子正病着的时候，府里的人叫我学主子说话，站在门外面骗姑太太，姑太太都没认出来呢！”
佳敏听了，笑着用拐杖轻敲小文的腿，说：“该打，该打，你又转着圈儿骂我了……”
小文知道佳敏是跟他玩笑，假装害怕的样子，边躲边委屈地说：“主子的脑筋转得太快，人家想不到的地方，你都想到了——太会挑别人的理了……”
佳敏不依不饶，拄着拐杖追他。两人就在客厅里这么绕着圈追着玩儿。
小文边逃边说：“主子，你现在怎么跑的这么快啊？”
佳敏在后面笑着说：“哈哈，你可千万别小看了瘸子！”
两人正笑闹着，齐格大人来了。一进门，就看到这主仆正闹着玩儿呢——他也呵呵地笑了，心道：“这十三少，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佳敏看齐格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忙停了和小文的打闹，请齐格坐到上座，又命小文去看茶。
佳敏恭敬地问：“大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这一个月可把大人累坏了吧？”
齐格笑着说：“还好还好。不过是些礼仪应酬，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公主与鲜国的国主，夫妻和美，交好两国的使命也达成了……”
佳敏听着点头。
齐格又问佳敏：“十三少最近可出去看过鲜罗国的风情？”
佳敏说：“我是想去的，可还没有去——我正在忙着学习这里的语言和风俗。”
齐格说：“十三少学这里的语言和风俗，莫非有定居此地的意思？”
佳敏笑着摇头，说：“我不会在这里定居的，只不过因为从这里经过，就想多少了解一下。”又说，“我的志向是要走遍天下的。”
齐格说：“十三少虽志向远大，可是海上风险很多，前程莫测啊！”
佳敏说：“我这样的残躯，已是于家于国无益，还不如多走几个地方，看看天有多大，地有多广……”
齐格说：“不如，你还是和我一起回浮罗吧。过两日我就回国了，我也很欣赏你的才华，你可以先住在我的府里。等过几年，你再长几岁，我便向王兄举荐你，给你个正式的官职。”
佳敏拱手辞谢，说：“大人的厚爱，让晚辈深感慌恐。晚辈还是个孩子，能做什么事？即使是在家里学了那么一点儿东西，有机会在大人面前卖弄一下，也不是自己的本事。晚辈还是要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方有可能达到大人期待的程度。”
齐格笑着说：“我明白了，你还是志不在此啊。”又说，“幸好你推荐了梁淳，否则我再不能放你这么走的。只是你可要一路珍重——海上的风暴虽险，人心更险，十三少纯真善良，对于世人险恶的用心还不了解——这是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事情啊！”
佳敏郑重地说：“多谢大人提醒。”又说，“大人请放心——人要是没有摔过跤，也学不会走路；世情人心总要经历过后，才能更明白——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是不得不付出的！”
齐格赞赏地点头，说：“你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你拥有一颗强大的心，你一定会达成你的理想的。”
第四卷 回京 第十九章 市场
第十九章 市场
又过了几日，齐格回国了。临走时。他赠给佳敏五百两白银和一小匣上等的“金珠”，并嘱咐佳敏，如果遇到困难，随时可以去浮罗找他。
佳敏捧着齐格沉甸甸的赠礼，更为他深厚的情谊感动。
齐格走后，佳敏也搬出了迎宾驿馆。他们在城里寻了一家小客栈。 他们并不想在鲜罗做长久的停留——打算略住两日，看看鲜罗的风土民情，就出发去迦柔。
迦柔在鲜罗的西南，坐船有二十多天的路程。那里与鲜罗有黄金和珍珠的贸易关系，时常会有船队往来。
其实，佳敏早就想走了，只是因为鲜罗国主大婚，港口被封闭，不得不在这里逗留。如今大婚的庆典过去了，船只的通行也恢复了正常，佳敏的旅行计划又要开始了。
只是佳敏想，现在身边只有小文一个小厮，不仅使着有些不方便，而且让小文也太受累——真应该再买个丫头来。
于是这天，佳敏便领着小文来到牙行，寻了许久。竟没有合适的丫头。正在失望之际，忽听有人说：“今天骡马市那边运来了几个女野人，还抱着孩子呢……”
另有一个人便说：“大野人不好驯的，买个小崽子还差不多……”
佳敏和小文一听，本来就好奇野人是什么样的，于是二人便商量说：“要不，去买个野人？即使不买，去看看热闹也好啊。”
二人便雇了辆车，直奔骡马市场而去。
今天正是有市集的日子，街上的人很多。他们坐着车，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才来到骡马市场。
骡马市场是专门交易骡马牛羊的地方，平常空荡荡的，只有市集的日子才有交易。
到了市集这日，周围十里八乡的人们，需要交易骡马之类的，都会聚集到这里来。
有些卖零食、蜜酒的小贩，也会在这天赶到这里来凑热闹——那些交易成功了的人们，或是来看热闹走累了的人们，便在市场一角，也不需要座物，就这么站着吃点零食，或是喝杯蜜酒。
市场里不仅有光着半边膀子的男人，还有女人和孩子们。他们身上穿的多是当地的粗布，还用花花绿绿的丝线绣着花边。稍微有钱的人，戴的是银晃晃的首饰，差些的也有花籽或是贝壳串成的手链和项链。
人们在市场里自由地走动着。喧哗着……时而有马匹在人的身旁喷着响鼻，那些牛更是肆无忌惮地排着粪便。还有几只狗，在人群边缘蹿来蹿去，甚至旁若无人的调着情……
还没进到市场里面，小文已经被眼前热闹的景象吸引住了。佳敏看着这世俗的热闹情景，脸上也不由泛起了微笑。
他们下了车，小文小心地扶着佳敏，生怕佳敏被人群挤到。佳敏笑着拍拍他的手，说：“没关系，我们慢慢地走……”
忽然，佳敏看到一个卖蜜酒的小贩，便给了小文几个钱，说：“去买两杯蜜酒来——”他们用碎银子换了些鲜罗岛的钱币——但是没有多换，因为他们没打算在这里长住。
不一会儿，小文端着两只竹筒回来，里面盛得是当地流行的一种蜜酒，是用甘蔗汁和蜂蜜调制成的。
佳敏和小文一人拿了一只竹筒，佳敏说：“来，我们碰杯，祝我们的旅程一路顺风！”
小文说：“好！碰杯——祝主子心想事成，成事如意！”
于是二人一碰杯。开始喝了起来。
刚尝了一口，佳敏就赞道：“好喝！”
小文也说：“甜甜的，一点儿都不辣……”
一筒喝完，二人意犹未尽。佳敏对小文说：“再去买两筒，顺便再买些零食过来——虽然这酒度数高不了，可是空腹喝酒总是让人不太习惯……”
小文乐得哄佳敏开心，自己还能吃上好东西，便拿着钱，屁颠屁颠地买东西去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人声喧哗，有当地人用土话喊道：“野人来了……”
佳敏回头一看，只见来了几辆马车，后面拉的都是有围栏那种的车厢，正缓缓地驶进市场——围栏里面关的，竟然是都是人！
佳敏醒悟，原来那就是“野人”。
佳敏这是第一次看到“野人”，她仔细打量着他们——只见围栏里的那些人，个个身材高佻健美，四肢修长，肌肉匀称，深棕色的皮肤，乌黑的头发，高眉骨，深眼窝，眼睛很大很美……佳敏心想，这哪是“野人”？分明就是“美人”！
人们一见拉来了“野人”，纷纷凑过去看热闹。佳敏也拄着拐杖走了过去。
只见那为首奴隶贩子，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他立在马车前。指挥着手下上了车，打开围栏，把那“野人”们一个个拉了下来。
佳敏注意到，这些“野人”有男有女，都被一种叫“木叉”的东西叉住脖子，按两人一组固定在一起，脚上还拴着铁链子。他们被人从车上拉下来的时候，免不了都摔倒在了地上——其中有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所以她摔得比别人要狠一些，因为她要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孩子……
那女人在地上摔倒的一刹那，怀里的婴儿有气无力地嘤嘤哭了起来……
在这一刻，佳敏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更让她无法忍受！
只见那奴隶贩子要把那女人怀里的孩子拉出来，因为他们将被分类出售——
那女人蜷缩着身子，试图护住自己怀中的孩子，不让孩子离开自己——于是她的脸上被打了几下，头发也给扯断了几缕……
佳敏实在忍无可忍，她拄着拐杖，挤到人群前面，大声喝道：“住手！快住手！”
那奴隶贩子一看佳敏过来，暂时停了手，站直身子，打量了一下佳敏。忽然朗声笑了起来，说：“小少爷，莫非你看上这‘美人’了吗？”
“哈哈哈……”围观的人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佳敏这时还不知道，这里的人们，并没有把“女野人”买做妻妾的习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野人”根本是“非人类”，是与骡马等同的东西。所以，那奴隶贩子对佳敏说这话，就等于是拉着一匹马对一个人说：“你看上这‘美人’了吗”——完全是一种戏谑。
可是此时佳敏顾上理解这话的真正含意，她面对着眼前的场景。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的！她绷着脸，问那奴隶贩子：“她们卖多少钱？”
那奴隶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