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阿蛮
嘴角一撇,对于佳敏不给他的玩笑捧场,很是不满!他“哼”了一声,不凉不热地说道:“这母的二百,她的小崽子一百……”
旁边有好事的起哄道:“一百两银子?!这小崽子这么小,买回去能做什么?当猫粮啊?”
众人听了又是一场笑。可那奴隶贩子并不恼,他也跟着众人笑——做买卖嘛,讨价还价是正常的。
旁边又有好心人给佳敏出主意说:“小哥儿,你别听他的,平时一个能打仗的奴隶才卖二百两银子,这么个‘母野鬼’,不值那些的!”
这话奴隶贩子可不爱听,他说:“老哥哥,你也不打听一下,我青鲨在这一行,也是有名头的人!能随便要价吗?你去看看行情,上回一场大风暴,多少奴隶船都完了!近几个月可有人来这儿做买卖吗?再说,你看看这货色!这都是我在迦提的市场上精挑细选出来的,花了大本钱的……”原来,这个奴隶贩子,还是这一行里的“名人”,名字叫“青鲨”。
佳敏确实在他露着的臂膀上,看到一个鲨鱼的纹身——想来“青鲨”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于是,有些想买的人开始挑拣,他们说:“你这哪里有什么好货色?没有一个好战士!”
奴隶贩子说:“怎么没有好货色?你看这几个半大的,正是能驯服的最佳年龄。那些年纪大的,野蛮难驯,买了有什么用?”又说,“再看这几个母的,都是上等货色,肯定能生养的,买回去就可以养一大窝儿……”
慢慢地,佳敏听明白了,原来鲜罗岛这地方民风尚武。有钱人家买奴隶,主要是用来替主人上战场,奴隶们立了功劳也是主人的……钱更多的人家,才会买女奴隶——买来也不是让她们服侍自己,而是把她们赏给打仗有功的奴隶,同时也可以让她们为主人家生出更多的小奴隶出来……
佳敏越听越恶心,这里是朗朗乾坤之下,最血腥最野蛮的地方!女野人的处境更惨,因为她们只是奴隶的奴隶!
这时小文买东西回来,不见佳敏在原处,猜到她是去看“野人”了,便捧着蜜酒和零食,很狼狈地挤进了人群——正好看到佳敏在跟奴隶贩子说话。他又挤到佳敏身边,叫佳敏:“主子……”
佳敏一看是小文,说:“你来的正好,我正要买几个奴隶……”随后她对奴隶贩子说,“你要由着我亲自挑选……”
奴隶贩子摊开双手,假作大度的样子,说:“小少爷,您随便挑——”
佳敏懒得跟他逗贫,便指着刚才看到的那母子二人,说:“先记上这两个……”
那奴隶贩子说:“好嘞!”他一挥手,便有人上前解开木叉,要把那抱孩子的女野人拉到半边——
可那女野人却不肯离开,她向着先前同她绑在一起的另一个女野人,伸出一只手,好象想拉住那个人;她那位同伴,也向她伸出双手——这二人分明是不忍分离的样子!她们边哭边叫着什么,可是没有听得懂……
佳敏看那情形,猜那二人可能是姐妹,抱孩子的年长些,应该是姐姐,而后面那个年青些的,则应该是妹妹……她顿时又心生怜悯,忙说:“和她一起的那个,我也要了!”
奴隶贩子在一旁笑道:“小少爷,您真是有钱人!”于是指挥着手下,把剩下的那个女野人也从木叉上解下来,拉到了一边。
那两个女野人聚到了一处,慌忙紧紧抱在一起,生怕再把她们分开……
第四卷 回京 第二十章 阿蛮
第二十章 阿蛮
(今日第一更)
小文在一旁看得明白,自己这主子是又发了善心了!
小文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主子?当年佳敏还是个奶娃娃,看到小文在朱雀门边卖身葬父,就施舍了他一个银锞子……这会子,肯定是看着人家可怜,就想把人家都买下来!
小文心想:“这个善心发下去,还有完吗?多少银子都打不住!”他忙在一旁提醒佳敏,说:“主子,差不多了,买两个就行了……”
佳敏却很执拗,她要把所有的女野人都挑了出来!小文也没办法,只得跟在她旁边瞎转悠……
佳敏嫌他拿着那么多东西碍事,叫他把买来的蜜酒和零食送给刚选出来的野人姐妹吃——那姐妹俩一接到食物,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其他野人看着,眼里都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佳敏看到此情此景,更坚定了她救人的决心!她正仔细地挑选着,忽听那群野人当中,有个人用天朝的话对她说:“小少爷——您是天朝人吧?您快救救我啊……”
佳敏和小文都是一楞,他们已经好长时候没听到家乡的语言了!
两人扭头一看,只见那野人当中,有个人正朝他们招着手,边招手边说:“小少爷,我是有主的奴隶啊,不应该被卖到这里来……我原来的主子,就是天朝人哪!”
佳敏和小文一楞,他俩立马就想起了小武——小武说过,他有个仆人是个野人奴隶!莫非,那是小武的奴隶?
佳敏忙架着拐杖来到那人近前,用天朝话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主人是谁?”
那人说:“我叫阿蛮,我的主人姓武……”
佳敏和小文听了又惊又喜,齐声问道:“可是叫武同昌?”
那人听了也是又惊又喜,他说:“正是,是余大关船上的武少爷!”
佳敏和小文互相看了一眼,激动不已……可立时又充满疑惑,又一齐问那野人:“阿蛮,那你主子现在在哪呢?”
阿蛮说:“自从主子回了天朝后,天朝不准野人入境,我只好留在余大关的船上。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主子的面了……”
佳敏和小文听了,不由大失所望,他们俩都在想:“原本想跟他打听一下小武的消息——哪知道,他跟小武分开的时候,比我们还早呢!”
佳敏想了想,又问:“那你怎么没在余大关的船上,却到了这里?”
阿蛮说:“后来余大关看我闲着没事做,就把我又给了另外一个人。我跟着那人出海时,遇上了海盗,海盗把船上的人杀光了,船也被凿沉了……只因为我是野人,便把我和货物一起带走了,卖到了迦提的市场上……”
佳敏和小文听了都为之唏嘘感叹。
阿蛮又哀求佳敏道:“小少爷,您救救我吧,我不想在这里当奴隶去打仗……”
佳敏点点头,看在小武的面上,当然要救他!
阿蛮看佳敏点头,兴奋得想跳脚,可是脚都被铁镣拴着,也跳不起来……他忽然又问:“小少爷,和我叉在一起的这个人,名字叫拉马提——您能不能也救救他?”
佳敏看了看他后面那个人,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她暗暗算了一下帐,摇摇头说:“阿蛮,真对不住,不是我不想救他,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了……”
阿蛮有些失望,他想了一下,狠了狠心,说:“小少爷,那你先救他吧,别救我了!”
佳敏大为惊奇,不知道这叫“拉马提”的人,与阿蛮有什么交情?竟然肯让他把逃生的机会拱手相让!佳敏看了看两个人,说:“阿蛮,其实我也没有钱来赎你——只是,因为你比较特殊,我可以用别的办法救出你来……”
阿蛮听了很难过……他现在和拉马提被木叉叉在一起,脖子不能随便转动,所以只能偏着头跟拉马提说话。
佳敏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能从表情上去猜。她猜,阿蛮大概是跟拉马提说,想让佳敏救他,但是佳敏救不了;拉马提看了看佳敏,又跟阿蛮说了几句话,好象在安慰阿蛮,让他不必为他担心之类的。
佳敏是真的没有办法——她身边的钱有限,可后面还有漫长的旅程……
而且,她刚才善心大发,是被那母子姐妹分离的场景刺激到了……此时,她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开始考虑到其他的问题——虽然自己是一片好心,将这些人赎了出来,可以后怎么安置他们呢?若把他们送回家园去,就有可能再次被人抓住,再被卖第二次!若让他们跟自己去旅行,哪艘船允许自己带着这么多人跟船?而且还是一群野人!
不过,那个阿蛮是一定要救的——不仅因为他曾经伺候过小武,最重要的是,他既懂野人的话,又懂天朝的话,可以帮她管理这帮野人……
最后,佳敏挑好了,共挑到了八个女野人。
佳敏又让阿蛮帮她询问那些女野人,她们当中有谁是带着孩子的?于是阿蛮找出了三个带孩子的女人。佳敏便让她们把自己的孩子也挑了出来,免得母子分离。
于是,又挑出来几个小孩子。
随后佳敏在那群人当中,发现了几个年纪太小的孩子,于是她也把他们挑了出来,这样,共挑出来十个小孩子。
那奴隶贩子在旁边看着直乐,他说:“小少爷果然是有钱人!不过,你挑这么多做什么用呢?而且你一个公的都没挑,她们自己也下不出小的来啊?”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又跟着一阵大笑。
这时候,市集上的人几乎都跑过来看热闹——大家还没看到过有人出这么大的手笔,买下这么多的野人,而且买的只是“女野鬼”和“小崽子”。于是众人边围观,边议论纷纷。
佳敏没空理会这些,她开始跟奴隶贩子谈价钱。
谈来谈去都谈不拢,差了四百两银子。关键在于对其中八个“小崽子”的定价,双方无法统一。佳敏要按他刚才说的一百两的价钱,还要让他再让点儿;而奴隶贩子青鲨认为,那八个都是正好驯服的年龄,要按一百五十两的价钱,决不能相让!
鲜罗岛的人又都喜欢跟着瞎起哄,一会儿帮着佳敏杀价,一会儿又帮着奴隶贩子抬价……一时之间乱哄哄的,闹得人头昏脑涨。
最后佳敏干脆地说:“两千八两,同时把阿蛮给我!”
第四卷 回京 第二十一章 流浪
第二十一章 流浪
(今天的二更)
奴隶贩子青鲨一挥手。说:“不行!你也看到了,那个野人是驯好了的,多难得!五百两银子都不卖!”
佳敏冷笑一声说:“你是看我想买,所以才这么坐地起价!你敢不敢把市丞叫过来,当着官家的面说说道理?”
奴隶贩子脸一黑,说:“有什么道理不敢说?”
佳敏说:“那阿蛮是有主子的奴隶!他的主子,正是我们家管事的奴才,本来就是我的人!只因为遇到了海盗,海盗把他当货物掠了去……你卖的,可是贼赃啊!”
青鲨脸上的肌肉抖了两抖,他瞪着眼,冲佳敏嚷道:“什么贼赃?!他是我在迦提市场上趸来的——你买就买,不买快滚,不要信口胡说!”他一挥手,一众凶狠的手下冲过来,便将佳敏主仆围了起来。
佳敏一点儿也不惧他,凉凉地看着他,说:“我当然买,问题是——你卖不卖呢?”
青鲨打量着佳敏,有些犹豫。他不清楚,这对小主仆究竟是什么来历?从长相和衣着上看得出。他们是天朝人,气度也是非凡……
他耳朵里听着佳敏拄着双拐,在地上磕出咚咚的响声,敲得他心里直发慌……
而且,他又不见他们家的大人——若是他们家的大人来了,是不是更不好惹?!于是,他缓和了一下语气,问:“这么一大笔生意,你做得了主吗?你家大人呢?”
佳敏从腰中解下一只精美的荷包,举着荷包给青鲨看,说道:“我家大人,在王宫里呢!我是跟着明霞公主来的……”原来,鲜罗岛有个风俗,所有送嫁的人,每人都会得到男方赠送的一个荷包——因为是国主娶王后,对方又是浮罗国的公主,于是给送嫁人的荷包就更精美了。佳敏做为送嫁队伍中的一员,也得了这样一只宫庭特制的荷包。
青鲨是知道这个规矩的——于是,他的心里更觉惶恐,于是他狠了狠心,说:“三千两,再少了休要开口!”
佳敏看价钱只能这样了,便点点头,说:“一言为定!”
于是,佳敏和青鲨说好价钱,请了市司的市丞过来,签定契约。办好交易。
佳敏派小文去客栈取了金条来。
这边,阿蛮听明白自己被佳敏买走了,他激动地与拉马提相拥告别,似乎在跟拉马提讲,佳敏会是个好主子的……
拉马提从佳敏刚才的举动,也看出来了——她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虽然佳敏没买他,他仍然用温和的目光,感激地看了看佳敏,似乎是感谢佳敏可以救下这么多的女人和孩子……
佳敏看到拉马提的目光,心下有些后悔——怎么没有多花点儿钱买下拉马提呢?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拉马提很快就被别人挑中,买走了。
交易办好后,市丞出于一番好意,询问佳敏:“用不用现在就给奴隶们烙上印迹?”
原来,为了防止奴隶逃跑,或是被别人偷走——奴隶一般都要被烙上主人的名字做记号。像阿蛮那样,就是因为没有烙上记号,所以才会被海盗当成货物,又卖了一次……
佳敏看看这一群女人和孩子,哪里忍心给她们烙印?便说:“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