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焰，这个一直陪伴在我左右的人，这个皇上身边最信赖的人，这个曾经我自以为很了解他的男人，这个我唯一在绝境中给我希望的人，居然从头到尾都在骗我。看来，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我还傻傻地在这里期待着，盼望着，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真是可笑，可悲！所有曾经一起的时光，曾经我最宝贵和珍惜的记忆，如今，却像刀子一般，一下下直捅向我的心窝，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一道道，丑陋而明显。血流如注，却无法制止，只能仍由它抽搐。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地连呼吸都困难，只是死命地扯着衣襟，乞求可以得到暂时的喘息。曾经以为，人在最痛苦的时候，会变得歇斯底里，失去理智。如今，我才知道，原来，当痛苦达到极致的时候，会感到虚空，没有话、没有泪、没有思想，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只是感到痛。一直到万福来送饭菜，我才逐渐恢复了意识。他被我吓得不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询问了几句，我却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终于，他没有再问，只是默默地退了下去。我见他眼角隐隐泛着泪光，却无法说出话来安慰他。让这样一个与我无亲无故的老人，为了流泪，我也于心不忍。待他走后，我终于流下了泪，也不知这泪是为了谁，或许是小姐，或许是秦焰，或许是我自己。
  泣泪诉衷肠
  章节内容中不要含章节窗外是酷热的炎夏，几个女人在断断续续地喊着什么，夹杂着知了的叫声，模模糊糊有些听不太清楚。声音凄厉哀怨，时而像是在哭，时而像是梦呓，想必是前朝的妃子吧。昔日的风光，变作今天的落魄，恐怕是他们无法想象的。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们，如今也落得这般凄凉的下场，真是造孽。而且，到了这个地步，都还有这般的执念，迟迟不肯放手，妄想回到曾经的辉煌，那也真是有些执迷不悟了。我想告诉自己，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却无法说服自己。我宁愿用自己编织的谎言自欺欺人，宁愿选择相信自己别人为我编造的谎言，可朱棣，那个残忍的男人，竟然生生将这个梦打的粉碎，逼得我不得不清醒。尖利的碎片狠狠扎到身上，满身是伤。想起他那冷厉的眼神，嘲讽的笑，我握紧了拳头，咯咯作响。我好恨，恨所有的谎言，恨所有欺骗我的人，可我却怎么也无法恨秦焰，只要一想到他，只是隐隐作痛，却没有办法燃起一丝一毫的恨意。看来，我真是傻的可以，明明知道被骗，却有种心甘情愿的感觉。“姑娘”是万福的声音，他端着饭菜轻轻走了进来。他看着桌上的饭菜，知道我又没进食，又看向我，叹了口气。“姑娘，”他开了口，声音干涩，似是十分艰难才得以说出来：“这一连几天你都没有用过饭了，每天都是这样呆呆地坐着，老奴看着很是担心啊！”我看着窗外，没有看他，冷冷地说：“哼，担心？恐怕是担心你的家人吧。”他似是感到有些惊讶，呆在了那里，没有回话。这话一说，就连我自己也心惊，我竟然变得如此的刻薄，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我感到有些愧疚，但又不想表露，只是继续说道：“放心，我死不了。”万福没有说话，却迟迟没有离开，我有些不耐烦了，几乎是用带着怒意的语气冲他吼道：“还不快走！”说完，我立马后悔，因为我看到万福的脸。那是一张干枯消瘦的脸，岁月如尖刀般，在上面无情地刻划出无数道沟壑。他的眼神里带着凄楚，幽幽闪着黯淡的光，这光像烛火，仿佛微弱地不堪一击，在风中摇曳着，却又总是能顽强地亮着。或许，这就是他心中坚定的希望吧。虽然只是一点点，也是执着而坚强的。望着他，忽然又想到了自己，我又何尝不是呢？虽然感到已经穷途末路，心中却隐隐有着希望，所以才能苟延残喘至今。娘说过，人活着，是因为有盼头。万福的盼头是他的家人，可我的盼头呢？恐怕已在那天就消失不见了吧。我已经没有希望，但是万福他还有，所有，他会竭尽所有来保护和珍惜，无论如何，我也不应该剥夺他最后的念想。这时，我才知道，我是一个极容易心软的人。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向他道歉，没等我开口，就听到万福说：“姑娘，不管你相不相信，老奴是真的担心姑娘。”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不瞒你说，一开始，老奴只是为了家人，才被迫来到这里伺候姑娘的。可是，这么一日日的相处下来，老奴觉得姑娘是个好人。”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听着他的话，我想相信他，可我已经被狠狠骗过一次，还是被身边最信赖的人，所以，我开始变得犹豫不决，变得事事害怕。他望着我，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凄然一笑：“姑娘，老奴有个侄女，和你年纪差不多。她难过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呆呆地坐着。老奴虽然和姑娘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在老奴心中，已经把姑娘当成侄女看待。”他走到近前，伸出干瘦的手，握住了我。这毫无征兆的举动，让我吃惊不已。他的手是温热的，有种难以名状的暖意，微微地颤抖着。他看着我，露出慈爱的笑容，这笑容让我想起了娘，她也曾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记忆中的小山村，回到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姑娘，虽然老奴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见你这样失魂落魄，肯定是什么要紧的事，如果不嫌弃，你可以告诉老奴，虽然老奴没有什么能力为你做什么，但是总好过你一个人抗着。”再次被这种熟悉的感觉包围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些日子积累的所有的抑郁和话语，仿佛就要在一瞬间喷涌而出。我张了张嘴，正要将一切述说出来，却又想起了秦焰最后留给我那个毫无感情的眼神和冰冷的背影。心中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法吞咽，又无法吐出。再一想，就算我全都说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如果万福他真的关心我，也只是给他增添烦恼而已，根本毫无作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我摇了摇头，说：“很多事情，多说无益。还是算了吧，公公对我的好，我会记在心上。”万福担忧地看着我，关切地说：“姑娘，人生不如意的事太多了，凡事要想开些。不要折磨自己。”我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干涩的笑。他看了看我，还是很担心的样子，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劝道：“那姑娘，好歹还是用些吧，别伤身子。再怎么着，也要活下去，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下去”我苦笑一声，目送他离去。是啊，娘也这么对我说过，不管再怎么困难，也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可如今，我的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这样的活着，还能有什么希望？多么希望此时会有人在我身边，为我指明方向，无论是娘也好，小姐也好，甚至是是他也好，有他们在就好了，我不用这么孤独这么无助，也不用做任何抉择。我是个软弱的人，他们都比我果断，都比我坚强。可他们，却都已经离我而去，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我身边最亲最爱的人，都离我而去，狠狠地将我抛弃。“大大人”上一章 |
  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仔细一听，这不是万福么？他不是走了么？怎么会害怕成这样？“啊！”突然，一声惨叫，吓得我站了起来，这分明是万福的声音！他怎么了？我顾不得许多，赶紧将门打开，就要往外冲，一出门，却被门外的侍卫拦住了。虽然不能出去，可站在这里就能看到万福，他正跪在前方不远处，哆哆嗦嗦地伏在地上，他的额角在淌血，一滴滴浸进了地里，染出一片鲜红，他却全然不顾，只是跪着。“公公！”我大叫一声，试图摆脱侍卫的阻拦，却被他用刀拨到一边。听到我的声音，万福抬头看我。他的伤口虽然不深，却有个很大的豁口，在额头上拉出长长的一道，鲜血淋漓。在他前方站在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十分眼熟，仔细一看，就是之前那个想要杀我的人。此时见他，还是那副趾高气昂，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突然，我瞥见他的靴子上有暗红色的印迹，看来他是始作俑者无疑。再次看到这个男人，心中的厌恶感有增无减。以前只是怕，而现在却是恨。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偏偏只会欺负弱小无力的人，算什么男人！我怒火中烧，冲他大喊大叫：“卑鄙！欺负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算什么男人！”他倒还满不在乎，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带的满脸的横肉也抖动起来，样子既可怕又丑陋。我冷冷地看着他，露出不屑的表情。他似是看出了我的变化，神情突然一变，目露凶光，变得凶神恶煞，露出像罗刹一般狰狞可怖的脸。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力量之大，我甚至听到了大地颤动的声音。只眨眼的功夫，他就到了面前。门外的侍卫见情况不妙，赶紧拦住他：“大人，王爷有令，任何人都不能动她分毫。”“滚开！”他力气之大，一把竟然就将那个牛高马大的侍卫狠狠摔到了一边，我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他抓住了衣襟，提到了半空。“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停地挣扎着、踢打着，却总是徒然，他的力气太大了，根本不起作用。他全然不顾我的挣扎，猖狂肆意地仰天大笑，轻轻一提，将我扛在肩上，眼看就要朝屋内走去。我隐约感到了什么，更加拼命地叫喊着踢打着。听到叫声，几个在附近的侍卫匆匆赶了过来，纷纷拔出刀，拦在那人面前。他冷笑一声，语气狂妄：“就你们几个，也想和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