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是除了母后之外，我唯一的一个听众。”我感到惊讶，怔怔的望着他。他叹了口气，神情悲伤地说：“我从小就对战争、权利什么的没有兴趣，只是喜欢舞文弄墨，尤其最好音律。”说着，他低下了头，继续说道：“母后知道我有天分，尽力地教导我。可父皇却不喜欢，在心目中，皇子应该是文武双全，最好能上阵杀敌的，就像二哥那样的。可我却偏偏不喜欢。”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大哥虽然有残疾，但贵为嫡长子，一出生就地位显赫，再加上他为人敦厚仁慈，深得文武百官的信任。二哥更不用说，是最优秀的一个，勇猛英武，颇有父皇当年的风采，深得父皇的喜爱。三哥呢，懂得察言观色，阿谀奉承，在父皇面前也颇为受宠。唯独我”上一章 |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他过得也不太好。我开始对他产生了同情。他朝我苦笑一声，说：“好在还有母后，她一直都很支持我，只有她，才真正地懂我，也真正知道我的能力。她总是微笑着鼓励我，只有在她面前，我才感到自己是活着。”“可是，现在就连她也离我而去了。如今，没有人愿意听我吹笛，也没有人会懂我了。”他喃喃地说着，将头埋地更加低了。一直以为他是个玩世不恭的少年，没想到，他只是在伪装自己，只是因为害怕，因为恐惧，让他不得不以这种面目示人，保护自己。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和他的母亲很像，都是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亲切。或许，在所有的孩子里面，他是她最想保护的那一个吧。他看向我，说：“我很好笑，是不是？”我摇摇头，他又继续道：“母后走了，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吹笛了。”“为什么？”我诧异地望着他。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娘娘是离开了你，可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你的听众吗？”他似乎有些不明白我的话，怔怔的看着我。我继续说：“以后，奴婢愿意做你的听众，只要您不嫌弃奴婢愚昧无知。”“真的吗？你真的肯听？”他瞪着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冲他点点头，说：“奴婢绝无半句虚言。”他点点头，开心地笑着，对着夜空说：“母后，你听到了吗？她能听懂燨儿的笛声！”他的笑容很好看，眉眼舒展，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再一想，他本来就不大，可不就是个孩子？就这么几句话，就能高兴成这样。他笑的越开心，我反而心里越发的不安，其实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安慰他，现在看来，他却当了真。这下，我心里暗暗感到愧疚，有种莫名的不安。他却丝毫没有发觉我的神色已经有了变化，仍旧是笑嘻嘻地看着我。“时间不早了，奴婢该回去了。”“等等，还有件事没有问你。”这位还真是麻烦，我只好停在那里，听他说：“刚才你偷偷地躲在那里做什么？偷听他们说话么？”没想到，他会问这些，让我始料未及。我该怎么说呢？他虽然单纯，但非常聪明，想要瞒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想了半天，我咬咬牙，说道：“这是奴婢的事情，和四皇子无关。”他愣了一下，没有生气，而是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也对那好，你走吧，我就不问了。”顿了顿，他又说：“放心，我不会给别人说的。”没想到，就这么容易给我糊弄过去了，简直难以置信。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糊涂。管不了那么多了，已经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又要横生枝节。一边想着，一边离开。
  倾诉
  徐妙如的葬礼过后，棺椁被停放在梓宫，等待长陵修好后再入葬。流芳执意请求前去守灵。临走之前，品月、福喜和我一同前去送行。再次来到坤宁宫里，这里已经没有了主人，变得冷冷清清。依然是在东暖阁里，四人围坐在一起，却默默无语。大家心里都知道，她这一去，恐怕就是永别。虽然和她交情不深，可总是个熟悉的人，真要分别，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四人一起说了些话，流芳一直都表情冷淡，看不出心思。突然，她看向了我，说道：“红豆，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或许，咱们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了。有些话，我想单独对你说。”品月和福喜知趣地离开了，暖阁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第一次和她单独相处，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为了不觉得尴尬，我只得开口道：“姑姑想说什么，就说吧。”说着，她猛地跪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歉意，这让我很是意外，赶紧伸手要将她扶起来，她却拒绝了我。我一下就急了，对她说：“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她依旧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愧疚。我继续伸手去拉她，她却开口道：“红豆，你听我说。”我知道她是固执的人，索性没有再去拉她，静静地听她说：“自从你到坤宁宫一来，我就没给过你好脸色，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你不好你聪明善良，娘娘很喜欢你”她顿了顿，看着我，继续说：“而是因为你实在是太像她了我怕皇上”她说着，声音已然哽咽，喉咙抖动，十分地艰难，已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要她这样一个高傲的人低头认错，已经十分地不易，于是便接过话茬：“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两鬓花白，皱纹也爬上了额角，就算她再不对、再不好，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我可不忍心再让她继续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她的身子已经承受不起了。“姑姑，你先起来再说。”我再次伸手去扶她，她一边起身，一边看着我，喃喃地说：“你真的明白？你肯原谅我？”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娘娘着想。我不会怪你的。”“谢谢你”她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喃喃地说：“谢谢你的原谅。”过了一会儿，她看着我，似乎想要继续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我问道：“姑姑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没有什么”她将我的手握住，继续说：“只是只是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姑姑请说。”“你”她皱着眉，顿了顿，说：“那天你在娘娘面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还怪她吗？”说完，她紧紧地盯着我，紧张地等待着我的答案。我叹了口气，怎么会不怪呢？曾经，我甚至恨过她，可是，这又有什么用？是，是因为她的自私，让我成了现在的样子，若是以前的我，可能还会坚信仇恨的力量，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仇恨根本就无法解决问题。况且，她已经死了，要怪要恨也已经失去了意义。我看着她的眼睛，摇摇头，说：“我不怪她。”“真的？”“是。以前，我是恨过她，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恨她了。她是个好人。”流芳激动地看着我，眼中闪过欣喜的神色，握着我的手开始颤抖。“谢谢你，红豆！谢谢你的大度和宽容。”她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说：“娘娘，你听见了吗？红豆她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可以安心地去了。”她拜了拜，继续说道：“奴婢也可以安心地来陪您了。”跪了很久，她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说：“红豆，我会守在娘娘跟前，为你诵经祈福，洗脱自己的罪孽。”我摇摇头，说：“姑姑言重了，红豆只是一个宫女，不值得姑姑这样做。”“不，”她坚定地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既然她这样坚持，我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说：“那就多谢姑姑了。”最后望着流芳远去的背影，是那样的清冷孤独。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做了一辈子的奴才，心里想着念着的就只有主子一人，虽然有时做法偏激了些。这样的一个女人，这一生都没有替自己考虑过。如今，她这后半生的日子，估计要在青灯佛影里度过了。送走了流芳，正要回去，走出坤宁宫，却又不想回到别院里。于是，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个湖边。湖水还是那么清澈透明，被风吹起阵阵涟漪。曾经在这里，有着属于我的海誓山盟，属于我的幸福，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无情的带走，什么都没有留下。曾经的甜蜜与苦涩、快乐与哀愁，都随着这风，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原来你在这儿啊！让小爷我好找啊！”这声音好熟悉，回头一看，朱高燨正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站在湖对面。他怎么来这儿了？没再多想，赶紧起身道了个万福：“奴婢参见”“行了行了，以后别总是‘奴婢’啊‘主子’之类的叫，一点都不好玩！”没等我说完，他倒抢在了前面。我被他说得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他，他冲我笑笑，说：“你是小爷我的知音，咱们就已名字相称，如何？”“这怎么可以？您可是皇子，奴婢不过是一个宫女”上一章 |
  “哎呀，行了行了！刚才说不许，怎么现在又开始说上了。”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继续说：“就这么说定了啊，别罗里吧嗦的。”这小子还真是有些特立独行！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推辞，也没有先前假装的恭敬，对他说：“那好，以后私下里我们就以名字相称。”他满意地点点头，开心地笑了。一边笑着，一边还打量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便开口说：“你老是盯着我做什么？没见过宫女啊？”这么一说，我自己先呆住了。进宫这么久，已经变得很小心谨慎了，怎么今天会在这么个小孩儿面前表现得这样放肆？虽然心里有些不安，可是却觉得，他是不会介意的。果然，他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目瞪口呆，一时没有说话。见他愣头愣脑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好笑，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看得更呆了，竟然愣在了那里，像是傻了一样。“该不会是真的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