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枝节横生

  一路上我们说笑着逛了半天,司马懿就像是花蝴蝶一样穿梭跟在我旁边穿梭在这末世繁华中,引得巷中女子纷纷侧目,我取笑他:“貌似还有几个大男人都还多盯了你几眼呢。”
  他低头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有些无趣,觉得这个活色生香与先前那个只用直直的眼神瞅着我瞧的司马懿实在相差太大,便狠狠地盯他:“你们家有八兄弟,你到底是老几?你是叔达罢?”
  他闷笑了一声:“姐姐觉着还是那日模样好么,如此我便还那般待你了。”说罢竟是用了那含了情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朝他挥了挥手,嫌弃道:“别用你那撩人的眼神勾引我,再瞅我就把你眼珠子挖了出来。”
  唐玉和小喜鹊在旁边低着头笑,我回头也剜了她俩一眼。
  唐玉对着小喜鹊说道:“你们家这郡主在心上人面前像猫,背了他便是老虎了。”
  司马懿把我们送到司空府之后自己一个人踱着步子回去了。原来那司马朗本就有官职在身,先前不过趁着迁都去了他弟弟的职所,开年前便得回国都,司马懿也就跟了一起过来。
  我留了唐玉在家里吃了些夜宵,又陪她去我那母亲那里坐了坐,看了看宫中赏下的那些嫁妆,母亲拉着我们絮叨了半天,我们一时半会竟脱不了身。
  终于。母亲发现了天色渐黑,便留唐玉今晚宿在司空府,我忙打断:“母亲你这说什么话,人家小夫妻恩爱情切,今天白天陪了我一天,晚上自然该是陪夫君了。”
  母亲瞪了我一眼:“你这小妮子,成天说些不着边际的,小心郭祭酒哪天悔婚了,有你哭的时候。”
  我忙上前捂着她的嘴巴,说道:“好妈妈,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亲妈妈嗔了我一眼,笑道:“说话越来越怪,姑娘家还是娇羞些好,你看令君夫人,多学着点。”
  我鼻子朝天哼了一声:“说到悔婚,我哪天得进宫一趟,讨个圣旨,退了他的后路。”
  旁边一片吸气声,我没答理,回头叫小喜鹊备了马车。
  我借着送唐玉出门的理由溜上了马车,坐在唐玉旁边继续与她调笑。
  唐笑一路咯咯地笑,也不用袖掩口,无一丝大家闺秀的庄重矜持。她好容易止住了笑,牵了我的袖子说道:“莺朵啊,自定了婚期之后,你不觉得你有些得意忘形了么,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想嫁郭祭酒都快想疯了。”
  我一脸不以为然,说道:“就是知道才好,看这天下的姑娘谁敢垂涎奉孝的美色。”
  唐玉又是笑不可支的样子。
  之前我才落到这时代的时候,我还时时注重形象,那白衣袁熙与我相处了大概有半月的样子,估计对我印像应该是言行得体、貌端仪庄。可越溶入这时代,蛰伏我在心底的那些本性又跳了出来,尤其是伴在奉孝旁边,我觉得我无比欢乐又无比自由。从得了郭嘉的心意,我一直便告诉自己要多对他笑,多向他表现自己与在一起的欢愉与喜悦,以前更多是在他面前有理无理地索求着他的爱意与热情,但自从婚期定下来,我想我真的有些忘形了。
  唐玉拖了拖我的手,说道:“你又魔障了?”
  我抬头对她笑了笑:“没有,我想我是想真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疑惑道:“什么?”
  我笑道:“我说我得使劲把我的恨嫁之心按捺下去,得装装娇羞了。”
  一路笑闹着到了荀家大院,我一跃跳下马车,小喜鹊去扶唐玉,我踱到门口举着灯笼抬头看那门匾上三个繁体字,认了半天字,一字一顿地念道:“尚书府。”
  旁边噗嗤一声,奉孝双手背在背后,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甜蜜。
  他说道:“一日不见,你又认识了三个字么,长进不少呀。”
  我慢慢举着灯笼朝他走去,想去牵他背在背后的手。
  旁边唐玉笑道:“现在那张牙舞爪的老虎又变成猫了。”
  我笑着挥要去打唐玉,灯笼一下子躺到了地上,虽是没有灭,照明距离明显小了很多,我去拾灯笼,一脚踩到青石板的缝上,身子一下子便倾了过去。
  郭嘉身子一倾,稳稳地扶住了我,眼角笑意未散:“一日不见,一见情郎便急急地投怀送抱了么?”
  唐玉拾了灯笼起来,笑着对着我们说道:“你们俩人,都入了魔障了,郭祭酒你生生被这姑娘给带坏了。”
  看着唐玉向我们点头告别,小喜鹊见我没有进去的意思,忍了半天向我说道:“郡主今晚又是要去郭祭酒处么,是否需要回府禀一声,这几日我们都没有夜不归宿了,突然间不见了人,怕惊了老夫人。”
  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拣了夜不归宿这词,我朝她笑道:“没事没事,老夫人知道我去了哪儿,她们不好意思到郭祭酒处找我,这是家丑。”
  汉三有旁边都有些憋不住笑的样子,郭嘉却是很坦然地扶着我的腰。
  我又朝着小喜鹊和汉三说:“你们别一会小姐一会姑娘一会郡主的,弄得我还以为你们不是在叫我呢,以后都叫我姑娘,再以后都叫夫人。”
  虽说这段时间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将郭嘉视作了私人物品,但当着他的面这样说,我还是有些脸红,还好是晚上看不大清楚。
  因为郭嘉的住处离荀家大院并不远,我们本来想自己就这样散步散回去的,但又觉得这世道实在不太平,便还是坐了从司空府出来的马车回去。
  路上,我和小喜鹊坐在车中,郭嘉与汉三驾车,我掀起帘子看着夜风吹他的头发,月光撒了他满身的光华。
  一路不过几分钟光景便到了门口,居然有一老者候在那里,夜色中看得并不十分清晰,那人听了马蹄声朝我们看了过来,竟是牵了一个小孩。
  我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往下掉,一直往下掉,却一直落不到地上。
  我心中那不安似乎找着了地方,怔怔地看了那夜色中白色衣衫的小童子,郭嘉回身握了我的手,牵了我朝他们走了过去。
  那小孩就在这夜色中拜了下去,恭顺地喊了一声:“父亲。”
  郭嘉伸手扶了他起来,说道:“天凉,进屋说话。”
  我挤出个笑脸对那小孩笑了笑,他盯着我很久,却没有挤个笑脸还给我。小喜鹊也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头,扶了我去洗漱。我有些想回司空府,或者唐玉那里,便拉了郭嘉说了想法。
  郭嘉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且待会,我慢慢说了给你听。”
  我顺从地跟着小喜鹊去洗漱,犹豫着是进客房还是去郭嘉的房间,汉三小跑了过来依旧让小喜鹊把我带去往日歇息的地方。
  我洗漱之后便躺在床上,想努力先睡着,一切事情等天亮再说,可无论是轻轻闭着眼睛还是紧紧闭着眼睛,我都无法入睡。
  过了很久,郭嘉过来了,一阵轻微地声音之后他躺在我身边,把我掰成面向他的姿势,轻声问道:“没有睡着吧?”
  我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他在我额间轻吻了一下:“奕儿太小,有些承受不住失去娘亲的苦。”
  我拱进他怀里,不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无望的感觉,便抱着他叹了口气,说道:“明天再说吧。”
  他没再说话,我想也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一晚上我们紧紧搂着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一夜未眠。我想他昨夜留下我是对的,如果我回了家,估计更是一夜辗转。
  第二天天边刚有些亮,他便起了身,收拾了一阵,回到床边低头抚着我的脸,轻声对我说:“别想太多,我们终究会在一起的。”
  早膳之后,我见着了昨晚那个小孩,郭嘉的儿子,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这真不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眼神,如果说初见司马懿时觉得不像少年模样是因为故作深沉了些,今天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竟是从身到心都透着一股少年老成的精气。
  我靠近郭嘉:“你儿子真不像你,脾性模样都不像。”
  他点了点头:“我也觉着是,不过他像他母亲。”
  郭奕与他的父亲行了礼,又说了家中之事,族中老人并不容他,几个姨娘重又嫁给族中的叔伯,母亲便无人看顾,本就病重,没拖几日没殁了。他说这话时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郭嘉听了之后又问了些身体如何昨晚歇息得如何之类的话,那少年一一答了,我觉得他们俩完全不像父子,竟像那点头之交的朋友在应承虚礼一般。
  那少年看我一直观察着他们,也抬头看了我一眼,向着他父亲说:“孩儿有热孝在身,可否容孩儿脱了这身孝再观父亲结亲的大礼。”
  郭嘉原本有些敷衍意思,一听这话,眼中有些怒意,我忙拉了他,对那面色沉静的少年说道:“不妨不妨,等等便是。”
  那少年神色如常地对我说道:“如此便谢过郡主了。”他还是知道我刚领了这虚衔的,但却并未以郡主之礼待我。
  我没吭声,还是站在郭嘉身边任他扶着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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