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俯身吮去东脸上的晶莹泪水,动作恁般轻柔怜惜,可身体的律动却愈见狠猛剧烈。
「你的身体、性命、灵魂都是我的,」锦在东的耳边低声说著:「没有我的允许,就是你自己也不准随意舍弃。」
那独占的低喃话语随著令人痛不欲生的节奏,一字一句撞进东的骨髓里、脑海里,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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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东山今日没有报到。」
佐伯一早便急急向锦报告,跟在锦身边多年,加上也是个善於察颜观色的人,自昨天的情形看来,他敢肯定,东在会长心里的地位不是一般。
「我知道,他跟我请过假了。」锦随口答道。
「是,那属下退下了。」
「等等,」锦好像想到什麽,唤住佐伯交代道:「东从今日起转作我的影卫。」
佐伯心里震惊不是一般,影卫是三合会会长贴身的保镖,一向是极为信任的亲信才能担当,而锦在接掌三合会时嫌麻烦直接撤掉影卫一职,现在却要一个才刚入会的人担任。
「这…」
不妥二字尚未出口,已叫锦一个冷睇给拦下。他什麽时候给人发表意见感想过,方才的话明明白白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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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始终睡不安稳,容易发烧的体质在那日太过严厉的折磨下引爆长期以来过度劳累的积害,愈发烧得不可收拾。
三天以来热度几乎没有退过,医生想打退烧针,但针才贴近皮肤便引得昏迷的人无意识的抗拒挣扎,便是用力压住了,那紧绷的肌肉也丝毫无法注射。
锦自然明白是地狱之门留下的後遗症,无计可施之下只能等东自己清醒。
「醒了?!」温柔的声音掩不住开心。
才醒来就对著锦笑眯眯的眼睛,东竟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受,昏迷前的那一段难不成是场恶梦?!
「怎麽不说话?!烧得呆头了吗?!」锦仍是笑吟吟的。
东这一付刚醒来的天真迷糊表情锦也是第一次看到,实在可爱! 锦有些後悔以前怎麽没想过把他留在身边。
「锦?!」真是你吗?!仍是疑惑。
「嗯。要什麽?!想不想喝水。」
东晃了晃头想厘清脑袋中的一团混乱,锦却误会了他意思。
「不喝也得喝,你针打不进,也没法吊点滴,现在都快成人乾了。」说完也不管东同不同意,扶起他来就灌了大半杯水,这霸道性子哪里变过。
差人去叫医生,锦转身又在东身边坐下,伸手拨了拨东的细发,露出那张又瘦了一点的俊美脸庞。
没有看著东,锦自顾自的说道:「这次是我不对。知道你自愿当死士,我一急一气便发了狠了…还好你没事。」
「当死士不也是替你卖命吗?!真不知你气什麽!?」直到现在,东仍是想不明白。
「谁要你替我卖命,我要的是你,活生生的你。」锦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你自愿当死士不就是想摆脱我?!」
是吗?!东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锦这时说出来,他却隐隐知道答案。没有刻意的选择死亡,却不由自主的朝死亡前去。
「没有。」这二个字话回得一点力量也没有。
「有。」锦一拳捶在床上,暴怒的吼道:「你恨我,恨我让你失去小光,所以你要报复我。」
「报复?!」东实在觉得好笑:「锦,我能拿什麽报复你?!我的所有…身体、性命、灵魂全都给你了,我还有什麽能报复?!」
一句话问得锦也懵了,为什麽?!如果要的是他的身体、性命、灵魂,他全都得到了,为什麽还不能满足?!为什麽在听到东不爱惜自己、想逃开他时会那样愤怒气恼?!他要的,不只是东的身体、性命和灵魂,还有…
感情! 眼前的迷雾随著心底浮现的两个字顿时散了。
自八年前直到今天,锦终於明白他要的是什麽。在第一次看到那双没有一点杂质的纯美眼眸时、在第一次看到那张如天人般的清俊脸庞时、在第一次看到那彷如孩子似的纯真笑容时…就已经注定深陷。
但,他,锦织一清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这种令人软弱腐化的无用情绪。
抬头只见东漠然的望著窗外,锦心里又不禁好笑起来,便算自己想软弱、想腐化,又怎麽可能在这个冷淡的男人身上得到感情?!但…不妨的,除了感情,眼前这男人也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东,你明白最好。你已经什麽都没有了,除了小光。」锦的声音又恢复一般时的冷然笑谑:「如果你再忘了我们之间契约,就别怪我毁了之前的承诺。」
东的脸上终於有了表情,一种又恨、又怨、又气、又恼偏又不能发泄的无力表情。
锦一下开怀的笑了出来:「东,别忘了,从今以後…你只能为我一个人而活。」
恶魔,果真是恶魔,自己刚才怎会有著他并不坏的错觉,东不由懊恼自己的天真。
敲门声打断二人间的谈话,进门的是准备针剂和点滴的医生,中野。
锦趁机仔细打量东的表情,发现他脸色虽然和平常一般,但眼光在掠过那管针筒时仍是泄漏太多。
在中野的示意下,东顺从的将手臂交给他,但在针筒靠近东的皮肤时,中野不由拧紧了眉毛。
不断地拍著东的手臂,中野说道:「东山先生,放轻松点,要是针断在里面可不是闹著玩的。」
「嗯。」
东嘴里应著,效果却显然不好,白皙的手背已叫中野拍得整片通红仍是僵硬得无法下针。
「东山先生…」
医生还没说话,东已不耐说道:「醒了便死不了,这点滴打与不打有什麽关系。」
甚少见到性情温雅的东这般赖皮撒气,锦只觉好笑,但又担心他身体终要吃不消,於是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倒知道一个能让你放松的方法。」
东斜睨著锦,眼里尽量问号。
笑得暧暧昧昧,锦接著说道:「刚进去的时候,你也是全身绷得紧,等到…的时候就放松了。如果再不行,只好实地做一次,叫医生在一旁待命…」一面说一面把手探入东的衣服下,在他腰上滑来摸去。
东这才明白锦在说什麽,心里一惊,还来不及说话,只觉手背上一下刺痛,点滴的针头已经插好。
「好乖,东真勇敢。」拍拍东的脸颊,锦难得温柔的赞道:「这不就好了,一点儿也不疼的。」
不太乐意被当成小孩儿哄,东一把拂开锦的手,没好气道:「你该不会想给我一只棒棒糖吧!?」
锦原本没会意过来,但看见东像赌气似的神情,一下便明白了,当下又是哈哈一阵大笑。
「你这样还不像怕打针的小孩儿吗?!」
「我不怕打针的。」东正经不过的辩驳著。
「你说不怕便不怕!」锦笑嘻嘻说道:「我看这针扎的有点歪,不如请中野医生重扎吧!」
中野在一旁也不知锦是说真的还是玩笑,踌踌躇躇不敢动。东却不管那麽多,赌了气伸手一把要扯下。
还好锦见机的快,连忙握住东的手,瞪了他一眼,轻声埋怨:「怎麽一点儿玩笑禁不起?!」
说罢抓起东打著点滴的手仔细看著,实在瞧不出异样却仍是不放心的要中野再次确认没问题才将他的手放下。
东低著头半响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再一次。」
「什麽?!」锦没听清楚东的话,开口问道。
抬起来,东一脸坚定:「再试一次,我不信连一根针我都克服不了,一次不行就一直试到可以为止。」
「你…开什麽玩笑!」锦有些被东的固执吓到,却又更懊恼前几日的所做所为。
东现在的反应并不是对针头的恐惧,而是注射之後接踵而来如地狱般的恐怖折磨,那是藏在潜意识里的深层恐惧,根本不是他的意志所能控制,所以才连昏睡中都要挣扎抵抗。
锦见东神色认真不像玩笑,怕他冲动之下真把针头给拔了出来,连忙把他的手抓来又揣在怀里。
「要试等你病好再试,你这样任性,病何时才能好?!」
看著被揣在锦怀里的手上插著的针头,东说不出的懊恼挫败,咬著牙道:「对我来说,那才是病!」
锦还待说什麽,却见东眼神突然迷茫起来,随後竟闭上眼睛睡倒在他的怀里。
原来二人在谈话间中野发现情况不对,便自主在点滴里加了安眠葯。锦对著中野点点头表示感谢,否则他还真不知要怎麽了局。
扶著东躺好,那睡脸安详平和,因为方才的激动,脸上多了些血色,看来竟添了几分嫣丽,彷似画里的人儿一般…完美的不像真的,却也更显脆弱…
看著这张脸,锦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留他当影卫,真做对了吗?!
房门被大力打开,发出轰然巨响,这在规矩森严的锦织家里倒是少见。
东转头看到门边站著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相与锦有几分相似,正自不友善的盯著他上下打量。
无所谓地瞥了少年一眼,东又自专心看起手上的报纸。
那少年自幼是众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宝贝,在他想来,东看到他就算不下床迎接也该好礼打声招呼,哪里想过会受过这种漠视,心里原本不悦,这下更是怒气陡升。
「你就是一清哥哥新任的影卫。」
「不是。」东头也没抬,只是淡然说道。
东在病中,这事锦提也未曾对他提过,自然回答不是,但那少年却以为东是故意谎骗。
上前一扯下他手中报纸,少年毫不客气的开声怒道:「这件事三合会里上上下下闹得沸沸扬扬,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你睁著眼倒也能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