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田村连忙差人去喊了武田过来。
去喊的人或许先跟武田讲了情况,他人还没进来便听到那大嗓门一路理直气粗的呼喝过来:「每一餐也给他在饭堂备著,他不吃难道还要老子求他来吃?!」
锦听了脸色愈加沈冷。
待得武田进来,锦迳直问道:「他二天没到饭堂吃饭,你都没注意?!」
武田哼了声,语带不屑:「那小子好日子过惯了看不上咱们食堂里的饭菜,三餐倒有二餐不见人影,他既有本事在外面吃好喝好,我又管他干嘛!」
武田哪里知道东不是一般下人,不支薪的,有什麽本事去外面吃好喝好。
「这种情形你都没问问他吗?」锦又问道。
「哼!
我才不和这种人渣说话。」武田个性憨直,在锦面前也不掩对东的厌恶:「我早告诉过他吃饭时间,也警告过他逾时不候,他不来最好,省得让人看了倒尽胃口。」
田村对东的无视漠然和武田对东的轻蔑敌意是在锦预料中的,这也是锦让东待在锦织大宅的报复手段之一,但真的看到他被众人完全孤立的独自生活著,锦竟一丝一毫高兴不起来,反而闷得胸口难受。
逾时不候?!他给过东几次准时吃饭的时间?!难怪武田三餐有二餐见不到他人,难怪他消瘦憔悴的这麽快,这些…东自然不可能提,旁人更不可能讲,那麽还有多少事是他看不见也从来不曾料想到的?!
锦又想著这两天东病得都快死了却无人闻问,要是他的行程没出问题,要是他晚个两天回来,东就这麽一个人孤伶伶的…死去!!
心突然狠狠揪了起来,锦竟连再看东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武田,东山除了你那里没别的地方可以吃饭,再怎麽我也不想在家里看到饿死的人,你以後注意著点。如果大家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就在他屋子放个炉子让他自己弄。好了,你下去吧!」锦本想挥手让武田下去,但不知怎地说出这些话来。
武田这才注意到众人身後的东,他本不是坏心恶毒的人,看到东病得形销骨立,孱弱不堪的样子,心里不由生出罪恶感来,虽然不觉自己做错什麽,但走时已无来时的理直气壮。
等了一会儿,医生急忙赶到,他一来便试图把东放平,东却因为这样的动作而痛苦呻吟起来,医生只好任由他再蜷著。但这样一个动作却已让一旁的锦看得脸色发白。
「怎麽样?!」
「不太乐观。」仔细看诊完後,医生脸色凝重的摇摇头。
「什麽叫不太乐观?!」锦突然吼了起来:「才二天,一个好好的人怎麽可能病到不太乐观?!」
那医生只是帮锦织宅邸下人们看病的医生,平日时哪有机会见锦,这时给他一吼,吓得手脚都要软了,话也说的乱七八糟:「他…这…这位先生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好好的”…他身上伤口全都感染了,发炎很严重,有些败血的迹象,内脏出血没及时处理,胸骨可能有裂伤,又受了寒…并发肺炎…」
一项接著一项病症自医生口中说出,好像在宣读东的死刑一般。
强烈的恐惧不安连同方才的歉疚不舍让锦彻底崩溃:「叫中野,去给我叫中野医生来…」
不知是不是锦的呼喝声惊醒了东,一直昏迷著的人突然张开眼睛,因为高烧的关系,失神的眼眸显得特别湿润,但那双眼里仍是淡漠得一点感情也没有,看似望著锦,又像越过锦落在遥远的地方。
那漠然无视的眼神紧紧攫住锦的心脏,一阵无力的恐慌袭来,锦连忙趋身蹲在东面前,想让他的视线定定落在自己身上。
东却缓缓闭上眼睛,把锦隔绝在他眼帘之外,淡淡的笑浮上唇角,是种就要解脱的释然。
那浅淡的笑看得锦心惊胆颤,扣住东的肩膀,像是疯了一般摇晃著他,低声吼道:「不准死,东山纪之,你听到没有?!没我的允准,你不准死,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锦,很多事由不得我,却也有些事由不得你…呵…
第十一章
「好久不见了,东。」
暖暖的声音随著东张开的眼睑在头上落下。
看清是谁後,东不由有些无奈,心里暗叹,锦,还是你赢了,看来,欠你的还真还不清啊!
「是好久不见了,中野医生。」东哑著声音,浅笑著打著招呼。
「怎麽?!看到我不高兴?!」中野开著玩笑:「你那是什麽表情?!」
回到锦织家後中野是第一个跟从前一样毫无芥蒂待他的人,东一时心情激盪,竟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了解东的心情,中野没再说什麽,只是微笑的望著他。
过了一会儿东才说道:「有人看到医生会高兴吗?!又不是自虐狂。」
「你也差不多是了,瞧你才多久就把自己弄成这付样子。」中野责备的话里有著浓浓的关怀。
「不弄成这样能见得到你?!」东无谓地笑道。
探探东的额头,中野说道:「你倒真差点见不到我了,算你命大,还好锦提早回来。」
「命大吗?!」东淡淡地应了声:「运气却是不大好!」
明白东话里的意思,中野眉头一皱,故意扯开话去:「还嫌运气不好?!多少人想见我都见不到。」
「那是他们没嚐过你开的葯。」东挑了下眉,哼哼笑了出来。
中野没忽略那故做明快的笑容後阴郁的哀愁,这样的笑容让人看了实在难过。
忍不住伸手揉揉东的头发,中野温柔的说道:「在我面前不必这麽笑。」
东的眼神黯了黯,却没再接话。
「唉…」叹了一口气,中野终於还是问出自己的疑问:「为什麽那麽做呢?!」东和琴子的关系他太清楚,东宁愿杀了自己也不可能杀琴子。至於锦,他们二人一路走来是什麽感情他也看得明白,东这样重感情的人怎能狠得下手杀锦?!
歛去了笑,东的脸上只剩无奈和悲哀:「做都做了,还有什麽好说的。」
「自然有的,好好跟锦解释,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中野劝道:「相信我,你们走到这一步,他不会比你好过。」
「事实既成,说什麽也无法挽回了。」他杀了琴子是事实,锦…恨他也是事实,在他决定杀琴子之际,便已注定今日局面。
知道东的倔强个性,中野叹了一声,最後只能再劝:「东,千万别让自己後悔…」
後悔?!如果连他都後悔了,那麽琴子的牺牲还有什麽意义?!还有什麽价值?!现在这样,就是他曾经想背叛琴子的惩罚!
眼神飘向了远方,东的话声既幽且淡:「不,不行也不能…我,根本没有後悔的馀地。」
「既是这样,就让自己好好活下去。」中野扳过东的脸对著自己,看著他,认真说道:「你身体底子本来不好,以前有人顾著总也差不到哪里去,这阵子这麽狠糟蹋,全身上下都是毛病了,别人不能善待你,你更要善待你自己。」
这样真心关怀的眼神已经多久未见?!东心里感动,眼眶不由红了起来,却还是刻意笑道:「你可以改行当心理顾问了。」
睨了东一眼,中野没好气的说:「别跟我装疯卖傻! 你这身毛病日後有你罪受了。」
说完拿起听诊器仔细的听诊东的胸部。在中野的指示下,东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深深呼出。
「还好这次肺炎没留下什麽後遗症。」中野一面用手指轻敲东的胸部,一面说道。
叹了口气,东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中野,难道没人跟你埋怨过你医术太好吗?!」
这话让中野拿著听诊器的手一颤,他直起身体,正视著东,认真说道:「东,能活下来是上天的恩赐,你该珍惜。」
「恩赐?!」东淡淡的笑开,佛彷对著中野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你怎知不是另一种惩罚?!」
怔怔看著才一年不见就被折磨成这样的人,中野竟无言了…
「这是我最後一次替东看诊。」中野把自己深深埋进沙发里,仰著头,闭著眼,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里却是疲惫不堪:「以後别再找我。」
「为什麽?!」锦不解的问道。那天晚上当中野看到已经因为伤病昏迷不醒的东时,第一次气的对他咆哮,显见十分关心东,现在为何又一付不愿理会的态度?
中野猛然睁开眼,盯著锦,一字一字的说道:「让他活著,太残酷。」
锦的身体震动了下,而後掩下自己的情绪,森冷说道:「那是他应得的惩罚。」
「我不是上帝,没有权力惩罚谁。」中野激动的说道:「我希望我救的每一个人都是快乐地对生命充满希望喜悦,而不是…」把脸埋进手里,中野的声音竟带著点痛苦:「…而不是…像东这样…我觉得我好像刽子手…即便救了他的性命,却正凌迟著他的灵魂。」
「那是他应得的。」锦冷冷地重覆一次,不只是说给中野听,更是说给自己听:「他得用一辈子来还。」
「一辈子?!」中野讥讽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他的一辈子还有多久?!」
听到中野这句意有所指的话,锦不禁问道:「你这话什麽意思?!」
「你还不知道自己把东折磨成什麽样子了吗?!他现在的状况就算好好将养著都指不定能活到何时,更何况让你这麽摧残。」中野故意反讽著:「锦,你要报复就快,否则也没多少时间了。」
想起前二日东几乎死去的情景,锦凝起眉头,抿紧双唇,半响不能言语。
见锦神色动摇,中野接著又劝:「放过东吧!现在就算你不做什麽,活下去对他来说也已经是惩罚。他以前给你整治得身体已经差了,水刑後肺本来就不好,所以这次才并发这麽严重的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