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要离捡起碗,不想再倒水,回头看了她一眼,当她看到细君的手时,突然愣住了,之前几乎忽略了,她的手一直放在被子里,这次看清楚她手指上殷殷的血迹还有那颤抖的指尖,她反倒生出一丝不忍来,转身又倒了一碗温水,来到床边:“我来喂你喝。”
细君微微点了点头:“谢——谢——”
她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那么难听,甚至说话的时候无比的疼痛,原来是当初想要咬舌自尽,结果被银戈塞入了布团,现在舌头肿得厉害,自然说话也不清楚起来。
要离扶着她,小心的将水给她喝完,再把她放倒,盖好被子,轻叹口气,重新坐到她床边,看着她费力的想要说什么,却艰难的说不出话来,就低声道:“算了,我替你问,你若想听答案,就点点头好了。”
“你想知道这是在哪里?”
细君点了点头。
“这是相王的府上。”
原来她现在在这里,是他救了自己?还是?
“你想知道你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要离继续问道。
细君再次点了点头。
要离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王全城都在搜查,可能是在找你吧!相王和肥王把你藏在这儿,估计大王一时不会过来了!”
听到要离说起大王,细君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找她做什么?难道是要抓她回去?他还想怎样?非要她死在她面前吗?
“碧——珠——?”好不容易,她吐出两个还算清晰的字,可是要离根本听不清楚,她只自顾自的说道:“你想问我是谁吗?”
细君无奈的点点头。
要离看着她,冷笑一声:“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我们在车上见过,后来晚上你被召走侍寝去了,不过后来我还见过你一次,还记得那天晚上,大王叫我去,教你怎么取悦男人吗?”
细君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意,原来是她!那个妖媚大胆的女人,她记起来了,军须靡当着她的面,任凭她浑身脱光,挑逗他,还嘲讽她败了他的兴,两个人另找了地方——
闭上眼睛,不想听她说下去,因为在这个叫要离的女人面前,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尊严感,他用过的女人有多少,她不知道,可是她大概是最差的一个。
看着她闭上眼睛,要离淡淡的说:“不过,那天大王没有要我,出了门就跑去喝酒,你的魅力还真不是一般大啊!”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细君睁开眼睛,再次看着要离,正对上要离嘲谑的眼睛,听到继续道:“不过我一点也不嫉妒你,就算大王待你特别,肥王还亲自给你喂汤,又怎么样?你看你弄得浑身伤痕累累,这就是有一得必有一失,更何况你居然抢了两个乌孙最优秀的男人的宠爱,大概老天也觉得不公平吧。”
要离说完,站起身,开始摆弄那些药,之前大禄送来好几包药,第一包已经煎完,虽然没喂进去多少,但是现在她醒了,应该能喝了。所以就将药材放进药罐,加好水,放到炉火上,顺便填了些柴。
而躺在床上的细君,还没有完全消化她刚刚说的话——
那天晚上,他没有碰别的女人?他不是说她让他倒胃口,要换个地方发泄吗?是的,后来他还一身酒气的跑回来,替她挡了那一个匕首,还受了伤。为什么仅仅这样的一个小细节,就让她无法忽略?她简直是疯了,怎么还会想起他?
刘细君,你要被折磨到什么时候,才会清醒?一滴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她的胸口传来阵阵揪心的痛意,她还会心痛吗?她的心不是碎了吗?
要离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肥王亲自给你喂汤——那是什么意思?模糊当中,自己的唇上一阵酥麻,他是怎么给自己喂的?她不敢问,也问不出口,因为她忆起了他的话——
“翁归靡请大王将细君公主赐我为妻,翁归靡愿终身只此一人,绝不再娶!”
他的模样,在她眼前一晃而过,高大傲然的身姿,与军须靡有太多相似之处,只是他更沉稳仁和,不同于军须靡的阴鸷冷毅,不同于霍峻的玉树临风——
三个人的影像在她脑中来来去去,她的头好痛、好痛!她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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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须靡的主殿,一个近卫低声道:“回禀大王,肥王刚刚出去,属下已经派人跟踪了,现在到了城中的韩家药铺!”
军须靡的脸在炉火的映衬下,显得阴晴不定,他冷声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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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夺人?来势汹汹(2)
夜幕之中,韩家药铺的门上,挂着两个昏暗的红灯笼,已经关门了,翁归靡站在门口,重重地拍了两下门,里面的门缝看到翁归靡,门嘎嘎开个缝隙,有人低声道:“王爷,请进。”
翁归靡刚走到正厅,就看到霍峻站在那里,一身胡服居然也穿得俊逸非凡,很显然,他站在中庭等了许久,一见翁归靡,立刻上前深施一礼:“王爷!公主她可好?”
翁归靡神色凝重,摇了摇头:“将军,公主她现在卧病在家父府上!”
“什么?”霍峻的身子一摇:“是不是他害的?”
翁归靡未置可否,看看左右:“将军,城禁如此森严,怎么在此时进城?王兄正在搜查王嫂下落,如果知道将军进城,只怕凶多吉少,不如趁此夜色将深,快快回去吧!”
霍峻的眼睛在黑夜冷如寒星:“没有见到公主,我不会离开!所以将军请帮在下一个忙,带我去见公主!”
“恐怕将军不是见见而已吧?”翁归靡道。
“不错!霍某曾经说过,如若军须靡不善待公主,霍峻宁可粉身碎骨也要带公主离开!”
“难道霍将军不怕两国因此交恶?”
“两国关系压在她一人的肩头,她承担不起!也绝非她该承担的!大汉不肯召回公主,倘若为此而让公主陷入绝地,霍峻愿违抗圣旨,从此带公主隐居江湖!”
翁归靡看着霍峻脸上的坚毅和决然,轻叹了一口气:“霍将军如此深情,翁归靡自愧不如!既然如此,那就随本王进府吧!只是——”
“只是什么?”霍峻沉声道。
翁归靡脸上显出了一丝失落:“只是将军若真的带走公主,就永远不要让她再被找到。”他宁可永生永世不再见她,也不希望她再受一丝一毫的苦。
两个男人对望的瞬间,都从对方眼里读懂了什么,原来——原来他也有如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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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禄府上,一辆黑色马车悄然停在门口,四顾无人,车上下来两位高大男子,迅速的进了宅院,大门重重的掩上了。而门外的角落里,一个侍卫悄然离开。
重重帷帐,深深庭院,锁住了一个女人所有的青春与梦想,她的梦太简单,简单到不求永远,只希望回到她和他共同生活的那两年。
她在西窗,看着东窗下那个月白轻衫的男子,吟哦着《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她知道他有一身的抱负和理想,想要去沙场建功立业,想要在文场上彪炳千秋,可是她只有一个理想,就是听他偶尔弹弹琵琶,若有若无的看看她,给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一天,桃花树下,他打开一盏白瓷茶碗,金黄色的茶汤上落了一朵粉嫩的桃花,他放下茶碗,看着她,突然说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她的脸红了,他是将她比作桃花吗?还是说她该嫁人了?
而他也将脸转向了别处,从来都不知道,霍峻也会有一天,跑到她面前,对她说:公主,跟我离开!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千军万马回来!
原来她不是单恋,原来他心里也有她!
“公主——”低低的呼唤,就在耳边,她那么想他,居然神经开始错乱,居然会如此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
一旁的要离站了起来:“公主?谁在喊?在喊谁?”
细君的心噗通的猛跳起来,要离也听到了,难道真的是他?勉强的刚要起来,突然,门帘已经被掀开,霍峻就那样的出现在她面前!
四目相对,她的手还撑在床上,可是指尖却痛得无法用力,就在重新跌倒在床上的瞬间,霍峻一个大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公主!”
真的是他!细君的泪瞬间滑落,她是在做梦吗?为什么这个梦如此真实?他真的出现在她眼前,还这样拥抱着她!一定是做梦,霍峻怎么会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