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只见亭子上,云逸寒坐在那里,披着青白色的锦裘,冠带整齐,眉目之间尽是淡淡的疏离,手中兀自翻看这一本医书。
长廊那头,海清跑了过来,喊道:“爹爹——”
云逸寒放下书,叹了口气,见海清已经到了身边,只得应道:“怎么了,清儿?”
海清有些懊恼的说:“长夫被母帝送到长安去了,清儿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啊?”
柔媞听了这话,冷眸一闪,冉冉的走上长廊,来到亭子上,对着海清道:“母帝不想再听到那个讨厌的名字,你下去吧,母帝有话对你父亲说。”
海清怯怯的双手合十,就听话的退下了。
云逸寒皱了皱眉头:“你还要做什么?”
柔媞脸色微微一变:“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云逸寒道:“你想要让我如何待你?”
柔媞缓缓来到他的身边,用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身子,如一条蛇般缠绕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再过两天,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夫,我把这江山都与了你,何如?”
云逸寒对她的碰触十分抵触,他冷声道:“我要它何用?你不是已经说过,放我自由?我也许下重誓,决不再爱上他人,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柔媞淡笑着,手指滑向他的前胸,柔声道:“我给了你三年自由,现在我要收回你的特权,安心的陪在我和清儿身边,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我们精绝的下一任国主。”
“你操纵我的人生还不够,还要操纵清儿的人生吗?”逸寒甩开她的手,站起身子,亭子外的雪有半尺深,他自从长安回到精绝,也一月有余了。
当初若不是她骗自己出来,还要挟着不让细君与长夫重逢,他岂会乖乖受她钳制!只为了长夫是细君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柔媞见他在自己面前再度失神,脸色也冷了下去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后天就是你我大婚之日,你既然改变不了命运,否则,我可以告诉你,别看千里之遥,我同样可以让那个长夫死于非命!”
“你说什么?”云逸寒猛地转过身,看向柔媞:“你对她做了什么?”
柔媞微微一笑:“怎么,紧张了?我不妨告诉你,我让清儿给长夫的那个链坠,里面藏着一条我养了多年的蛊虫,它的母蛊在我手上,只要我把母蛊杀了,那条子蛊虫就会破壳而出,咬死佩戴之人。你的细君倒是岂不会伤心至死?”
云逸寒脸色变得苍白,这时就听见海清从旁边冲上来,脸上挂满了泪珠:“母帝,你怎么能骗人?你怎么能害长夫?”
柔媞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刚刚海清没有离开,而是躲在廊后面偷听,她厉声道:“你快退下!这里没你的事!”
云逸寒冷声道:“对一个孩子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只有你这么卑鄙的人才能做的出来!你快解除了此蛊,否则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柔媞冷笑一声:“你早就恨透了我,所以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蛊毒我可以不发作,却绝对不能解除,因为——长夫实在你的软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和那个贱女人生的野种。”
云逸寒脸色一变,一扬手,几乎要落在柔媞脸上,可是他从来不打女人,只得猛地抽回手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说完一甩袖,向后殿去了。这里已经成了软禁他的牢笼,守卫森严,只为了不让他逃开!他也失去了逃的心情,因为那个女人,将他的软肋捏得紧紧的,那就是他放不下单纯的清儿,放不下受尽折磨的细君。
海清也在那里哭个不停,口中兀自念道:“母帝,你为什么要害长夫?”
柔媞眼神一暗,她蹲下身来,刚要去抱海清,他却甩开了自己的手,柔媞的脸色变得很差,她沉声道:“海清,看着母帝——”
海清不自主的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柔媞,眼神慢慢变得呆滞,就听见柔媞低声道:“清儿,那个佩戴碧玉蛇坠的女子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将来有一天你见了她,就把她杀了,她的名字叫长夫。记住了吗?”
柔媞的眼中放出淡绿色的暗光,如同幽幽的潭水,海清的大脑一片空白,单纯的重复道:“她的名字叫长夫。杀了那个带着碧玉蛇坠的女人。她心如蛇蝎。”
柔媞满意的扬起唇角,她继续道:“忘掉长夫这个名字。”
海清道:“忘掉长夫这个名字。”
柔媞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使用迷魂术,谁让他竟然为了那个小贱人数次忤逆自己!
看着海清慢慢清醒过来,她柔声道:“清儿,刚才怎么了?”
海清纳闷的摇摇头,开口道:“刚才见父亲还在这里读书,怎么突然不见了呢?母帝见到父亲了吗?”
柔媞摇摇头道:“我也未曾见,你去后殿找他吧。”
望着海清听话乖巧的离开,柔媞唇角浮起浓浓的笑意,她根本就在骗云逸寒,那条项链里的秘密,她绝对不能告诉他们!只是她没有想到,海清居然会背着她,把那条项链送给长夫!
可惜发现太晚,前天晚上她亲自为海清换衣服的时候,才赫然发现他脖颈上空空的,追问才知道,居然是给了长夫!
此事幸亏外人不知,否则——
柔媞皱了皱眉头,再有两天就是她的大婚,大婚之后,她一定要取回那个蛇坠!
第五十五章 兴师问罪
两天后,精绝国举国沸腾,原本只有几千人全都涌上街头,来到皇宫前,想要看精绝女王的大婚。
天气也格外晴朗,白雪覆盖在沙地上,慢慢消融,露出土黄色的暗光,几株胡杨树在褐色的土墙边也被挂上了红色的绸带。
王宫之中,女王换上了红色的喜袍,海清也穿戴整齐,眼看时辰将到,云逸寒却仍然没有换装,前方的喜乐已经吹响,女王来到云逸寒的寝宫,看着他一身月色青衫,手里还拿着一本医书在看。
她的脸上显出几分寒意道:“时辰快到了,怎么还不换喜服?”
云逸寒放下医书,看了一眼女王,被她的绝世妖艳惊到,转眼却变得冰冷:“你知道我不想。”
柔媞去侍女手中取过衣服,来到云逸寒身边道:“本王知道,但是本王就是这般爱你,爱到这般情不自禁,你怨本王也好、恨本王也好,这一生你都要注定与本王绑在一起。”
云逸寒微微有些触动,他站起身来,看着柔媞:“你——何苦这般?以你的才貌,纵然不是女王,也会有甘愿为你出生入死,怎么这样执迷?”
柔媞给他慢慢的穿上衣服,低声道:“本王只要你。”
看他并不推斥的穿好衣服,柔媞微微一笑,魅惑天生,牵着他的手道:“来宾已至,吉时已到,我们上殿吧。”
无奈的云逸寒,只得随她上殿,在他刚刚踏上金殿的那一刻,无数道目光全数向他袭来,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恨亦有之。
可是他的唇角却漾起几丝苦涩,听着礼官高声念着敬贺之词,听着鼓乐喧天响起,热闹非凡的精绝国民纷纷跑到殿外瞻礼,而他执着女王的手,只觉得心中复杂如五味瓶,身不由己,竟到这种地步!
突然想起军须靡的话:倘若你想知道她爱不爱你,看她肯不肯为你弃了这江山就知道了。
柔媞挥手,礼乐倏地停下,就听见她微微启唇,声音却传遍了整个朝堂,所有国民都倾巢而出,齐齐的伸长脖子,听女王讲道:“从今日起,我柔媞将这精绝国与我的丈夫云逸寒共享。”
众人哗然一片,却都齐齐跪倒:“谨遵王上圣谕。”
礼乐再度响起,柔媞接过两杯酒,递与愕然的云逸寒一盏,微笑道:“夫君——请”
云逸寒只得接过那盏酒,心中也微微动容,她竟然这般待他,而自己从来吝于回报,试想她除了做事有些阴邪外,似乎也并非十恶不赦,对于她,自己总是有愧的。
想至此,将那酒一饮而尽。这时所有的朝臣和庶民都分到了一杯酒,女王笑道:“今日本王已设下上百桌酒宴,人人有份,举国同欢!”
顿时喝彩声一片,热闹非凡。
云逸寒望着柔媞作为女王的另一面,也微微有些痴了,她发号施令的时候,别有一种傲人的风采和气度,那眼神中妩媚流转的光芒,显然征服了所有精绝国民的心,难怪这个国度虽小,却极为富庶,嫌少有犯罪发生。
当初他周游西域各国,最终选择定局在精绝,难道不就是因为这里颇有世外仙境的感觉?
就在殿中气氛达到沸腾高潮的时候,突然奇岩闯了进来,看着女王,翻身跪倒,道:“禀告王上,臣有要事——”
柔媞多吃了几杯酒,脸上飞起艳色的桃花,看着奇岩,微笑道:“奇岩,过来,本王赐你两杯酒——”
奇岩无奈的起身,来到女王身边,低声的说了两句话,柔媞眼神一冷,焕发出迷离的璧光,她冷声道:“既来之,则安之,请乌孙王上殿。”